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沐浴

早年间铁老太太怀着当今铁家族长铁如峰的时候不幸遇到仇家寻仇,比武伤了身体,虽然千辛万苦生下儿子,却也只能千顷地里一苗单传了,老人家后来每日吃斋念经祈祷神佛保佑再下一代能让铁家儿孙满堂,人丁兴旺,结果等到铁如峰由少到壮时果然应验,先后生出五个威风雄壮的儿子,号称铁家五虎,又过几年,长子铁玄甲鹤立鸡群,完全继承武林大世家的天赋血脉,聪颖过人,武功才干不但远超四个弟弟,甚至隐然青出于蓝,可和当今圣地掌门分庭抗礼,算是大兴门楣,但极其怪异的是,这铁玄甲兄弟五人前前后后加一起一共生了十二个孩子,居然又全是男孩。

俗话说缺什么爱什么,铁家老祖宗和铁如峰日思夜想都是再得一个千娇百媚的闺女,所以铁晓慧出生那年才会出现十里长街千桌宴席的空前盛况。

之后十几年里,掌上明珠都不足以形容铁晓慧的家族地位,老祖母、父亲、兄长、嫂子对其千依百顺,年纪差不多的侄子们更是巴结小姑姑都来不及,其他属下、客卿、外姓子弟更是奉如神明,哪怕皇族公主也未必有这等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待遇,但到底为世家子女,礼仪、规矩、画乐、武功、知识等等修养不得有误,完全没有养成乡镇土财主小姐那种骄纵刁蛮的性子。

她这次出走本意是豪气大发想帮助天元宗沐兰亭铲除殷中玉,可惜缘悭一面,又不想回家当个深闺中的千金小姐,索性跃马执枪,闯荡江湖,有天龙霸王枪在手,相当于族长令牌,铁家在各省的店铺钱庄都会要钱出钱要力出力,铁晓慧为人既有世家千金的气质,也不失武林侠女英风,更兼蕙质兰心,聪慧绝伦,一路上行侠仗义,结交朋友,从未吃过什么亏,算得上逍遥自在。

但蓝碎云能在天下武学圣地天元宗走一个来回,通身修为深不可测,哪怕断手重伤也绝不至于被少年少女斩杀当场。

三人缠斗间,空气温度暴涨,烈火红莲绽放,蓝碎云怒道:“今后你们睡觉最好睁一只眼,被老子盯住的人,还从没逃过一个,慢慢的你们就会知道本心门的厉害。”

叶尘心如明镜,知他肯定要逃。

当初宗门大战,曾恨水师伯的天元玲珑道和宗主最后那一指都结结实实伤了他,内伤颇重,如今他断手失血过多,沐兰亭又已得救,实在是千载良机,当下高喊:“封他退路,若是让这老魔头走脱养好伤后,我们都活不了。”

沐兰亭苦于酸软无力,只得提醒道:“莫让老怪物点穴止血。”

叶尘所会招式有限,幸好洪武门玄铁长刀锋利,很是契合《神龙刀经》中的武功,他竭力攻蓝碎云断手处,争取让他失血休克。

铁晓慧手中那条天龙霸王枪通体漆黑,两刃铸有倒刺,枪尖无比锋锐,枪穗红缨百十年来不知吸过多少高手的鲜血和灵魂,一枪击出,寒光四溅,鬼哭神嚎,蓝碎云几次张手去擒,想握住枪杆施展红莲业火夺了这超级神兵,但每次手刚刚触碰到时,整条长枪好似神龙逆鳞被触般的剧震将他弹开。

倒不是铁晓慧有抖弯钢铁的绝世神力,只不过这杆霸王枪绝非只是单纯的沉重锋利,它是以西域玄铁、深海沉银母、东淮珊瑚金、龙渊金精钢以及一块可遇不可求的天外陨铁,耗时九年锻打而成,坚可开山劈石,软可如龙如蛇,一枪在手,武功陡增数倍。

另外长大兵器通常都更适合战场骑马冲杀,但铁家枪法当然自有步战应对近身搏击之法,哪怕转轮王此等级别的大高手也无法随便破了这武林大世家千锤百炼的枪法。

面对天元宗宗主都不曾这样狼狈,蓝碎云惊怒疼痛之外又多了几分羞臊,前不久亲自出手击杀聂千阙,被其跑掉,这次更加不堪,让两个更年轻的小鬼逼得几近绝路,还有何面目执掌本心门?

“可恨!叶商和铁如峰来也救不了你们了。”蓝碎云放弃逃跑的念头,再次催动功力,逆运雪魄寒冰冻住断手处,整个月仙楼都变得如寒冬腊月,他矮身躲过铁晓慧的长枪穿刺捅杀,虎尾脚勾住叶尘小腿,拧身撞击,瞬间抢回先机上风,暴喝声中法轮升腾涵盖八方,在场所有人的心灵都被扭曲眩晕,严青竹和宋铁衣拼命运动才能勉强保住神智,正中心的叶尘已经被他提在手里。

沐兰亭头疼欲裂,喷出鲜血,更深刻了解到蓝碎云到底有多么恐怖,她不愿再经历那夜的屈辱,拾起辛蕊掉落的长剑,一瘸一拐走上前,缓慢但坚决地向蓝碎云后背刺去,最好结果能以自己性命换取叶尘一线生机。

铁晓慧想不通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武功妖术,她环顾四周,人们跑的跑晕的晕,相传蓝碎云在魔道八王排名第六,如今一看,闻名不如见面,眼看那极美的仙子姐姐居然笨手笨脚去刺他,无异于自杀,但自己连枪都握不稳了,也没什么办法。

武功练到蓝碎云这种地步,灵肉合一,感觉敏锐,方圆两丈内蚊蝇飞过都瞒不过他,后背罡劲疾吐,沐兰亭只感烈火焚身,整个人倒飞出去。

但也多亏这一剑解围,叶尘挣脱束缚退后七八步,浑身血液都似被冻僵,连刀都握不住了,心中感叹:到底年轻识浅,不该贸然出手,平白多害了几个侠义少年少女。”

铁晓慧以枪支起身子,冷静微笑道:“蓝先生果然好功夫,转轮冰火脉居然能力战这么多……这么多那个年轻力壮的……高手,真让小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啦。”她故意说的结结巴巴、尾音拖长,用来讥讽蓝碎云欺侮小辈。

蓝碎云大笑道:“你能执掌天龙霸王枪,想必是铁家极重要的人物了,这小子是武林圣地天元宗的精英弟子,那女子是飞雪剑仙的侄女兼得意传人,你们确实算是大有来头的少年高手了。”

铁晓慧喜道:“原来这姐姐就是沐兰亭么?这通身的气派果然名不虚传,但想必是中了什么酥骨丸、软筋散之类下三烂的玩意儿了吧。”

蓝碎云道:“你这小女孩说话怪有趣的,脑袋瓜也转得快,可惜不识江湖诡诈,人心险恶,等我杀了这小子再来教教你吧。”说罢小眼一眯,心道两个师出名门、嫩得出水的处女,若使出冰火采补之术,夺了她们红丸,痊愈后说不定内功更加精进,也可弥补断手之不便。

叶尘不知道蓝碎云还有多少体力可用,只知自己最多还能全力发出一刀,表面微笑依旧,显得游刃有余,心底盘算到底是抢攻还是示弱伺机而动,但惦念沐兰亭伤势,笑容已经显得有些僵硬。

铁晓慧似是毫不担心,像极母亲那样小嘴一撅,双手作喇叭状高声道:“还不动手是想看我出丑么?”

“嘣”的一声惊天巨响,蓝碎云心中惊凛,酒楼门外“嗖”的飞来一支长箭,有如墨色闪电。

蓝碎云施展浮光掠影,眨眼间,他原先脚下那块大理石板炸得粉碎,长箭已没地至簇,完全消失不见,旁观的叶尘也是惊佩不已,一箭之威,鬼神皆惊,比前不久沐灵妃的流星赶月少了些暗劲变化,可威猛霸道犹有过之!

夕阳西坠,门口一个手持九石长弓,四十余岁的中年汉子长身直立,相貌威武,好似天神。

铁晓慧拍手笑道:“大哥你这落星神箭术越发精进了。”

这天兵神将般的汉子赫然就是铁家嫡长子,当今正道武林的绝顶高手铁玄甲,他手中那柄千斤长弓自然就是和天龙霸王枪齐名的神兵--铁血问鼎弓。

蓝碎云冷笑斜睨,暗讽道:“久仰铁兄神箭一出从不走空,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名不虚传。”

铁玄甲傲然道:“铁家子弟从不背后伤人,哪怕是你这种断手魔头,刚才一箭只是警告而已。”

以他的身份断然不会撒谎,蓝碎云早就听闻铁玄甲武功惊人,放眼四大家族、六大圣地也都算是出类拔萃的高手,若自己神完气足和他相斗,当然毫无忌惮,但如今元气大伤,想要取胜的希望实在很是渺茫。

铁晓慧离家数月,猛地见到亲人也是满心欢喜,冲过去做个鬼脸道:“小妹顽皮,竟劳烦大哥出动,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铁玄甲道:“父亲和老祖宗整天念叨,姨娘在外四处寻你,我哪能安然在家?其实十天前我就找到了你,只不过没露面罢了。”

铁晓慧笑道:“想必大哥知我任性刁蛮,发了小姐脾气在外贪玩不想回家,等机会让我吃个亏,知晓江湖诡诈,再从天而降方便带走我是不?”

铁玄甲只能苦笑,这异母妹子确是聪明绝顶,洞察人情,但年纪太幼,强行带她回家只怕弄巧成拙,早晚还得出走,这才耐心暗中跟随,寻个合适机会现身。

“铁前辈小心!”叶尘大呼的同时,蓝碎云如鬼似魅接近铁玄甲兄妹,冰火法轮前所未有的璀璨,誓要鼓足残力一击破敌。

铁玄甲后腰箭囊仿佛凭空少了一支长箭。

箭在手,手扣弦。

问鼎弓已如星空满月,箭指长天!

弓弦猛颤,震慑人心,辛蕊和古孝恭内力较差,只觉耳朵暴鸣,牙根发麻,双腿一软已经坐倒在地,惊雷闪电比刚才加倍狂暴,凄厉惨叫声中,蓝碎云手捂肩膀,血雾“砰”地散开,人已经飘到石雕栏杆之后。

“我十二岁便能射杀山中猛虎,在那之后就不射畜牲,只射你这种豺狼恶狗般的奸邪妖人!”铁玄甲冷笑中,蓝碎云身前石柱被长箭炸裂,这次竟连怎么弯弓搭箭都已经瞧不清楚。

叶尘眼界大开,铁家神功不是长枪大戟,便是猎虎神箭,融烽烟战场搏杀为武功,真当得起《锦绣江山图》中那句“气壮山河、意盖八荒”,蓝碎云虽然身上有伤,但铁玄甲三箭之威真堪比曾恨水师伯的神拳无敌。

蓝碎云伤上加伤,强弩之末,他翻身跃栏,跳到南湖借水遁而走,铁玄甲抢上两步,那简直能击穿耳鼓的厉啸声再度响起,霸道惊天的落星神箭第四次发出。

湖面翻腾,激荡起一面厚逾一尺的寒冰水晶墙,神箭一触,冰碎瓦解,但蓝碎云却已经不知所踪。

铁晓慧笑道:“大丑胖子游得倒挺快。”

铁玄甲叹气道:“蓝碎云的转轮冰火脉妙用无穷,神功内力也是深厚无比,若不是受伤,我也未必是他对手。”

严青竹等四人忙过来参见,今日得观铁玄甲惊世骇俗的落星神箭,心中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叶尘踉跄扶起沐兰亭,见她嘴角、鼻孔尽是鲜血,内心大喊不妙,搭她脉搏,只感洪热汹涌,慌忙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冲回房间。

铁晓慧简单和大哥说明了下刚才联手对战的情况,铁玄甲奇道:“天元宗除了神武殿和沐兰亭外,并没听说有什么少年高手啊?淳于先生气运真是不错,又得一个绝佳弟子,他既能砍断蓝碎云左手,前途未必输于聂千阙。”

“铁大侠,那位沐姑娘似乎伤得很重,不如我们去看看?”严青竹担心沐兰亭伤势,实际是求铁玄甲相救。

铁玄甲摸出几块金锭交给了古孝恭,客气道:“劳烦孝恭你把这个交给月仙楼的朱老板,这次打坏月仙楼这么多东西,多半心疼得他几天睡不着了,铁衣、青竹和辛蕊姑娘照看一下伤者,我和晓慧上去看看。”

严青竹欲言又止,铁晓慧道:“青竹也一起去吧,买个药什么的也方便。”

“那就走吧。”

叶尘悉心帮沐兰亭擦去血渍,撂在床上脱去披肩绣鞋,然后一手握她手掌,一手按她小腹丹田,希望能以混沌阴阳道吸出红莲业火,代她受焚身之苦。

“莫要伤到自己了,生死有命,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片刻后沐兰亭痛苦稍轻,已经恢复神智,见叶尘大汗淋漓为她疗伤,心中复杂至极。

“既然如此那就少说两句,安神养伤,有些话世人说得太多,反而俗了。”

沐兰亭道:“也许呆会就活不成,不多说两句只怕没机会了。”

“兰亭想聊那就聊聊吧。”叶尘说了说铁玄甲惊天四箭打跑蓝碎云的经过,最后笑道:“聂千阙能从蓝碎云手下逃得性命,便已经名震天下,我一刀砍了蓝碎云一只狗爪,应该能超过他了吧。”

“嗯,你这自创的刀法摒弃一切花哨,刚劲狠辣,确实……确实……”

叶尘腾出手来,轻轻拭去少女嘴角再次渗出的鲜血,尽量若无其事地道:“确实举世无双吧。”

沐兰亭面色苍白,几缕秀发垂下,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脸颊,毕竟内力尽失,单靠这种方法未必可以治好,她怕叶尘担心,也同样装得行若无事,笑道:“恐怕将来和聂千阙争夺宗主大位的不是我,该轮到你了。”

叶尘已经无暇说话,咬紧牙关,浑身如堕洪炉,只盼能再多吸一点。

沐兰亭见叶尘越发艰辛,双眸泛起水雾,却也没再开口阻止,只得咬紧牙关,期盼体内烈火劲尽快散尽。

这时铁晓慧三人进门,见此状况也了解了八九分,铁玄甲伸手抵住叶尘后心,将沐兰亭体内残余红莲业火吸到他自己身上,之后分开二人取出一瓶药交给叶尘道:“可惜我不通医术,但这瓶是极乐天禅寺道远禅师配置的天王护心丹,专治厉害内伤,应该对症有效。”

“这次承蒙诸位相助,我就大恩不言谢了。”叶尘先喂沐兰亭吃了药,自己也几乎支持不住,坐到一旁运功消化红莲业火。

严青竹见他二人情深意重的样子,不由得心情沮丧,铁晓慧过去握住沐兰亭的手笑道:“我是铁家铁晓慧,久仰沐姊姊为武林英雌,人中之凤,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沐兰亭苦笑道:“被魔头所擒,算得上见面不如闻名,倒让晓慧妹妹失望了。”

“蓝碎云乃魔道妖门的翘楚,咱们打不过他也挺正常。”

铁玄甲顾及天元宗颜面,不愿打听二人为何被擒等隐私,岔开话题道:“小兄弟能斩断蓝碎云手臂,足可证明少年英雄,不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叶尘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应该是等沐师姐伤好后返回宗门吧。”

铁晓慧道:“其实我和青竹等人来到江南是为了南湖侠隐司马凌的血案才来的,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再走?”

铁玄甲似是毫无兴趣,淡淡地道:“那自有官府或司马凌在一刀门的师兄弟去处理,你们去凑热闹反而不美。”

叶尘再搭沐兰亭腕脉,伤势减轻不少,再次谢过铁玄甲赠药,顺口道:“这个司马凌很厉害吗?”

“一刀门勉强算是中型门派,弟子不足百人,司马凌家族豪富,武功不差,为人仗义,但也算不上一流人物。”沐兰亭倚在床上接口道。

严青竹正色道:“传说近不久江湖出了一个戴恶鬼面具的金刀客,已在多家大小门派行凶作恶,目的不知,但从不失手,司马凌是最新的受害者。”

沐兰亭大惊失色,当初她和沐灵妃、应浩然等几人最先赶到冷月殿,见到也有一名鬼面人在场。

叶尘却是懵然不知。

铁晓慧又道:“司马凌遗孀韩解语曾经是春秋书院学生,我们也是路见不平,行侠仗义。”

叶尘道:“司马大侠人都去了,鬼面人又行踪不定,你们去了恐怕也用处不大吧?”

严青竹道:“本来不久前我和师姑、宋兄等人正在……”

铁晓慧接口笑道:“正在游山玩水,无所事事。”

严青竹见铁玄甲脸色如常才继续道:“韩师姐不久前向书院通知此事,书院又知我在江南,今早给我飞鹰传书,指派我过去照应一下,这本是义不容辞的事,其实我们几人准备吃完这顿饭就赶过去看一看。”

沐兰亭插嘴道:“如果方便的话,我和叶尘也想去看看。”

严青竹听后喜形于色。

铁晓慧也举起手来道:”我已经答应了青竹,也不得不去啊。“还以为这位铁家真正意义的家主会反对,毕竟人家千里迢迢出来就是为了带铁晓慧回家,没想到铁玄甲听后点了点头,对铁晓慧道:“小妹懂得救危扶困也是好事,你要是想去就去好了。”铁玄甲笑道:“那就麻烦三位照看下舍妹了。”他手握大权,武林地位尊崇无比,寻常掌门想见他一面都难,今日若非对手是威名远震的魔道转轮王,他才懒得出手,平时当然不会自降身价,抛头露面接触或插手这些中小门派事务,但见到沐兰亭和叶尘年纪虽轻,却是难得人才,未来必成大器,假如能多和小妹亲近,结个善缘,若干年后铁家、春秋书院、洪武门、天元宗四大巨擘门派同气连枝,前途不可限量,相比家族未来二十年的长远大局,叛逆小姑娘何时回家这种家事反而在次了,而那瓶价值千金的疗伤圣药天王护心丹更加无关紧要。

铁晓慧有意无意地笑道:“大哥果然英明神武,不知爹娘和家里人可好?”

铁玄甲起身不答,平淡地道:“亏你还记得他们,沐姑娘身子有伤,我们出去再说,就不在这里闲话家常了,现行告辞。”

沐兰亭微笑还礼,叶尘起身相送后回来问道:“司马凌、鬼面人之类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不如早点回去让我师父来开药治疗你的伤势。”

“冷月殿卢师叔就是被这鬼面人所杀,嗯,当然了,也许是不止一个鬼面金刀人,但这个线索不该放过。”

叶尘见她干练的样子,不禁摇头叹气,“我如果说你身体为重,是不是你反而要说我婆婆妈妈、难成大器了?”

沐兰亭苍白的秀脸微现红晕,“不好意思,因为我耽误你和温雪师姐团聚了?”

提起温雪,叶尘心中柔情被触,随即笑道:“不同燕城,今天在月仙楼闹这么大,相信不用两三天就会传到天元宗,肯定不至于让温雪姐像上回那样担惊受怕。”

“从被蓝碎云劫出宗门,我还没来得及道谢……”

比起平日英挺,今天的沐兰亭娇颜如画,重伤后更显柔弱妩媚,叶尘心中一荡,鬼使神差地在她微张的柔润樱唇吻了一下,鼻尖轻触滑嫩面颊,处子清香阵阵传来,感觉特别舒适。

少女人生初吻丢得迅雷不及掩耳,满面通红,惊吓、羞涩、喜悦、甜蜜、愤怒等等矛盾重重的情绪狂涌,一时痴呆无语。

相比起脸皮愈加厚实、经验越发丰富的叶尘自是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叶尘镇静至极地笑道:“你现在吃不了什么南湖鱼羹和菊花鳝丝,我去找人给你煮个粥好了。”

在他转身正要出门时,沐兰亭忽道:“喂,你等一下。”

冷汗顺着鬓角流下,叶尘有点后悔适才轻浮,强笑道:“我……”

只听背后沐兰亭道:“还是你亲自给我煮一碗好了。”

天王护心丹神妙无比,两日后沐兰亭伤势已大有好转,酥骨丸的药性也渐渐消退,期间铁玄甲自称身有要事,已经告别诸人,顺便收回了铁晓慧私自偷走的天龙霸王枪,宋铁衣、古孝恭和辛蕊已经先行去了司马家的轻水山庄。

对于这三人的身手作用,沐兰亭内心是不以为然的,鬼面人武功多高不知道,但神出鬼没,能和蓝碎云夜闯天元宗,想来单凭那几位低辈弟子很难获取什么线索,更不会对他有什么威胁。

铁晓慧张开双手蹦蹦跳跳走在路上,姿势好不活泼婀娜,和母亲季雨仙那种看片衣角都能猜到是大家闺秀的姿态完全不同。

严青竹走在前面两步三回头,一直幻想如果站在沐兰亭身边的是他该有多妙?

秀丽湖畔才子佳人,那才叫天生一对,这个叶尘不修边幅,相貌谈不上什么英俊潇洒,横看竖看也配不上身段绰约、飘逸如仙的沐兰亭。

铁晓慧忽然笑道:“青竹你看,沐姊姊和这位叶兄弟还挺般配的。”

“也不算很配吧。”严青竹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师姑最近的眼光差了好多。

叶尘则在琢磨,什么宗主、殿主、施主之类的爱谁当谁当,将来出师后携着温雪、沐兰亭在这里买些田产住下来,那才叫人生巅峰。

差不多痊愈的沐兰亭回复了往日本色,眉宇间冷冷淡淡的,话也少了很多。

“沐姑娘,你大伤初愈,不如歇歇再走吧。”严青竹脖子回得有点酸,提议找个摊子坐一坐。

沐兰亭淡淡地道:“司马夫人遭逢大变,不能因为我再耽搁。”

铁晓慧道:“想必轻水山庄已经被一刀门的弟子挤满了,而且只剩半日路程,歇歇就歇歇呗。”

严青竹感激涕零地想: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晓慧师姑,铁晓慧和她大哥救过二人性命,沐兰亭自不会反驳她的意见。

四人随便找个路边零食摊子坐下,要了一壶凉茶,两碟糖藕。

严青竹举起杯子,优雅笑道:“在下以茶代酒,先敬沐姑娘……”

话没说完,见叶尘夹起一片糖藕,蘸了蘸桂花酱,小心地喂到沐兰亭嘴边,柔声道:“这个在北方可是不方便吃到。”

沐兰亭略显窘迫害羞,又不便拒绝,晕晕乎乎尝了一口,也没注意什么滋味儿。

严青竹看着颊生粉晕的玉人,心都酥了,讪讪地撂下杯子,咳嗽两声继续攀谈:“听说天元宗有几门剑法和我春秋书院的四季神剑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叶尘喝口茶道:“晓慧妹子,司马家为什么叫轻水山庄?”

严青竹难受得要死,面孔比刚才沐兰亭还要红。

铁晓慧嗜吃甜食,自己刚吃完一碟糖藕,现在正拿小勺吃着用菱角、莲子、鸭梨、蜜饯、鸡头米做的冰碗儿,闻言道:“古书说览中域之珍轻,无斯水之神灵,指的就是温泉热汤,司马家靠这个生意发的财,所以附庸风雅,起名轻水山庄了。”

沐兰亭道:“不知那个鬼面人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吗?”

严青竹看了看叶尘,确定他不再打岔后才道:“除了恶鬼面具和金刀外,没什么线索了,这个人一不劫财、二不为色、三不贪什么秘籍,除非脸对脸用武力擒住,否则真没办法。”

叶尘笑道:“其实没有线索也算线索了,比如这个人肯定是武林名人,否则也不用戴个夸张的面具。”

铁晓慧赞同说:“嗯,多半是正道武林高手吧,若是蓝碎云这种魔道人物,巴不得人家认出他来,更用不着戴面具。”

叶尘又道:“除非疯子,要不没人会胡乱杀人,找个博闻广见的老前辈看看那些确定是鬼面人所害的名单,多半能看出点联系。”

四人走到仙气氤氲、可堪恢弘的轻水山庄时已近黄昏,庄主夫人韩解语二十多岁年纪,全身缟素,玉颜花容,肤色白嫩,胸前一对圆肥的乳峰一步两晃,说到伤心处时哭得梨花带雨,酥胸更是弹弹颤颤,让叶尘和严青竹看得眼冒金星。

“夫君死得不明不白,我又资质愚鲁,无能报仇,只能仰仗诸位了。”韩解语说着说着又是泫然欲涕。

沐兰亭见这司马夫人只是哭泣,似乎也不清楚鬼面人蛛丝马迹,到后来越哭越惨,已经说不出完整言语,她听得微感厌烦,再看叶尘和严青竹,眼球盯着人家羞人的地方瞧个不停,心中没来由冒火。

铁晓慧探头探脑一会道:“怎么一刀门的人没到么?还有洪武门的宋铁衣他们呢?”

韩解语哽咽道:“孀居不便久留先夫的师兄师弟,宋师兄他们三人今早已经离去了。”

叶尘来时就见这诺大山庄空空荡荡,仆人也没几个,如今天色渐晚,风吹树叶,哗哗作响,萧瑟之外竟有几分恐怖氛围。

韩解语接着道:“我已准备晚饭、水酒、浴场和房间,几位歇一晚再走吧。”

虽然人美如花,但这个气氛环境实在不知该怎么吃饭喝酒沐浴,严青竹只想告辞,说道:“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们还是……”

铁晓慧笑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就试一试这江南名胜轻水浴场吧,说真的,我还没来过这种地方呢。”

她这话说得略嫌无礼,但韩解语反而破涕为笑道:“我和先夫并无子嗣,如今树倒猢狲散,青竹你也要嫌弃这里吗?”

话说到这份儿,众人只得从命,简单用过晚饭,回房途中沐兰亭低声对叶尘道:“这所庄子和这个司马夫人都妖里妖气的,好生古怪。”

叶尘皱起眉头,内心正在测量韩解语和温雪谁的玉乳更丰腴些,最后得出结论:不摸不知,乍听沐兰亭有此一说,疑惑道:“她从头到尾就是哭哭啼啼,不似武林圣地出身,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沐兰亭道:“我却注意她哭得声音是响,但眼泪没几滴的。”

叶尘微凛,随后道:“也许只是博取下同情呢?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司马夫人时哭时笑,不像个柔弱女子。”

“目前看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知这件普通江湖命案和蓝碎云、卢隐玄师叔、天元宗内奸有没有联系。”

轻水山庄侧面巨石环绕一潭人工修建的温泉,泉边栽有翠竹和精雕打磨的暖玉平台,水中有机括石管连通烧热水的炉房,只要拉动谭边的两条铁链,便可操控冷热水的温度控制,铁晓慧少女心性,对这巧妙的机关新奇不已,研究好半天。

一天下来也疲乏得很了,铁晓慧长衫溜褪,贴肉小裤掉挂在足踝上,露出一大截健康结实雪滑的玉腿来,笑着道:“沐姊姊你瞧这地方,又方便又好玩。”

沐兰亭本不好意思在旁人面前裸体,但铁晓慧和自己年纪、成长环境有些相似,两人很是投缘,而且此时水温渐高,热气蒸腾,导致香汗腻体,只得背过身去拢起头发,脱掉薄衫罗裙和秀荷肚兜,雪臂横掩软绵柔嫩的双乳,一双纤秀干净的脚儿轻轻地浸入热泉,继而整个窈窕柔腴的身子都泡了进去,顿时感觉暖融融的舒畅。

铁晓慧赞叹道:“除了我娘亲,从没见过沐姊姊这般美的人。”说着也彻底脱个干净,沐兰亭见她年纪虽小,但腿长高挑,玉肩润腴,酥胸圆翘,粉色奶头迎风而立,雪阜微隆,阴茸也纤柔乌黑,嘴角那粒美人痣更添媚意。

两位绝美少女出浴简直能让天仙羞惭,星月暗淡,沐兰亭舒服得扭了扭秀长脖颈,靠在池边道:“我觉得这庄子说不出的古怪,晓慧妹妹比我精明得多,有没有瞧出什么吗?

铁晓慧雪嫩长腿一展,游到沐兰亭身边,说道:“除了那个韩解语的奶脯大得讨厌外,我没发现什么。”

沐兰亭宠溺地轻捏下她的脸蛋,佯怒道:“闺女家怎能说这些话?”

铁晓慧笑道:“你没见我那严世侄和叶兄弟双眼都快掉人家身上了么,虽然我还是觉得姊姊你要美她十倍。”

水雾袅袅,翠竹摆动,蝉儿鸣叫,景色意境说不出的美好,沐兰亭淡淡地道:“女子面孔越美越被人看不起其他能耐,所以我才潜心练剑,想将来执掌武林圣地。”

铁晓慧双手支颌趴在玉台,借着浮力双膝屈起,娇腴白皙的小脚丫踢腾着水花,“所以我早就听说姊姊事迹,佩服的不得了,我的父亲和哥哥们总是说世道险恶,做人要如履薄冰,光大家族,小心谨慎之类的,我却觉得世事存乎一心,善恶由他,先保护好自己,再提升见识学识。”

“呵呵。”沐兰亭乐出声说道:“你这心态和叶尘差不多的。”

“只有这样的男子才会尊重别人,那些整天英雄豪杰、魔头妖道、天上天下的大人物眼里多半只有自己。”

沐兰亭没想到话题跑到此处,她不太懂这些东西,只能附和道:“嗯,但他这人通常很难琢磨。”

铁晓慧忽然在沐兰亭娇挺的美乳快速揉了一下,笑道:“这么一会不见就花痴了么?叶兄弟很喜欢你的,姊姊受伤时,若不是我大哥赶到,他恐怕性命不要也会吸取你体内所有红莲业火的魔功。”

沐兰亭红滟滟的乳尖被她摸得勃挺,娇躯一阵酥麻,羞涩难当,听完这话沉默不语,心想人家已经有了更加貌美温柔地温雪师姐……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还要亲我?

莫非这死人还想左拥右抱,一并兼收不成?

但是……铁晓慧不知少女怀春、胡思乱想,雪臀一擡,直起身子,氤氲中粉嫩嫩的娇躯妩媚极矣,皓臂大大一展,显得双乳更加丰盈,笑道:”好舒服好舒服,再泡就该熟了,今天我去和姊姊你一起睡吧,要不这阴森森的庄子,我可不敢一个人呆着。“沐兰亭也道:“那就擦干净一起回去好了。”二姝穿好衣裳,趿上红漆木和绒绳制的木屐,聊着回了卧房。

山庄内沉静寂寥,昏黄幽深的油灯下,已经泡完热汤温泉的叶尘翘着腿躺在床上,嘴里哼着自己胡编的小调,等着睡意降临,这时敲门声笃笃想起,他心里又惊又喜,长夜漫漫,莫非是兰亭睡不着想找我聊聊天?

还是说再想我亲亲她的小嘴儿?

这样的话,我开了门是不是对不起温雪姐呢?

脑子自意自淫,却还是起床打开房门,万没想到外边一个头戴恶鬼面罩、腰悬金刀的青衣人站在那里。

夜风拂面,明月窥探。

神秘诡异的妖氛弥漫四周。

叶尘心中画魂,总算稳住心神,说道:“阁下找我?”

“咯咯咯……”鬼面人面具后发出了古怪难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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