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安静的夜,悄无声息地抹去人类泛滥的思绪,安抚着他们的灵魂沉睡。
然而,始终有些人矗立在这混沌之中,游走于真实与虚幻的边缘,他们注视着自己曾经的梦境。
有了黑暗的保护,那睁开的双眸毫无神采,透着深深的悲切。
现在的处境于方言来说,无异于似梦魇般似真似幻的幻境。
脚步在雪地里深深浅浅,没有光线,没有声响,倾听着四处肆虐的冷冽的寒风,带来的似乎有远方传来的嘤咛,静静听,似能让人心醉。
停下来,用颤抖的双手去触摸明知是虚假的幻影,在这片贫瘠荒芜的山野里,那笑靥涟漪的画面,缓缓荡漾着徐徐扩散。
沿着铁路的方向,不再有时间的概念,和寒风飞雪作伴,有火车驶过时才会停下来,看一看那透着灯光的车厢里各式的表情。
一路行来,飘雪断断续续,但大地早已被覆盖,黑夜消逝后就是让人刺眼的白。
是的,刺眼!
似乎只有分泌泪水才能抵御那刺痛。
木屋,被遗弃的人。
华夏国的中部,群山已经开始纵横交错,在白茫茫的一片低洼山地里,方言初看见铁路旁边那栋小小的木屋和坐在门口的男人时,第一时间冒出的就是这个念头,那画面透着深深的孤独。
事实比方言猜想的要好,男人是铁路的维修工和调度员,工作范围就是眼前两条铁路交叉的地方,每天的工作就是检查此处铁路的每一刻螺钉,或者防止有人在火车来的时候穿越铁道,于是拿着小红旗站在路边,等待着火车呼啸而过。
方言看不出他的年纪,像四十,也像五十,皮肤黝黑、粗糙、干裂,岁月的痕迹在脸上刻画的很深;一件破旧的军大衣,边边角角的地方有棉絮冒头,双手插在袖筒里,微微佝偻的身躯被包裹时,像是城市里要饭的乞丐。
方言的出现让男人很惊讶。
“既然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了,看上去是个懂事的孩子,少让家里人操心。”
男人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来方言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只能猜测是在附近的某个车站或村子里走过来迷路的,“是城里人吧?这冰天雪地的天气,你一个人在外面受的了?”
方言坐在一张简易的木凳上,靠着用杉树搭建的木屋,微笑道:“还行吧,就是走路有点不方便。”
“嘿,你们城里人都金贵,怎么会不冷。”
男人双手依然插在袖筒里,嘴里呼出的热气像是烟雾,“孩子,屋里有床被子,不嫌脏的话就先裹一下。看你鞋子都湿的很咧,要不脱下来烤烤?”
或者是少有和陌生人交谈的机会,还是一个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的孩子,男人显的有些热心。
“有柴火吗?我烤烤。”
“有的,你进来,我拿些给你。”
方言不想去拒绝男人的善意,起身跟着进了屋子,似乎有些漏风,感觉里面的温度和外面差不多。
里面的摆设也是极尽的简易,除了一张床外,还有一些炊具,几乎再没有其他的物件。
“山里穷,可不像你们城里要什么有什么。这儿主要也就是遮风挡雨的地方,真要住人可不行。”
抱了一捆柴架好,点上火后,男人就着火点了一根烟,没有过滤嘴。
抽了一口后问方言抽不抽,意料之外的回应,男人也没多说,笑着递给方言一根,“还是少抽的好,有瘾了就费钱。”
“没瘾,抽着玩的。”
一边烘烤着湿透的鞋子,一边抽着萧峰他们看都不会看的劣质香烟,方言倒是感觉到心在慢慢的平静下来。
男人围着火堆搓着双手,眼前的男孩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过是个好娃,看着就知道比村里那些傻小子有出息。
“我家就在那山梁过去,大概四五里地。”
男人伸手指了指屋外,“我家小子马上要送饭过来,你就跟着一起回去,吃顿饭后去村长家打个电话给家里。”
方言抽口烟,很辣,并不做熟练的样子,“那么远还送饭过来?”
男人点点头,道:“孬烟,几毛钱一包,抽不习惯就不要抽了。”
男人嘴里的孬烟已经抽到快烧到嘴唇!
地处华夏中部,各种经济开放到了这偏远的山村都只剩下了口号,男人一月600的工资在几乎都是务农的村子里算的上是高新。
方言问他们为什么不出去打工,却被告知城里人不好相处,也不知道身无一技之长的自己去城里能做什么,看着人们冷漠的表情,他们会恐慌,会没有归属感。
满大街的汽车,灯红酒绿的生活,时尚男女的光鲜,与他们都格格不入。
“爸,梁老师受伤了!”
当一个小男孩跑进来时,方言正和男人说着他平时工作的内容,很简单,也很枯燥。
知道男人才三十多岁时,方言多少有些心酸,那一脸老相不知道要经受多少生活的重担。
“咋搞的?伤的重吗?”
男子显然很紧张孩子嘴里老师的伤势,从小孩手里接过装在布兜里的午饭就不停的问。
“送二狗子回家摔山沟里了,好像腿断了……”
“现在人呢?”
“在二狗子家呢。”
“不行,我去看看,得赶紧送医院。”
男人说着就想走,发现方言这个陌生人还在这里,“小兄弟,等会和我娃回去打个电话回家,我先走一步了。”
“爸,那这里咋办?”
“冰天雪地的,哪有人来这找死。”
男人走的干脆,临走的一句话让方言有些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