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博东县衙迎宾馆小院正屋之中,一场风雨刚刚止歇。

陈哲仰面朝天躺在床上,身心俱疲有气无力。

林纾枚平日里清心寡欲古井不波,可一旦情欲起来……两个时辰,足足两个时辰,没有任何技巧花头,与陈哲纯以体力肉搏了整整四次,几乎就把陈哲的魂灵都抽了出去,这才容光焕发心满意足地静静伏到陈哲身边。

夫妻两人静静依偎了一柱香的辰光,陈哲这才回过魂来:“刚才那李香儿你是作何打算?”

“且看看她要做些什么,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对方多行多错,总会露出些马脚。”

“嗯……”

这个李香儿的出现怎么看都透着一股突兀诡异,且她一个县城小户人家的闺女,说是多年前曾遇到路过高人指点数月,因而修得一身武艺……假如只是有个后天四五段的基础,陈林二人捏着鼻子也就信了,然则指点数月就练出了先天七段,这天资也未免太好了吧。

易地而处,陈哲若是遇到天资如此卓异的苗子,十有八九是要和绿绮楼三花魁一般收回去细细培养的……关键看她内功路数还是八大门派之一的玉虹派武学,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养在这小县城里。

一夜无话,第二日,陈哲决定去那赵家旧宅看看,赵家人虽然搬去了京城,可这博东县的宅子却也不曾出手,这县城里的空宅一直闲置。

宅子里空空如也,陈哲与卢帆带人里里外外细细摸索了一番也不曾寻得半点特异之处,请动林纾枚以玄天神识扫过,同样一无所获,并无什么暗格密室之类的东西。

见陈哲他们忙完,跟随林纾枚充做侍女而来的李香儿突然开口道:“大人们这是在找什么?这赵家老宅藏有什么特别之物么?”

陈哲和林纾枚对视了一眼,并未呵斥李香儿的插嘴,而是温言解释道:“嗯,确实如此,你是本地人士,可听说过赵家有什么传闻流言?”

李香儿摇头:“流言倒是不曾有,可是赵家不止有这一座宅子,在城外东李村还有一座庄子别院,因常年典与他人,故而县城里寻常人都不知晓,我家祖屋就在东李村,这才知道些内情。”

众人虽各怀心思,听了这话却都精神一振,卢帆率先追问:“东李村在何处?”

“就在城东四十里外,与那蒙涌县交界之处。”

几人当即动身,从县衙借来马匹,让这李香儿带路往东李村去。

到那东李村中,李香儿指引众人寻到一户大院:“便是这里了。”

见院门紧闭,陈哲看向林纾枚,见她秀目微微闭,须臾睁开,对陈哲点头道:“庄内无人,但地下有个很大的地穴,似乎是密室。”

卢帆当即上前一脚踹开院门,带着他六名随员冲进庄内。

庄院之中确实空无一人,虽留了些家私物件,但像后院书房这类重地却早已搬的一干二净。

东西搬走,机关暗室可挪不动,几人在书房中一番摸索之后,成功找到了暗室入口。

随着机括响动,空荡荡的书房地面上露出了一个四尺见方的入口。

等林纾枚点头,众人拿着取来院中的烛火灯笼等物,鱼贯走下这密道入口。

密道往下的台阶足有三十六步,打头的卢帆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林纾枚,嘀咕道:“这也太深了吧,玄天神识当真神妙,站在庄外就能感知到这么深的地穴?”

“本宫适才只是隔着地面感应到了这密道口的一段……你等且谨慎着点,这甬道很长,三百步外依旧没有尽头。”

陈哲心中一惊,倒不是吃惊于林纾枚的感应能力,而是惊讶这地下密道竟有如此规模。

一行人沿着这四尺宽一人多高的地下甬道足足走出去约莫二里多远,这才见到甬道末端的一扇铁门。

陈哲试着放出神识,想感应一下这铁门背后,然而他这点神识终究还差得远,开阔地上或许能感应百步之内的活物,此时确实一丝也穿不透眼前铁门。

习惯性地回头看向林纾枚,不想连她也是秀美微颦,轻轻摇头道:“不行,这铁门太厚,本宫也感应不出来。”

感应不出,那就试着打开来看看吧,反正有玄天在此坐镇,也不怕门后窜出什么牛鬼蛇神。

陈哲和卢帆并肩上前,各自运功推动眼前这铁门,然而两个通天境卯足了力气,这铁门竟是纹丝未动,两人只得收功罢手,一起回头讪讪看向背后的林纾枚。

林纾枚越过两人,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了一番铁门,然后伸手抓住铁门上一个杯口粗细两寸来长的把柄,也不见她如何使劲,那铁门便在嘎嘎声响中被拉了开来。

陈哲卢帆两人一齐尴尬低头……

铁门既开,林纾枚只是稍一犹豫便踏足进门,陈哲卢帆与李香儿等人随员也跟在她背后走了进去。

铁门一开,不止林纾枚,就连陈哲卢帆,也感应到了门后有人。

但也只有一人:门后乃是一个数丈长宽的厅堂,厅中一如寻常屋舍一般摆着桌案交椅,墙上两排牛油巨烛照的厅内纤毫毕现,主位上,一个身着湖蓝锦袍的灰鬓老者正捧着一盏香茶低头啜饮。

见众人进门,老者神态自若,放下手中茶碗对众人笑道:“各位请坐,可惜这堂内下人刚刚被老夫打发走了,没有香茶敬奉各位贵客,着实失礼,还请见谅。”

陈哲神识一扫,这老者修为不过和李香儿相差仿佛,听声音正是那日在广吉城外指挥几个通天高手围攻自己之人。

只是此时攻守之势异也,陈哲同林纾枚各自入座,又招呼卢帆坐下,这才问道:“不知老丈姓名,那日一别,在下可是念念不忘呐。”

“老夫赵明佐。”老者并不隐瞒身份,爽快地报上姓名。

“不知赵老丈与朝中的中枢三辅赵明任是何关系?”

“松轩先生正是老夫族兄。”

“哦,赵老丈可是玉虹门下?”那天夜里隔得远,陈哲感应不出此人武功路数,这会儿近在咫尺,看他气机运行,也是同李香儿一般玉虹派的路数。

那么,看来之前陈伤说的投效朝中大佬的两派,除了影山派之外,大概就是这玉虹派了。

“正是。天资不佳,倒是令师门蒙羞了。”

陈哲见他如此有问必答,干脆也不绕圈子了:“今日请我们几个到这里,老丈你意欲何为啊?另外,可否告知在下,赵学士到底有何谋划?”

赵明佐这次倒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腔拿调地举起茶碗饮了一口,轻轻舒出一口长气,这才缓缓说道:“今日老夫也无什么深意,无非就是请长公主殿下、驸马都尉还有卢金吾一同在此地与老夫一同盘桓数日罢了。”

说完,老头扳动桌上机括,众人进来那道铁门竟瞬间闭合,同时门外传来轰轰闷响,想来是那甬道已被弄塌。

陈哲卢帆还未动手,林纾枚已经发动,陈哲只觉得浑身汗毛炸起,体内内息运行阻力重重,经脉与外界联系也被完全断绝,通天境呼吸之间时时再生的内力也就此停滞。

玄天高手炼神还虚,一身内力散尽,本事全在神识之中,将神识全力外放,百步之内可代天行威,所有天地气机尽在掌握之中,佛门称为小世界,道家称为自在洞天,俗家一般管这一手叫玄天威煞……在这百步之内,哪怕是通天高手,也是十成本事去了八九成,玄天之下众生平等,便是这般霸道。

这感觉陈哲再熟悉不过,毕竟玄天威煞不分敌我,他在自家老娘老婆身边体验过好几次了。

身边其余人就没陈哲这般淡定了,卢帆还能坐着不动,身边站立的那几个先天境的随员和李香儿全部倒地不起,卢帆面色惊惧不已,见陈哲勉力抬手对他挥挥手指了指林纾枚,这才稍稍安心。

赵明佐也不过先天七段的修为,玄天威煞之下,也是面色煞白,摊在交椅之中动弹不得,见他面露惨笑,勉强开声道:“玄天境果然霸道无方……可惜啊可惜,长公主再怎么神功无敌,想要打穿这地宫,也要费上几日功夫,再等你赶回京城,大事已定。”

“哼。”林纾枚收回威煞,陈哲只觉身上一松,那赵明佐却是噗的喷出一口血来。

见陈哲等人各自起身在这地宫中摸索起来,赵明佐缓过气来嘶哑笑道:“莫要白费力气了,这地宫四周墙壁顶盖皆是三寸厚的精钢板,此时前后出入甬道尽被封死,想要出去,只能打穿钢板,再挖开顶上二十丈厚的山石泥土……哈哈哈……不过各位放心,地宫中有孔道与地面相通,虽钻不出去,却也不至于让诸位闷死在这里。”

“你倒是贴心。”陈哲见周围墙壁确实严丝合缝,刨开墙皮就是硬邦邦的钢板,一时却也不气恼,还有闲心与赵明佐谈笑:“可惜了,你这地宫建在了博东,这一带一直到东海边都一路平坦全无高山,你要是建在德屏广佑,甬道往广平山里通入山下,那倒还真是麻烦了。”

陈哲还在这边扯闲,那边林纾枚已经已经发出道道剑气打在墙壁钢板上了。

这墙板确实是上等好钢,既坚且韧,饶是玄天高手,一道剑气打上去也不过是破开一个寸许深浅的坑裂,似卢帆这般修为,运劲一刀劈出,只能砍个一两分的印子。

花了两个时辰,林纾枚这才在那钢板上切出一个二尺见方的口子,扣下被切断的钢板,后面尽是青白色的山石,虽不如钢板坚实,却也相差不多了。

饶是玄天高手,砍这钢板山石也不能不眠不休,陈哲和卢帆只能先后顶上,轮班凿石头。

眼下这情况正如赵明佐所说,除了挖钢板凿石头别无他法,轮班休息之际,陈哲则是继续押着那赵明佐问话。

到这一步,赵明佐自也无甚隐瞒的必要,竹筒倒豆子,问什么便说什么:“长公主与妙仙剑俱已离京,影山派的两人和我师门中那四位通天境便进京与袁次辅手下高手汇合,总计八位通天联手,足以杀穿羽林卫的保护。待你们入京之时,皇族宗亲近枝大概便只剩下了四皇子一人了。”

“袁辰竟然与你们合流了?”陈哲大吃一惊。

“哼哼……自然,若无特殊机缘,他这个非庶吉士出身的吏部尚书一辈子也就在次辅的位置上到头了,为什么不搏一把呢?待四皇子登基之后,自当改革官制,废中书省重设尚书省与左右仆射,这首任左仆射除了袁老大人不做第二人想。”

“疯了……疯了。”陈哲叹了两声,又问道:“宫中呢?”

赵明佐不仅有问必答,还颇为上道,陈哲只提一词,便主动细说道:“宫中自然不会善动,今上这几日已经是僵卧病榻不能视事,大概也就是一两个月内的事情了,待宫外皇嗣只余四皇子一人,他这风中残烛又能如何呢。况且只要我们不杀入宫中,四位皇城供奉和贵妃娘娘不得上谕便不能轻动,我等惹那麻烦做甚。”

室中凿石之声暂止,林纾枚幽幽叹道:“你们是不是漏算了什么?”

原本萎靡在交椅之中的赵明佐眼睛一亮,忙问道:“还请长公主示下。”

“若是情势真到了你说的那般结果……”林纾枚弹动手指,指尖剑光闪烁:“本宫便一剑宰了林纾柏,再召集旧部和婆婆一道拥我夫婿坐这江山,虽这外家继位不甚合礼法,却总是强过那狼心狗肺的乱臣贼子谋夺神器。”

赵明佐顿时面色煞白说不出话来,林纾枚和妙仙剑联手,天下无敌,再加上公主卫与北军精兵……要灭他们赵家这一党确实不难。

“另外,设计困本宫于此确实有些智计,可是,影山派那边可确认我婆婆打上他们山门了?”

赵明佐的面色又白了一分,这的确是他们计划之中最不保险的一环,虽然设计困住了林纾枚,又用影山派引走了妙仙剑,可是至今还未确认妙仙剑行踪……

“最后一点,确实父皇已发不出上谕调动宫中供奉了,可是,你们难道忘了,这大宁皇宫之后,还有一人也是可以在关键时刻调动供奉出宫平乱的。”

赵明佐的脸已经一片灰白好似死人,从牙缝当中挤出了四个:“皇后娘娘!”

顺昌帝这位正宫虽然因无所出而隐于宫禁之中,乃至朝中许多人都忘了顺昌朝还有这么一位皇后,但皇后该有的权力,这位苦命女子却也是一样不少的。

想通了长公主这边的布置,赵明佐强撑着坐直身子,挤出一脸惨笑:“好算计……公主殿下不愧是我朝第一名将,在下心服……口……服……”

说罢,赵明佐又喷出两口献血,自身一软,就此全无气息。

赵明佐这一死,陈哲反而变了脸色……这老头死了威胁比活着还大,这地宫之中内外封闭,虽有几个气孔,却也甚为闷热,他这一死,己方几人要是几天内挖不出去让这尸首臭在这地宫里……不堪设想啊。

想到此节,陈哲也别无他法,只得不再偷懒摸鱼,和卢帆一道拿着把雁翎刀帮着林纾枚全力劈凿山石。

三人凿了一天一夜,这才劈开岩层露出泥土来,好在这地宫顶上岩层之中没有水脉,挖掘还算顺利。

既然挖出泥土,那便轮到在旁静坐休整了一天一夜几个先天境随员出力了。林纾枚和卢帆各自找地方坐下调息休息,陈哲则是来到李香儿面前。

被困地宫之后,众人都没理这李香儿,只教那几个羽林卫看管住她,不过此地众人以她修为最低,昨日受林纾枚一番威煞之后,虽不似赵明佐那般重伤,却也颇为委顿。

见陈哲盘腿坐在自己面前,李香儿突然精神一振,眼眉一皱,两行清泪簌簌而下:“大人……我只是受了师傅指派,才来欺蒙大人的,我知道错了,求大人绕我一命。”

说罢,少女似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便开始解身上的衣扣腰带。

陈哲止住她:“好了,你的事情,且等回去再说。你师傅是哪个,什么修为,你是哪日与他分开的?”

李香儿抽抽噎噎道:“我师傅是玉虹派青霄子,通天境修为,上月中赵师叔来信说是要布局陷敌,需要让我来此地助他,呜呜,我是六月二十离山的,至今已和师傅分开半月了。”

“啧。”陈哲见她哭得凄惨不似作伪,不由得轻蔑咋舌,以往他见过的江湖侠女,功夫如何暂且不论,就算落败被擒,要么硬气求死,要么魅敌求生,这般哭哭啼啼的倒也少见:“赵明佐一番布置以命陷敌也算是个人物,怎么选了你来助阵。”

李香儿哇地一声哭得更加大声了:“只因门派上下全说我是长得最漂亮的,赵师叔要美人诱敌,几个师姐师妹众口一词就将我推了出来,可我自小入门,玉虹山也不曾下得几回……哇……师叔说要我去诱你,我以为背熟了他给的词句便好,哪知又要脱衣服,又要吹箫……羞死人了……”

陈哲与林纾枚原以为她昨日演技卓绝,却没想到原来她那表现大半都是本心:“你师姐师妹挤兑于你,你师傅怎么说?便让你这全无江湖经验的雏儿当此重任?”

提起这个,李香儿似乎更加伤心,收住哭声,只是大股流泪,抽噎了几下之后,才说到:“师傅平日里就不喜欢我,说我长了狐狸脸猪脑子,这次旁的事怕我排不上用场,拿来诱敌倒是正好……”

听她这么一说,陈哲心里倒是有些可怜这姑娘,不过瞧她这样,大概也是问不出什么了。

昨日林纾枚所说的布局,其实都有所折扣,第一条当然是赌气,第二条陈家老娘确实是出京冲着西边影山派去了,林纾枚离京之前与她商定,待林纾枚领兵离京之后,让老娘先大张旗鼓往西边走七日,等差不多快到影山派山门之前,再全速赶回京城……就怕她赶回去已经晚了。

至于第三条,林纾枚确实是说动皇后出来维持宫中以防万一,但皇后此人实在是才智平平优柔寡断,关键时刻只怕她也是难当大任……

此刻想那么多也没用,赶紧挖出去才是正途。

几人轮班挖掘,又费了约莫二十个时辰,这才挖开地面,重见天日。

林纾枚当即凌空而起,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天际,玄天高手凭虚飞行,一盏茶的时间便可飞出去二三百里,虽然人力有穷,飞一盏茶之后就要落地调息一两个时辰,但也只要小半日便能赶回京城。

无论京城中赵家的行动进展如何,等半日之后林纾枚飞回京城,这事情便也就一锤定音了。

林纾枚离开,陈哲他们依旧要寻路回去,李香儿是个冒充的本地人,现在也和陈哲卢帆一样茫然不识道路,几人只得摸黑在野地里乱窜一气,好不容易方才找到道路顺回了官道大路上。

运起轻功一路赶回县城时,已是晨光熹微。

县衙之中好不热闹,自几人出发去东李村已过去了三天三夜,莫说是县中几个长官急得团团转,就连陈咨都带着全伙人马从广吉而来,这两日在县城乡里好一番搜检。

陈哲来不及安慰兄长,先将那赵明佐所说之事告知兄长。

“现在又该如何?”陈咨平日多谋,然到这种大事之时,却又不如自家兄弟善作决断。

“京中暂时还无消息,你且带着公主卫和卢帆一同在这博东县少待几日,一面继续查那赵明诚身份,扫尾结案,一面等待京中消息。若是京中大定,你便正常回程交差,若是京中事有不谐,那便等纾枚令到,你与长孙妍一同领军北上。”

“知道了,那你呢?这便要启程赶回京城么?”

“我么?”陈哲回想起林纾枚在地宫中所说的话:“我且先去德屏呆上几日,等京中事了,再回京不迟。”

他现在急赶着回京于事无补,反倒是可能出现些尴尬事,若是京中无事还好,假如赵家动作太快已经把二皇子三皇子为首的宗室皇嗣们都做掉了,林纾枚又真要推他出来的话……急匆匆赶去京城不免就失了体面。

当下,陈哲把叶素心、本慧、金磬儿、林纾橙、林纾柚等通天境战力尽数打发回京,三位花魁和紫莺等几个侍女留给陈咨帮手,自己则是带着一直跟着本慧的元能、送回京城又被林纾枚带过来的商鹿竹、还有刚刚抓回来的李香儿、以及重伤之后还未痊愈的王桢儿,五人骑马坐车悠悠地往德屏县而去。

去德屏,一来此处乃是京畿南道最北,方便收到消息之后立时越广平山北上,二来呢,则是德屏素来以广平山麓的温泉闻名,此处温泉于疗伤健体颇有神效,自己和王桢儿前几日才受过大伤,前来疗养一番也是应有之义。

广平山麓间一处围绕天然温泉池修筑的别院之中,陈哲颇为遗憾地站在露天的池子旁,望着山间的秀丽风景幽幽叹息。

未出三伏就跑来泡温泉属实是有异想天开了,不过幸好这山间别院风景倒是不错,除了这池边露台往外的山林美景,往内看,泉池边几条婀娜多姿的身影更是美不胜收。

王桢儿内力深厚,自不必太在意寒暑,仰面泡在泉池里闭目养神,健美的身子随着水波上下沉浮,她那一身肌肤不甚白皙,却胜在顺滑紧致,尤其那两条大腿,若是比修长纤细,那自是不如金磬儿等人,可这当对敦实饱满浑圆有力的大腿盘住陈哲腰胯时的火辣滋味,却又是那些纤柔佳人完全给不了的。

王桢儿身边,身量娇小的元能坐在池边,两条白嫩小腿伸在池子里交替晃动,在水面荡开片片波涛时也带动着她胸前那对沉甸甸的浑圆玉柚颠颠地漾出片片波涛,牢牢吸着陈哲的目光久久不愿挪开。

元能身后不远处,商鹿竹正跪坐在一架瑶琴前俯身弹奏,纤秾合度的雪白身子上大片的荷花百合花绣正弥散着淡雅香气。

给商鹿竹垫琴的案几也非俗品,李香儿娇嫩的身子被红色棉绳缠缚起来,以膝肘撑地,摆成案几模样,俊俏小脸虽然被眼罩口辔遮住大半,却也难掩那红透了的娇羞。

此外池边还有四名浑身赤裸的女侍左右服侍,莫看她们此时低贱不堪,往日里也是德屏城中大宅门里的闺秀千金。

见如此美景,陈哲不由得心中感概,自己大半年来不是在塞外远征,就是在这京南地方奔波公务,难得在京城歇息几日还要忙于应酬往来,若是能在这般美人环伺的山间别院常住休憩个十天半个月,倒也不枉自己这大半年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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