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后,我就像丢了魂一样,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起初我打了几个电话给她,但她说忙,新官上任、初来乍到,交接事项很多,每次通话说不上两句就得挂。
而且她的作息完全颠倒,有时白天打过去她在睡觉,晚上打过去她在忙。
想着她每次忙完恐怕也是身心俱疲,所以我也没有说要她掐一个睡前的点打给我。
而过去每天都能见着,课后有她送上的饭,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旦失去,顿觉十分可惜。
能诉诸时不愿诉诸,无话诉诸,而现在这些话却在每个日夜里疯狂发酵,令我恨不能现在就飞到那座临海之城。
汪雨菲到家的次数却是多了起来,这个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拉着两条眉的冷冽女警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陈队长这么忙都是为了你,你要不好好学习,可对不起她”。
但往往人就是这样,越知道这件事重要,最后却越反而做得少。
我问她母亲都忙些什么,这种状态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她说交接就是这样,说母亲得对整个系统的资料滚瓜烂熟,又说母亲是局长,负责的是整个城市,这任务量就更大了。
我听了也有点发憷,接着我想到什么,说“北海不是挺太平的么,怎么也会那么多事?”
她愣了愣,然后冷冷地瞥我一眼,“要你好好读书,你非要放牛。局长负责的怎么可能只有系统治安,副厅级的干部要做的事情多了去了。单说大大小小的省级、市级会议就开不完,还要学习先进思想,还要自己整理,然后在局内开会,还要盯紧每个部门的思想领导是否正确……”
听她滔滔不绝,我自己也感觉有点晕,觉得母亲原来这么忙,觉得我好想快点毕业,现在就能为母亲分担。
“所以,你还不好好学,真是对不起陈队长这么为你。”
五月中旬的某天,一件令我始料未及的事发生了。
彼时我正跟语嫣逛着大学城,忽然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我正想说是谁呢,回头一看,一位香喷喷的Lady正冲我笑,“呆瓜,看傻了吧?”
我愣了愣,才艰难地从逆光中看清了面前这张熟悉的脸,不是母亲又是谁呢?
“你咋回来了?”我说。
“你猜,”俏警花笑眯眯的,这间隙她还向我旁边的小花旦打了个招呼。
“嗯,呃……”我忽然间有些语无伦次。
“傻样,真跟个呆瓜一样,”母亲笑得前仰后翻,我真怕她胸前那两团家伙事要撑开衣襟爆出来。
学姐也跟着笑,尽管我猜她根本就不知道母亲在笑什么,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
但原本阴郁的一天确实因为母亲的到来而豁然明媚。
走在去往附近的川菜馆路上,我说,“到底咋回事嘛?”
“啥咋回事?”
“你不是在那边忙得很么?咋有时间回来了?”我盯着那两条裙摆下快速交叉的肉丝大腿。
“明天有个会,就在市中心政府,妈这会儿跟同事一起过来,想着跟你们一起吃个饭。”她挽着学姐的手臂,亲昵得宛如一对姐妹。
“那开会不得准备材料啊?”
“对啊,你以为?”她的语调莫名轻快,像碰着什么开心事。
“那你明天不是要开了嘛?出来吃饭不耽搁啊?”
“废话,要能耽搁老娘能出来么?”这么说着,她却忽然低头看了下手机,令我原本跟着要出的第二句话不得不收了回去。
她没解锁,只是在屏保界面瞄了一眼,我也不确定她在瞄什么,总之那上面并无短信提示,只有空荡荡的一个时间,还有一张蓝天白云的壁纸。
“咋了?催了?”
“去,”她轻哼一声,“跟你说话没趣得很,语嫣啊,陪我唠唠。”
我耸耸肩,心情不阴反晴。
已经入春,女孩们脱下了厚重的羽绒服,穿上了轻快修身的裙子,只不过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微凉,于是那一叶叶翩翩的裙摆下都多了一双双或透明、或不透明的各色丝袜。
母亲穿的是一件老掉牙的蓝白连衣裙,这件裙子我三年前就见过,然而至今仍在服役。
上面没有过多的修饰,除了上身和裙摆做了一些褶皱的设计,整件裙子看起来没有任何前卫感可言。
相较之下,随着名气逐渐提升,穿衣品味似乎也跟着提升的学姐就光鲜许多——一条鹅黄色的分层开腰长裙。
穿着这件衣服的代价就是,身边这个老妈子总要隔三差五地问她冷不冷,说“语嫣啊,你这腰露出来恐怕会着凉哦。”
“语嫣啊,你到底冷不冷啊?”
“语嫣啊,可不能要风度不要温度啊。”
虽然,但是,这对姐妹走在街上,回头率确实是高,甚至不管男女老少,全部通杀,而我明显注意到,这其中大多数人,更多地是在打量这个情绪异常兴奋的白裙女人。
一顿饭,谈天说地,母亲再次让我见识到了她作为女警独特的口上功夫——健谈。
每每话题由学姐展开,最后却是被母亲给延伸到学姐接不上的地方。
而待学姐谈到自己的擅长领域时,母亲竟也能侃侃而谈,甚至很多地方比学姐还要犀利中肯。
我对面前这个女人无疑是膜拜的,而作为膜拜者,我此刻唯一的行为却是目光低到桌底下,打量着那双穿在一字带高跟凉鞋里的肉丝小脚。
这种鞋除了前脚掌上的一条带子便只剩下黑色的脚环,周边再无其他装饰或者遮挡,几乎整个足弓都暴露在外。
盯着这双脚随着主人轻快的语调左右打摆,光天化日之下,我竟灼热欲燃起来。
账是母亲结的,尽管学姐一再阻拦,但奈何母亲的气场总是压过她一头。
吃了饭,本还想继续逛会儿,学姐却忽然接了个公司的电话然后匆匆离去,于是我和母亲就停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正想着该找个什么话题,一句当头棒喝便这么毫无征兆地呼了下来,“听人说你最近学习很不用功啊?”
不知为何,我总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一种小人得逞的阴险感。
“嗯,”我没有撒谎,在这个任何妖孽在其眼下都要现出原形的警花面前,老实交代是唯一活路。
“干嘛不好好上课?我走时不还说了么?”她紧了紧包,夜风开始刮,是有点冷了。
“嗯,下次不会了。”
“咋了嘛?”她说,语气轻柔起来,身子也贴近了一些。
“没咋。”
“每天有按时吃饭没?”
“有。”
“按时睡觉没?”
“按了。”
“跟语嫣没闹矛盾吧?”
“没。”
“那不就行了,怎么跟漏了气似的一蔫一蔫的。”
“我——”一种汹涌的冲动涌上喉头,却又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摁了回去。
“行了,今天也玩够了,该回去了。”说着,她跺跺脚,白生生的手腕还抱着胳膊摩挲几下。
“嗯,那走呗。”
然而下了出租车,母亲却没跟出来。
“你咋不下来?”
“妈还得回酒店,这次出差没空住家里,今晚洗洗早点睡,啊?”
“妈。”
她看我。
“妈。”我感到我的喉咙在颤抖。
“咋了?”她的手按在了车把上。
“妈,”我又叫,这次浑身都跟着痉挛起来。
她打开车门,飞速向我走来,我低着头,听到她唤了声小远,然后就被她搂进了怀里。
馨香,温软,虽然这句话像台词,无比老套,但是,此刻我确实希望这一刻可以是永恒。
……
良久,出租司机都走了好久,母子俩松开对方,清了清嗓子,母亲说,“好啦,妈真的要走了。”
“嗯,”我说。
“妈这次可是偷溜出来的,你以为事情不多啊,回去妈还得忙通宵呢。”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你知道。”言辞犀利,可她语气却柔软得像棉花。
“我真知道。”抬起头,我终于敢直视这张熟悉而动人的脸。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然后,好好学习,”她摸摸我的头,像过去十几年的无数次一样,“知道不?”
“知道了。”
“这才是妈的乖儿子。”说着,那温暖的幽兰喷在我的鼻尖。
……
对我来讲,五月份的大事即六月的交流会。
学校将从三个年级各抽出三名学生与临城北海的第一高中进行交换,到对方的学校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学习。
我想争取这次机会,理由自不必多说——可以和母亲在北海相处一个月。
大部分要求都没什么问题,但体育这一项则是我的软肋。
全年级一共五十个成绩、品德符合标准的学生,这五十个里面男生占三十个,而这三十个里面,几乎无一不是或篮球、或足球、或羽毛球和排球等中的健将。
我一个历来不运动仅近半年才开始锻炼的废柴,自不可能在体能、体育上胜过这些家伙。
而我能活动的空间也只有这个五月,除非开挂,否则我不可能赶超得上这帮变态。
江南市第一高中作为整个省的重点学校,校内学生几乎都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牛人,很难出现网络上那种动不动就是一帮书呆子球都不会打的情况。
交换的要求是50米成绩低于7 秒,引体向上15个以上,立定跳跃2 米4 以上,肺活量5000以上,身高体重并无要求。
当然,最后一句实属废话,但凡能满足前四项要求的,他的身高体重比例就不可能差。
然而我没有一项达标。
说实在的,现在能做到正常奔跑已很不容易。
像我这种后天脊椎神经破坏的,能站起来都算是奇迹。
我已足够幸福了。
但,这显然是不够的。
此事我不知该向谁求助,一团乱麻中我想到了小杨。
作为昔日母亲的得力下属,他能给我的建议也只有抓紧锻炼,以及一套警队平常所用的训练法。
但他话说得也很明白,“只有不到一个月,再怎么练,想四项达标是不可能的,你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我去问了班主任,我说能不能看在我成绩格外优异,且又是校学生会宣传部长的份上,在体育这项给我开开后门。
班主任说不知道,这我得问管这一次交换任务的教导主任,但最后他也说,“这事基本不可能开先例,规矩就是规矩,虽然你妈曾经还是市里的刑侦队长,但上面很看重每学期一次的这个交换活动,不可能给任何人任何特殊待遇。”
“你问教导主任,他给你的肯定也是这个回答。”
即便如此,我还是去问了,但结果显而易见。
虽然眼下情况不好,但我每天还是没有放弃训练。
每天田径场上,几乎都能看到其他那些准交换生的身影。
其中一人特别吸引我的注意。
叫薛瑞,大家都在传他是内部钦定的高一交换生之一。
此人个儿特高,估摸在一米八七以上,因为一米八三的我偶然一次与他擦肩而过,都感到他至少比我高半个头。
当然或许跟他那双底不低的特殊跑鞋有些关系。
除此以外,眼眶深邃,四肢特长。
很瘦,但肌肉也不少,全身上下最吸引我注意的即是他那白得不像话的皮肤。
大白天的阳光一照,分外惨白。
说实话,我对这种长相的人天生就有一种厌感,但这改变不了每每在跑道上遇见,我都输给他的事实。
本着虚心请教的原则,我向他请教了一次,结果人家根本不理我,高冷得很。
他身旁几个兄弟向我解释说,“阿瑞就这性格,你不要多想……”然后向我说了一大通校内体育生的训练技巧,然而一对照,发现其实没有警队专业和系统,结尾又附上一句老套到爆的话,“多动多练”。
我心里一阵白眼。
往后的训练自是难免碰到。
校内的田径场按照的是正规系统的规格所建,严肃大气,不少女孩子也喜欢踩地,她们在午后,或是夜晚,并排漫步,那只到大腿的褶裙和一双双透明尼龙材料包裹下的秀腿,点缀在枯燥干燥的中学天空下,靓丽而吸睛。
而奔腾在红色塑胶道上的白马王子们则是思春少女们为之不顾一切,要打开自己褶裙下双腿的对象。
以我的见识来看,大学城的简陋宾馆将见证一次又一次红梅的绽放。
那年轻绷紧的肌肉腿和同样年轻饱满却纤细的白腿激烈碰撞,擦出一次又一次的火花,狂热的荷尔蒙在火花中点燃,如同爆炸般蔓延整个房间。
其实我的底子也不差,但我给她们的印象都是板正,所以这些机灵的精灵们都知难而退。
值得一提的是,这帮王子们有个怪癖。
有次我去上厕所,我看到薛瑞先进去了,他两个弟兄上完了出来站在外面,却把我拦了下来。
我说“咋的,这运动场的厕所归你们所有?”
他俩白我一眼,却没要解释的意思。
我寻思可能哪个货在里面吐了,要面子怕丢人吧,好在这里附近就有个小道连接教学楼,使我不必非得跑到远处的出口才能抵达。
但一回两回可以理解,可隔个三五天,这几个货就要霸占厕所一次,有次我不禁怒了,我冲他们喊道,“真把自己当回事啦?学校厕所是你们开的啊?!”
两条看门狗看了我一眼,接着其中一条冲我皱眉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哼,怎么?做亏心事怕被瞧啊?”
哪知真跟说中似的,狗怒瞪我一眼,指着我的鼻子道,“你别他妈乱哔哔!”
尽管我向来冷静,但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何况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因为我清楚,即便单打独斗,我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何况他们不止一个。
但我想走,人家却未必愿意。刚转身,手就被人抓住。我试图甩开,但那只胳膊紧得就像枷锁。我吼道,“有病是吧?!”
抓住我的是右者,这货咬牙切齿一副恨不能吞了我的样子,但不等他开口,左边那货拉住他,冲他摇了摇头。
这货十分不甘心,但在友人三番劝阻下还是放开了我。
我远离这是非地,摸着被傻逼抓得生疼的胳膊,不由出声,“真他妈弱智,我看学校能不能治你们。”
哪听背后“嘿”地一声,不等回头,脑袋已是如遭重击,只依稀记得视野中的草地上向我的影子挥舞而来的条状阴影。
醒来时,人已经在医务室。我坐起身,右边是条隔帘,看不到病床以外的景况,倒是有些声音徐徐传来。
“打人的查出来没有?”女声,有点熟悉,但一时半会却说不上来。
“抱歉,还在找。”男声,也有点熟悉,像校内某个领导。
“什么?”女声冷冽了下来,“监控一调不就找到了?”
“是这么说,但情况有些复杂……”
“复杂什么复杂?我跟你讲,你别跟我来这套,我不吃你这唬!”女声嗓门大了两分。
“不是这个意思,学校哪能拿学生的安全开玩笑呢?只是……”
“你别跟我讲那附近没装监控啊,要是没装,你们一中就是大失职!堂堂市第一中学,重要场所竟都不装监控的?我随便弹劾一句,看你副主任的位置要不要干了!”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汪同志,别激动嘛!”
“难道你要跟我说大白天的监控拍不清人脸?”
“当然也不是嘛……”
“行了,我最多给你半小时,带不到结果来我这,别怪我过后做什么事。”
“这……哎呀……汪同志,你这是何必呢?”
“什么何必何必?你以为我在针对你?废话少说,想保住自己的帽子,赶紧去查!”
男人好像又支支吾吾了两下,到底是没说什么,隐约听他叹了口气,接着就走远了。
未几,我身前地面忽然响起什么坚硬鞋底敲击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这令我不由心惊胆战起来,尽管我已从女人一次又一次的声音中辨别出了她的身份。
唰!
隔帘被蓦然掀开,是的,那张带着几分刀锋般凌厉的俏脸。
“听够了没?”当头一句冷音。
“呃……”我抓抓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她。
“脑袋痛吗?”语调褪去了几分寒意,但依然很冷。这位颇具个性的小女警,就连关心人也是那么与众不同。
“不、不痛。”
“你被人在后脑勺打了一拳,校医说你只是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
“嗯,好,谢谢。”
“你出了事,学校打电话给你妈,但她人在北海,所以就托我来,你要有什么事就跟我讲。”
“嗯。”
“发生了什么?人为什么打你?”
“我、我也不太清楚,”说着,我不由看了看外面。偌大的医务室内,并没有看到校医,仅我和汪雨菲二人。
汪雨菲盯我看了几秒,说,“想好再告诉我。”
是的,这事并不简单。
几个男学生,隔三差五莫名其妙地霸占厕所,态度恶劣,且又有保护领地一般的暴力倾向,回想此前的那些对话,其中某些不无威胁之意。
我几乎可以断定,他们在厕所里干的事必然不简单。
但,具体多不简单,又是好是坏,暂且不知。至少,现在几天是不可能再在此事上琢磨了。
一小时后,我被带回了家。尽管我再三表示我可以上课,但汪雨菲还是以“你妈回来之前我必须得保证你完好无损”为由控制了我。
当然,面对这个理由,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扶我到自己房间床上躺下,她告诉我一件事,即校方给不出确切的打人对象监控证据,也就是说,我被白打了。
确定我被人打头是通过一个当时正在田径场上运动的学生口述所得,但当时其所在的位置也离厕所太远,导致看不清打人者具体什么穿着和面貌。
而学校给出的回答是监控因为角度问题,只能拍到打人者的背面,且距离太远,也难从身材轮廓确认具体身份。
汪雨菲提出要亲自调取学校监控,但校方以汪雨菲是外来者为由婉拒,但此举不无心虚之意。
我本人自然能确认打人者无非是当时的那两条看门狗的其中一条,校方给出的处理是对两人进行批评教育,在我回校后,再进行调解。
此外,一切医药费用都由学校承担。
我将我的怀疑告诉了汪雨菲,她想想说“我过后看看”,停顿两秒又跟我讲,“现在市里很不太平,过去你妈镇得住,但不代表现在这草包司令也有同样能耐,罪犯在地下活动还是很频繁,你小心点。”
“你的意思是?”我莫名有些后怕。
“对,那几个小子未尝不是在注射。”
这么一讲,确实有几分道理,但接着我想起,“那校方是在包庇他们?”
“看那个技术科主任支支吾吾说不上话的样,十有八九。”
“那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就没人发现?”
“什么大张旗鼓?”
“我说那几个在厕所吸毒的小子。”
“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臭脾气?”
她瞥我一眼,“一般的也不敢惹他们,你妈要不是陈队,我看你也没那个胆量,而且没几个人会和他们接触太多,也没人动不动就往那方面想。”
“也是,”我说,“那看来这几个的背景不小,不然校方也不会冒险包庇他们。”
“不一定,”她说,“可能只是个别充当他们的保护伞,也未必整个校层都被渗透。不过,不管怎样,接下来这事你都不能随意和校内的人提起。这背后牵涉太大,到时哪怕是陈队都未必能保你。”
我应了声“嗯”,却不由地皱紧了眉头。我仿佛看到一只无形的巨手笼罩在江南市之上。这让我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