“哈啊……我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再接着干,你们明天想干的话还是可以直接在米线店等车,我跟我发小打过招呼了。”
张彤坐在花坛边上,看着眼前的三人,懒洋洋地打了哈欠。
连续几日的操劳让那卧蚕眼周边的眼圈变得愈加明显,看上去颇为阴郁憔悴。
“啊啊……张姐你休息的话,我也去休息一天吧……打螺丝给手都要打断了……”
“我也休息我也休息!忙了这么久也该好好睡个觉了……!”
被张彤这么一提,大雅小雅二人体内的挂逼老姐之魂顿时爆发,二人连声应和。
反正这几天也攒了不少钱,也是时候享受享受生活了。
“嘿……哑巴,你呢?”
张彤瞧向身旁的夏生,瞥了眼他衣侧的破洞,张彤眉头轻皱,稍微轻捏了几下自己的鼻梁。
“唔唔……!”
夏生连忙点头,见熟识的三人都选择休息,他也一下没了工作的兴致。
反正连续做了一个星期,手上也攒了八百多。
有了余粮,明天也可以去忙些自己的事了。
“好,那明天就都休息吧……喂,哑巴,放假了你也找时间去把你这破棉袄换了,多少天没洗了,看着真埋汰……算了,散了散了。”
说罢,张彤嫌弃地挥了挥手。
听着张彤的斥责,夏生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后脑勺。
毕竟生活在桥洞底下,天这么冷,平常也没办法洗澡。
自己的卫生条件也算是追上流浪汉的平均标准了。
“走,老妹,去买点啤酒!今天晚上一起喝点!”
“烤串也要!烤串也要!我要特辣的!”
“必须的!今天晚上一醉方休!啊……哑巴,张姐,要一起吗?”
“我算了,脑袋痛,还是回去睡觉吧……”
“唔唔……咳。(摇头)”
“哼~你们不来我们两自己喝!欠死你们!”
………………
见大雅小雅早已嘻嘻哈哈地离去。
“咳,咳咳……”
夏生有些咳嗽,他下意识捂着嘴,朝着张彤微微俯身,点了点头,随后也转身离去。
张彤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掏出火机,为自己点了根烟。
就这样一面看着他离去,一面慢悠悠抽着烟。
他的腿脚比起先前倒是利索了些,没一会便走到了街角。
一转头,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
“啊……”
不知怎的,看见他离开,张彤的心中竟有一丝空荡荡的感觉。
又抽了口烟,那形状不定的淡色烟雾从口鼻之间婉转钻出,随后升腾而起。
“搞什么啊,我,唔……”她抬起手,有些苦恼地扶着额头。
在夜色与烟雾的笼罩下,张彤脸上泛起两分不易察觉的嫣红。
————————
“唔,嗯……噫……!哈,哈啊……吓我一跳……咳,咳咳咳……”
夏生从铺着一层细雪的台阶上缓缓往下挪着,他脚下一滑,险些连人带着手上的米线一同滑下去。
周围没有路灯,漆黑的雪夜就连月光都闪耀得吝啬。
夏生只能借着远处公路上汽车的灯光来勉强辨别脚下的路。
他屏着气,凝着神,缓缓往台阶下一步一步踏去。
事实上直接从旁边铺满积雪的草地上直接滑下去也是个办法,但若是身上沾了积雪,晚上睡觉大抵只会更冷。
若是运气不好没刹住,直接滑到河面上也是有可能的。
天气越来越极端,自己那小棺材只能抵御部分寒冷。
夏生也确实是被这桥洞底下的风吹怕了。
自从前两天开始咳嗽后,夏生也知道找个住处这事已经是刻不容缓。
若是再晚上十天半个月,怕是哪天直接一睡不醒了也不奇怪。
反正现在手上也有了些积蓄,明天可以上街去碰碰运气。
“呼……”
终于是平安无事回到桥洞底下。
“啊啊,哈……欠!咕……”
感觉到要打哈欠,夏生连忙将自己的宝贝口罩拉了下来,避免口水溅射到上面。
但即便如此,那口罩经过一个多月的亲密接触。
早已不似当时初见时带着阵阵幽香,而是只剩下难闻的口水味。
好在天气太冷,自己感冒后鼻子一直塞着,也闻不到什么气味。
夏生摸着黑,坐到自己的棺材柜子旁。
小心翼翼解开手上的塑料袋,从其中拿出一碗打包好的米线。
“哈啊……又享受了,家人们……咳咳……唉。”
又下意识咳了两声,夏生叹了口气,摸着黑,按照感觉囫囵吞枣地吃了起来。
…………
吃完了米线,夏生将外套搭在纸盒子上,而自己在盒子里拿毛毯将自己裹得像粽子般。
但饶是如此,丝丝寒风依旧是从盒子外透入,犹如蚀骨之蛆般阴魂不散。
“以后怎么办……咳,有了钱……就能住房子,能睡在暖和的大床上……能天天洗澡……啊啊……对,得先去买个手机……但是没身份证,的话,电话卡也,办不下来……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些都会有的……咳,咳咳!啊啊……只要生活稳定下来,就可以开始找,我来到这里的原因……到时候,说不定……还有机会回家,咳……有机会,回家……”
夏生自言自语着,像是要把白天没机会说出口的话说尽。
那些畅享,那些渴望,那一切值得去追寻的东西。
而桥洞之上,车辆疾驰而过。
尖锐且无情的车鸣声将男人的呓语完全掩盖在了夜幕之下。
——————————
第二天。
夏生坐在广场的花坛旁,想起今早的‘灵异事件’,他额头上还是不禁冒出几滴冷汗。
由于不用上班,夏生便多睡了一段时间才慢悠悠起床。
但当自己离开柜子,习惯性四周张望时,夏生才突然发现似乎少了些什么东西。
待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那如同小山般的塑料瓶不知何时,已然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时那一下子,夏生直接从头凉到脚。
本以为自己这小桥洞底下人迹罕至,除了自己外应该没人会来。
但事实上已经有人不知何时来过这里了,甚至还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瓶子捡完了。
这不由得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这事催促着他赶紧出去找起了新的住所。
但一连找了好几家出租,要么是房东不在需要打电话直接PASS。
要么就是房东在家,但看夏生这人又不愿意露真面目,手上又没有身份证,个子又大还不会说话。
实在是过于可疑,到头来也是理所当然的没一个人敢租。
四处碰壁的夏生瘫坐在花坛旁,看着空中飘落的细雪,可谓是大受打击。
经历一周打工与社交,那好不容易得来的些微自信,可以说是在这一早上过后便荡然无存。
“喂,你的三胎都生完了吗?”
“早完了……十几年前就生了吧。”
方形花坛的另一面,两个女人正攀谈着。
夏生反正闲来无事,便听起二人的对话。
“啧啧,看来是没儿子喽?”
“废话,哪壶不开提哪壶,有儿子我还在这做日结啊。”
“我看你也没有留女儿啊……怎么,不打算再生了?”
“不了不了,我这种穷鬼留下来也养不活……就连白门那的几发我都试过了,都是女孩,现在我也生不了了,看来我这辈子估计是没那福气了……妈的。”
“唉……也是,不过有小道消息说,最近我们这有个老姐生了儿子,还是个双胞胎,就是在街对面的白门那受的精……妈了个逼的,说来也真是运气好,我还能生,最近打算再去试试……”
“呵呵,那祝你顺利了。”
……………………
“白门……”
夏生摸着下巴,眼中有几分疑惑。
他和人群接触久了,也经常能听见这个词。
似乎这个词一直是和怀孕和受精之类的事情挂钩的。
但具体是干什么的,光听这个名字,夏生完全想象不出来。
说来,夏生感觉自己遇见的挂逼老姐们人都还不错,至少天天在一起胡扯时,她们说的话很有意思。
“哈啊……咳。”
今天嗓子依然在疼,每每吞咽时都跟刀割似的。
夏生揉着脖子,哈出一口气,漫无目的地看向周围。
广场附近白天时还挺热闹,有摆摊的小贩,有中介,还有一大堆游手好闲的老姐。
基本上,这个奋斗广场就是老姐们的交友中心,经常能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吹牛的。
夏生闲来无事时也喜欢坐在一旁凑热闹。
虽然凑热闹的收获,大部分情况下也只是单纯凑了个热闹罢了。
完全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有一大堆亦真亦假的传言。
什么最近这个市高层的领导在内斗,老领导最近莫名其妙受了伤被小辈弹劾,什么谁谁家里去那里的庙里求了符水,最后竟然生了儿子。
反正上到民生政治,下到封建迷信,她们就没有不熟悉的领域。
有时候夏生还真想放开和她们聊几句,但想到她们对于男人的态度……
“啊啊啊!老天爷!什么时候让我遇见一个鸡巴大的美男,让我脱离苦海吧!”
“哈啊……不想上班了,好想死啊……但是死前好想去绑架一个美男,将他带到地下室里狠狠超市啊……这样我黄泉路是也不孤单了……”
“为什么我这种每天辛勤工作还经常抚老奶奶过马路的好人,就不能捡到一个大吊美男呢……唉,老天无眼啊……”
听着身边时不时能传来的喧嚣,夏生有些汗颜。
也许因为周围都是和自己境遇差不多的同性。
所以她们经常随时随地发神经,直接展露自己心中的欲望,说一些非常非常‘屌丝’的话。
由于她们说的话过于吓人,导致夏生即便有过想法,也一直没有勇气脱下自己的伪装和她们坦诚相待。
“哎哎,又有正太来了……!”
“嘿嘿,还真是,小小的真可爱~看起来就香香软软的~”
“真可爱啊……唉,要是我有那运气生儿子就好了……”
“喂喂!小美男!抬头看看妈妈这里!”
这时,周围的老姐突然又躁动了起来。
一时间口哨声与议论声四起。
能让重度性压抑的她们打起兴趣,基本上也就一个可能。
夏生抬起头看向街边,只见一个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少年被三个女人簇拥在中间。
少年腼腆地低着头,兴许是听见了其他人下流的调侃。
被保护得过好的少年红着脸,表现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护着他的那几个女人,基本都是皱着眉头,展现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气氛。
虽然这群色魔对于自己丈夫的调侃让她们相当不爽,但毕竟法不责众,这种事警察来了也只能和稀泥。
“啧啧~看来他家里是相当缺钱啊……”
花坛旁的老姐看着被自己的妻子们死死护在中间的少年,突然开口聊了起来。
“唉……是啊,这手上都戴了,四,五,六,七……七个戒指了,都这样了,还要去白门,啧啧,这男孩投胎到这家那也是见了鬼。”
夏生也随着她们的言语,朝着少年手上望去。
只见七个款式不一的戒指死死箍在少年那娇嫩的左手上“哈啊……指环王哎……咳咳……”
再他瘦弱的模样,夏生调侃之余,不免也有些唏嘘。
不过想到自己如果一步不慎,可能比他还惨,夏生心中边有些暗暗发紧。
女人们带着那少年一拐,拐入街边的小巷中不见了踪影。
而广场上的躁动也随着少年的离去,也稍微消停了些。
但夏生身旁的二人依旧兴致未减,接着讨论少年的事。
“嘿~我就说,还真是去白门,啧啧,这当妈的可真不做人。”
“不过这孩子看着挺瘦的,身上应该榨不出多少了吧……?去白门能卖多少精呢?”
“谁知道呢,反正这玩意暴利,卖多少都是赚,随便卖个十毫升二十毫升的,都顶得上我们小半个月的收入了……”
“唔……?”
卖精……?
听见这个名词,夏生的兴致一下就升了起来。
他还只听说过白门疑似可以受精。
但是除此之外还可以卖精这事,夏生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听说过似乎原来的世界也能靠捐精赚些钱,但这事情的标准非常高。
夏生也只是听说过,没想过去证实什么。
但到了这个世界就不一样了,那种发育还不完全的少年都可以卖精,那自己这种健康的成年人没道理不行啊。
更别谈根据夏生身旁老姐嘴里的描述,一次卖个十几二十毫升就可以赚小半个月的钱……
“唔……”
夏生默默咽了口唾液,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跟着那少年的步伐,钻入了身前不起眼的小巷中。
——————————
“咳咳……这就是白门……?”
这名字听得怪唬人的,但实际上看着却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夏生躲在电线杆后面,打量着眼前的一个看着平平无奇的民宅。
这民宅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大门上被粉刷成了白色,而周围还立着几个小招牌。
招牌上写着‘精价:买一毫升76元,卖一毫升69元,谢绝还价’,‘受精一次二百,分娩护理免费。’
白色的大门上还贴着一副画像,画像上是一位宝相庄严的女子,看着有些像是原先世界佛教中的菩萨形象。
她坐于莲花之上,身姿端庄,面容慈祥而温柔,手中抱着一个沉眠的可爱男童,而她正含笑注视着怀中的他。
夏生感觉那像是原先世界送子观音之类的神明。
毕竟他还在这看见了不少来受孕的人,大部分人都会事先在门外拜上一拜再进去。
房子的周围还围着几个流里流气的高个女人聚在一起抽烟,看着像是在这看场子的。
这本该冷清的小巷倒是异常地热闹。
受精是什么鬼……?试管婴儿吗?
这么多人吗,喂?
旁边那几个大姐好吓人……
看着这场景,虽然夏生心中疑问一大堆。
但是最终,他的视线还是被牌子上那金灿灿的‘一毫升精价69元’几个大字吸引了过去。
要知道那可只是一毫升的价格啊,正常男性一次射精是二到六毫升。
也就是自己每天没事做时冲个两发,然后来这一卖。
轻轻松松,直接就财富自由了?
夏生咋舌,一时间不敢相信。
不不不,这个价格也太高了吧喂……?
这,这个世界难道突然温柔起来了?
似乎还给的比政府的价格高一些,还不会被政府当稳定奶牛。
难怪没人上户口吗……
有了稳定的赚钱渠道,我的时代终于要开始了……?
也就是说我过去朝着纸巾上面浪费了几十万元?
唔唔,上去看看情况先!
一面想着,夏生一面快步走向白门。
门是开着的,夏生躲在门外朝内望去。
室内看上去也挺朴素的,后面供着个小小的‘送子观音’,还有几个看上去半旧不旧的老款木制家具。
一个戴着金表的女人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身侧的小木桌上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还有一个和茶具格格不入的烧杯架。
这时,方才那位少年被自己的几位妻子带着从侧室走了出。
少年微微有些喘息,看上去刚刚经历了什么运动。
而那带头的那个女人从怀里拿出一根试管,交给对头坐在凳子上的金表女子。
“大概有四十毫升左右吧。”带头的女人开口道。
那金表女子抬头瞥了眼她,没有回话。
而是接过试管,将烧杯口部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那气味入鼻的瞬间,她眉头一皱,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见对方开始验货,那带头的女人默默攥紧了拳头,几滴冷汗从额头渗出,显得有些紧张。
金表女子闻了片刻,又将烧杯底部凑到自己眼前,晃荡了两下。
看着杯内轻微涌动的白色液体,她嘴角一勾,轻蔑地笑了笑。
“啧,元精不纯,掺口水了,还掺了不少。”
“哈,怎,怎么会呢?就算有也只是一点点吧,有一点点也完全是正常的对吧?用嘴弄出来的,怎么会一点没有呢,对,对吧?”
带头女子微微一顿,连连开口为自己辩解。
尽管还在辩解,但她对于造假这件事显然还不熟练,语气中的颤抖已然是出卖了她。
见她是这副模样,那金表女子悠然一笑,抬手将手中的烧杯放到桌上的架子上。
“我不管,你真要扯我们这也有化验的方法,老规矩,元精里面掺杂物要么你自己带回去喝了,要么我们这一成价格收。”
“一,一成?这可是四十毫升啊!你抢钱吧!?”
听见收的价格直接被打了骨折,女人言语间有些激动。
“呵……”
而她这么一喊,外面的人也一下听见了里头的动静。
那几个原本围在一起抽烟的高个女子连忙站身掐灭了烟,风风火火地朝着室内冲了过来。
周围的人见此期间也连忙让快路。
“唔……!?”
过程中,带头的那个还将看戏看得入迷的夏生猛地撞了一下,疼得他好一阵龇牙咧嘴。
那些高个女子进去了也不吱声,就是默默站开,将几个出口围住了。
夏生揉着背,事到如今也只能站在她们身后,透过她们身体的缝隙接着吃瓜。
“你,你们想干什么……?”
见一下没了退路,那女人显然有些紧张。
其他两人也皆是如此,她们默默退后,护紧了瑟瑟发抖的少年。
“快点吧,一折卖还是自己喝。”
见自己的人来了,金表女子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不慌不忙开口道。
“咕……”
女人额头上冷汗越来越多,她此刻才真正后悔起自己这小聪明的举动。
自己也是听别人说往里掺口水,只要比例合适,白门完全测不出来,所以自己便鬼迷心窍,稍稍掺了点,但没想到当场便被识破了。
“我,唔唔……”
本想再嘴硬一下,但这时突然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角。
她回过头,只见自己那娇小的丈夫拉着自己,身体微微颤抖,一副很惶恐的样子。
见他这幅模样,又看了看围在门口那些一看就不好惹的女人们。
她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最终,她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松口。
“好好好……卖就卖了。”
“呵呵,这才对嘛。”
见她松了口,那金表女子笑着从怀中掏出三百块递了过去。
“为了奖励你迷途知返,稍微多给了些。”
看见就这么点钱,女人眉头皱了皱,但她也不敢拒绝,默默收下了钱。
见她收了钱,堵在门口的女人们也散了。
一行人见状连忙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呵……庆幸吧,换到过去的规矩,敢造假你老公就归我们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金表女子开口悠悠念叨着。
见事态解决,人群也随之退散。
“唔……”
在门口看热闹的夏生咽了口唾液。
怯怯看了眼又翘起二郎腿开始玩手机喝茶的女人。
他转过头,默默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
“哟,唔唔,哑巴,换新衣服啦,啧啧,有品位,军大衣多帅啊,这不比之前那破棉袄精神多了。”
大雅边啃着包子边拍了拍夏生新买的军绿色大衣。
“咳,嘿嘿……”夏生见状,挠了挠后脑勺,笑了两声以作回应。
昨天从白门那逃跑后,自己边去街边的服装店里买了一件自己心心念念的军大衣。
也是终于换掉了那件破棉袄,自己看上去也不再那么像是个流浪汉了。
毕竟出门在外,夏生还是希望自己看上去不说有多吸引人,但至少不要遭人厌。
“哈姆……没睡好……要是不做日结也有钱拿就好了……”
小雅打着哈欠,揉了揉自己那黑白分明的熊猫眼。
“……哑巴你吃了吗?吃了?又起这么早,怎么感觉你天天都挺有精神的……”小雅嘟着嘴,小声道。
“啊……嘿嘿……”
对于小雅的吐槽,夏生依然只能挠着后脑勺干笑两声以作回应。
“你说你这么大块头,去做做保镖之类的多好,做什么流水线啊,屈才了啊。”大雅瞅了眼夏生也突然开口道。
“啊啊……”
夏生嘴角一抽。
他清楚自己的战力,估计去做了保镖还需要雇主反过来保护他。
毕竟夏生回不了话,二人的话题也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久。
小雅也去一旁的包子铺买了两包子,随后与姐姐一同蹲在米线店门前攀谈起来。
“姐,说起来还有多久过年来着……今年回不回家啊,又没稳到工,感觉家里那老太婆今年应该又不太待见我们……”
“哈啊,过年还早着呢,才十二月初想什么过年,再说了,你怕她干啥啊,今年那是稳不到工吗?今年那是经济形势不好!都找不到工作,没看到张姐都被开了,现在的活不好干啊!到时候你别管那老太婆说什么,回家躺两月再说。”
“呼,也是也是,这大环境找不到工作也正常……”
“不聊这些沉重的了,今天晚上有体育博彩,老姐让你看看什么叫赌神!”
“哦哦!赢了又能狠狠地躺了!”
就在几人闲聊时,一辆面包车来到三人面前。
“滴滴——”
那车鸣了两下笛,三人心领神会。
大雅将剩下的包子往嘴里一塞,上前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小雅见状也连忙跟着自己姐姐钻了进去。
而夏生朝车里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的张彤也正好回过头看了眼夏生,打了个哈欠,朝着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呼……”
夏生摸了摸怀中自己为她准备的礼物,呼出一口气,也钻入车中,坐到了张彤身边。
——————————
首先呢,我不是女同。
大雅小雅她两很有女同的嫌疑。
那群天天在广场上无所事事猎艳的老姐,她们里面也有一大半是女同。
虽然我也算是挂逼老姐的一员。
但是,我绝对不是女同。
我甚至不是双,我就是单单纯纯的异性恋。
我只对男人感兴趣,就比如说电视上的男明星或者夏神夫那样的。
我无时无刻都想将他们按在自己的身下爆操。
…………
本该如此才对……
…………
狭小的车内,二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块,彼此肉体那温热柔软的触感透过了衣服,微微地浸染到了彼此身上。
这本是很正常的事,过往这种人挤人的环境,张彤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窗户没有开,因为‘哑巴’不能受凉……
烟也没有抽,因为‘哑巴’最近咳嗽……
但此刻,她撇过头看向窗外,有些刻意地不去看自己身旁的‘哑巴’。
她假装对哑巴冷漠,对他平常。
但那微微泛红的脸颊,以及内心莫名的悸动却不会骗人。
没错。
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然对于他起感觉了……
一个同性,甚至一个是毁过容,自己都不知道他真面目的同性。
她也拼命地想要否定这种感觉。
但当他每次与自己身体接触,自己每次看着他的身形,每次他侧过头,自己看见他修长的脖颈。
每每这时,一股热流便会从身下涌上心头,呼吸变得急促,心跳逐渐加快,一切看上去简直就如同是初恋的小丫头一般。
以及,他的气味……
没错,尤其是气味……
这邋遢的家伙身上自然是有体味的,但他的体味却又不同于其他人身上那种恶心的馊味。
那是一种初闻并不好闻,但是却越闻越上头的奇妙体味。
不是花香,不是酒香,甚至谈不上香,就完完全全是那种自然的,人体分泌物或者荷尔蒙的气味。
那股气味里有种其他女人都没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味道。
这一切都让他很特别。
可以确定的是,这股气味在牵动人某种的本能。
性欲,占有欲之类,抽象且下流的本能。
而且……就算不谈这些,他的性格也让人很有感觉。
乖乖巧巧的,很老实,就连教堂中那些诵经受戒的修女都比他要活泼得多。
相比起来,他就老实得让人心疼,完完全全的就是个边缘人。
我敢打赌,他肯定是在上学时,老师要学生们两两组队,最后被剩下的那个人。
毕竟就以他自己的条件来说,也难怪么……
啧啧,可怜的家伙……
哎……我是不是把爱和怜悯之类的弄混了?
真是的,一,一定是这样……
我才不是什么女同……
——————————
午饭后,我本是在休息区抽烟,也有些想要避开他的意思。
结果他又蹑手蹑脚地来到我身前,捂着自己军大衣的左侧,像是在里面藏了什么。
“哑巴啊,有什么事吗?中午不休息休息,下午没精神哦。”
我开口问道,与此同时,心中却还有些莫名的期待。
也不知是在期待些什么东西。
“唔唔,咳……”
他一如既往地只是晃了晃头,轻哼了两声。
见他这副模样,我的下腹骤然一紧。
该死,难道他就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很可爱,很下流吗?
动作也是,声音也是……
啊啊,该死,我明明不是女同啊……
这时,他默默敞开衣服。
看到这,我心里一颤,似乎真的要发生什么我期待的事情了。
但他却只是微微敞开了衣裳,从其中掏出一个长盒子,随后又马上将衣服闭了上去,随后,他如同白痴一般向我鞠了个躬,把那个盒子塞入了我的怀里。
这时,我刚刚有些期待的心,那些方才升起的下流念头也一下就被掐灭了。
但相对的,我开始好奇他给我塞了什么。
我低下头,只见那是一条没开封的香烟。
“啊,呵,红盒么……?”
这时,他突然拿出笔记本,上面写着早就准备好了的两句话。
‘谢谢张姐你的照顾!’
‘我看张姐你喜欢抽这个烟,希望你能收下!’
“啊啊,这样啊,啧啧,你这家伙,把我嘴养刁了该怎么办……”
我猜得到他肯定是不抽烟的。
因为他牌子认错了。
这烟和我常抽的烟只是盒子像,但压根不是一个牌子。
但也不是不好,毕竟我之前抽的烟都是这个烟的山寨品。
便宜,但胜在劲大。
最近我一犯困就喜欢抽。
“唔,唔唔,咳……”
也许是听见了我的话,他一时间显得有些慌乱,默默俯下身又给我鞠了一躬。
“嗯?”
这时我才意识到,他应该是误会了。
这烟比我平常抽的贵了一倍不止,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唉……我这人是这样的,要面子,嘴里说出的话也挺伤人的。
我连忙笑了笑,试图缓解空气中紧张的气息。
这家伙还挺让我惊讶的,老实说……
在我过往的人生里,这种大方的礼物我还没有收到过几次。
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背,随后为了彰显我与他的亲近,将手搭在他的肩头。
“嘿嘿,也算你有心,以后只要我这有活干,肯定少不了你的。”
但我的手搭到他的肩上,他的身体莫名地颤了颤,似乎很害羞,但却没有选择抵抗。
这家伙……
该说不说呢……
确实是有些可爱。
——————————
又是一天的工作结束。
几个人又是在这广场上唠了两句,随后大雅小雅二人又嘻嘻哈哈跑旁边的小摊上面吃东西去了。
哑巴也是一如既往地微微朝我鞠了个躬,随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我也打算一如既往看着他的背影,直至他消失。
但想起他咳嗽,以及今天给我送礼的样子。
我又不禁对他有些担忧。
那家伙有在好好吃药吗……?
这条烟钱得抵他三四天的工资吧,这家伙今天工作时也一样在咳嗽……
该不会压根没吃药吧……?
还是说拿自己的药钱给我送礼?
唉……这不就本末倒置了吗,如果他自己病倒了的话就不好了……
说起来,我有没有他手机号来着?
发个消息过去问问好了……
…………
啊,对。
他好像没有手机哦……我都没见他玩过手机……
这家伙……真让人操心……
“斯……哈。”
此时,他已经离我越来越远。
我抽着他送的烟,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耐烦地来回踱着步。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对他真的一无所知。
他每天住什么地方,他的真名是什么,他为什么这么需要这份工作,他的过去,他的家庭……
一切我都一无所知。
而这也正常,毕竟我撑死了就算是带着他干活的一个小‘工头’。
他的私生活自然与我无关。
若是距离靠太近了,情况会适得其反也说不定……
“啧……”
我摸了摸怀中的烟盒。
但是……
从同事变为朋友不是也很正常吗?
朋友之间就是应该互相帮助。
再说了,他送我礼是为了什么啊?
不就是为了让我多照顾照顾他吗?
我得礼尚往来啊……
说不准我能有帮得上的事情。
“唉,我什么时候这么别扭了……”
有些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掐灭了香烟,默默朝着他消失的方向走了出去。
在我思考的这段时间,他已经离开有了一会。
我见状默默加快脚步,尝试跟上他的步伐。
而当我来到他平常消失的转角,朝着那边转头望去。
却发现他离去的方向已然是空无一人。
路灯昏黄,细雪飘落。
这条街一到晚上,除开广场外,别的地方基本没什么人气。
按道理说很容易就能看见他的,但事实却事与愿违。
“啧,跑得还挺快……这段时间脚也养好了吗?”
稍微埋怨了两句,我摸了摸后脑勺,正打算离开。
而这时,我却突然听见从不远处的小巷传来些细微的人声。
我看了看街边那条不起眼的小巷。
反正也就两步路的功夫,我便凑了过去。
“呵……”
不出所料。
他确实在那。
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幕,我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一个大个子被个一米五染着粉色挑染的小流氓壁咚在墙上。
“喂喂,我说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看起来咋这么眼熟呢……?”
那个小流氓抓着他的领口,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脸喋喋不休,一副找茬的样子。
而他面对那明显不如自己的小流氓的问话,摆出的却是一幅胆小局促的模样。
这时,他似乎注意到了其他人的视线,头朝我这边微微一扭,身体猛地一激灵,显然是看见了我。
即便隔着墨镜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我却能感觉到他求助的目光。
“唉,看来,你这家伙确实是很需要我的帮助啊……”
看见这滑稽的一幕,我叹了口气。
带着几分释然以及几分类似‘英雄救美’的情绪。
我低下头默默又点了根烟,就如同电影里的英雄一般。
轻松写意,英姿飒爽,在美人那期待视线的沐浴之下。
我缓缓走上前去。
看着他微微蜷缩的身体,我的嘴角不禁勾起。
简直就像是流浪的小狗一样呢,真可爱……
不知为何,我脑内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