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瑶光乍现

“哎呀!怎的如此不经摔?”芊芊惊呼一声,连忙蹲下身去,想要收拾残局,却发现满地碎珠竟都是圆溜溜的,或大或小,骨碌碌满地乱滚。

周曜凝视着散落满地的珠子碎片,心中虽有惊异,却已不似昨日那般震撼。

近日遭遇之事,无不离奇诡谲,令他应接不暇。

如此种种,竟使他渐生麻木之感。

他将手伸进信封里掏了掏,这才摸到一张叠起来的纸,将纸展开,借着晨光细细阅读。

信中称观内一切安好,叫他不必挂怀,还称他天资过人,本应是道门中人。读到这里,他不禁愣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修道者不是万中无一吗?我怎会…

然而,他的思绪很快被信中的警告打断。

信上写道:近日有两名女子四处打探公子下落,其中一人自称商家小姐,另一人貌似丫鬟。

二人已被魔气侵染,神志失控,公子务必提高警惕,切勿轻信。

周曜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该死的老道姑!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若不是她出卖,那商裳怎会找上门来?随即又懊恼地叹道,偏偏我不在家,这信竟晚了一日才见!

周曜命芊芊捡拾珠子碎片,打算待他回来再行研究。他匆匆梳洗,便立刻动身去后院。

周曜心情忐忑地从侧书房出来,沿着抄手游廊,穿过一片青翠的竹林,来到后院的明德堂。

明德堂是周家供奉祖先的家祠,也是周旦平日里静思冥想之地。

明德堂外,周曜发现父亲的几位心腹立于门前。

他们身着墨青色窄袖长衫,外罩玄色锦缎短袍,腰间系着玉石镶嵌的革带,气度沉稳,精干利落。

其中三人周曜并不相熟,见到周曜,恭敬行礼。

第四人乃父亲肱骨李明远,身着藏青色绣纹长袍,头戴乌纱,手持紫檀木折扇,举止从容。

李明远见到周曜,含笑拱手,目中流露嘉许之色。

周曜对众人还有一礼,便转身朝堂内走去。

明德堂内,檀香袅袅,青烟缭绕。

神主牌位整齐排列,金漆铭文闪烁,仿佛列祖列宗的目光依旧注视着这方天地。

周旦正襟危坐于蒲团之上,身着三司使的官袍。

深紫色绸缎上金线绣纹隐约可见,宽大的袖口微微垂落,更添几分威严。

他双目微阖,神色凝重,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仿佛与明德堂内的古老陈设融为一体。

静坐良久,周旦思绪起伏不定,来回徘徊,直到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

周旦睁眼,轻道:“进来罢。”

‘吱呀’一声,周曜轻推房门,迈步踏入,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不由得屏住呼吸,低垂着眉眼,神情略显不安。

一踏入堂内,周曜便发现地上相对摆放着两个蒲团,父亲端坐其中一个,还有一个空着,他不敢僭越,恭敬地站在一旁,躬身行礼:儿子见过父亲。

周旦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儿子身上。(一月不见,曜儿又长大了些。)微抬下巴,缓缓道:“说罢。”

沉默一刹,周曜心中叹服,道:“是,父亲。”

周曜不敢隐瞒,将这几日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

他先讲述了紫霄观之行,当然关于妙萱则选择隐去不提,只道是为姐姐祈福,偶遇一位受伤的白衣女子,顺手将她带回紫霄观,托付给观中道长照料。

接着,他讲述了在翠袖楼遇见商裳,以及如何被商裳识破身份,并被逼问陈瑶下落之事。

说到此处,他偷偷抬眼观察父亲的神色,却见周旦面无表情,心中稍稍安定,便继续讲述自己如何编造谎言,将陈瑶的下落指向皇宫,只盼能暂时脱身。

周旦静静听完周曜的讲述,眼神深邃,轻轻点了点头,陷入沉思。

明德堂内一片静默,只有檀香的烟雾在袅袅升腾。周曜垂手而立,心中忐忑。

良久,周旦凝神静气,字字如铁:“曜儿,我已递了奏折,你午后入宫一晤兄姐,而后即刻启程,归返沧州故里。”

“什么?!” 周曜猛地抬头,脸上满是震惊和不解,“父亲,为何如此仓促?究竟发生了何事?”

“非是为你那些荒唐事。”周旦拂了拂衣角道,“你莫要胡思乱想。”

周曜心中一凛,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旋又苦笑: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怕是没有一件能瞒过父亲的法眼。

周旦顿了顿,声音低沉:“中京…已是危机四伏。玄静道长并非歹人,你无需担忧。至于商裳那厢,你也不必再理会,为父自会处理。”

父亲!周曜面如金纸,他双拳紧握,指甲没入掌心。

他心中翻腾,实在难解父意。(中京出了什么事?弃族独逃,岂是孝道?)周曜心中实是不甘不愿!

他猛然抬首,目光如炬:孩儿愿与家族共存亡!语毕便拜伏于地!

“曜儿,京中局势虽险,却未至绝境。你暂归故里,既是避其锋芒,亦是为父分忧。他日局势趋稳,必召你回京。”周旦罕有的叹了一声:“这便去吧。”

“父亲!”周曜头放的更低。

周旦阖眼,不再说话,摆了摆手。

周曜不敢再言,向父亲深深一拜,起身退出房内。

房门吱呀一声合上,只留檀香的烟雾在晨光的空中缓缓盘旋。

过有几息,周旦轻唤:“明远。”

李明远应声而入,脚步轻盈,几无声息。

“宫里消息如何?”

李明远低声回报:“大公子言一切正常,贵妃娘娘那厢也没异状。”

(太安静了,恐怕他们已蓄势待发)

'金汤之策'进展如何?周旦又问。

回明公,'种人'已送至第二批,一切顺遂,未见异常。

“唔,知道了,下去吧。”

屋内重又归于沉寂,周旦缓缓抬起右臂,宽大的袖袍随之轻轻拂动,渐次褪去,露出他一直紧握的手。

在那修长有力的手指间,一本古朴的册子若隐若现,其纹饰与周曜书房中那本颇为神似。

周旦目光低垂,轻抚古册,指尖划过粗糙泛黄的书皮。

周曜悻悻回到书房,无力地关上房门。

他看到早上的碎珠已被布帕包好,放在桌上。芊芊不在,许是取早饭去了。

心下一叹,坐回榻上。

父亲的决断如山岳般不可撼动,既无解释,亦不容置疑。周曜身处其中,却如坠云里雾里,对这暗流涌动的局势既无从知晓,更无力插手。

世事难料,人力难及,徒增烦忧而已。

正烦恼间,忽闻轻咳一声,屋内突然响起一个温婉中带着几分凛然的女声:“你父亲所言不虚,你尽快离开比较好。”

周曜吓了一跳,这声音非是芊芊那般娇憨稚嫩,而是清冷如玉,飘然出尘,他惊愕转头,见一女子无声无息靠在窗边,她身着月白色道袍,衣袂飘飘如天边流云。

肌肤白皙如玉,琼鼻樱唇,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清雅高华的气质。

只是脸色苍白,显然伤势未愈。

他惊喜道:“陈姑娘!?”

陈瑶气息微弱,朝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纵是周曜不修道术,亦能看出她在强撑。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师姐的事… 的确有些棘手,不过我会处理。” 陈瑶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淡淡,却透着一股坚定。

她说着, 缓缓从窗边站起,轻抚衣袖,眸光流转,落在周曜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你根骨奇佳,可惜……”她轻叹一声,如寒玉相击, “可惜你是男儿身,与我琼华无缘。那松寒院本是你大好去处,不过如今却成了藏污纳垢的险恶之地。”

见周曜沉默,陈瑶轻叹一声:“我知你有许多疑虑,想问便问。”

你来中京究竟做什么? 他直视陈瑶双眼。

陈瑶目光如霜,却微微柔和了些许,轻声道:“师门差事罢了。”

“我派宗门,凌驾于你等凡俗之上,此地宗门唤做松寒院,虽非十大玄门,亦是千年大派。外界都知松寒院祖师清逸真人百年前封印了一个魔头,至今仍在修养。是你父通过我派在紫霄观的玄静道长来信言:‘那清逸子恐遭反噬。’ 此回我便是奉师门之命前来调查。”

(是父亲告知他们的?)周曜看着陈瑶,想起明德堂里那个空置的蒲团,心中忽然清明起来:陈瑶此番前来,非是为了他。

“那晚我在皇宫确认松寒院掌门祖师已被外道侵染,门内不止出了一个叛徒,包括宫中那位化丹羽士。”

陈瑶脸色微沉道:“否则化丹羽士何等神识,必不容那等事出现!”

周曜不知道陈瑶说的‘那等事’是哪等事,但饶是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仍被陈瑶的话所深深震撼。

“一派祖师,是否比那化丹……?”

“那清逸祖师乃是洞天真人,化丹羽士在他面前,如同蝼蚁一般。那魔头也是神通广大,当年清逸真人与他大战数月,方圆几百里都被夷为平地,方才将其封印,自身也因此受伤,闭关至今。”

“这…这怎么可能?!” 周曜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那…那中京岂不是…”

陈瑶点点头:“罗浮山离中京虽远,但松寒院那逆徒元启仍在宫中。事态一旦有变,可能会死很多人。我……我也不想这样。”

周曜心下一片冰凉,想了想,问道:“那松寒院中其他人呢?他们没有发现异样?”

陈瑶冷冷说道:当年一战后,松寒院鼎盛一去不返,如今仅存三位元婴七位化丹,进境虽是不低,但其中也是七零八落,能力堪用者寥寥。

“如今那三位元婴真人,要么应在闭关,要么就是过于愚直,竟没发现端倪。”

周曜恍然,犹豫了一下,又问:“商裳真的是你师姐吗?她们…究竟怎么回事?”

“她确是我同门师姐。” 陈瑶解释道, “此事说来话长,我与她虽同出琼华,却非一脉传承。”

“我此次前来,乃是受命调查松寒院之事。” 陈瑶稍顿,语带讥色,“而她则是私自潜出,与我争功罢了。不想却被松寒院的邪徒用魔气侵蚀,她如今所见所闻,都会教那邪徒知晓,而邪徒更能借其情绪操控于她。”

周曜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玄静说商裳危险。他想起玄静道长给他的珠子,问道:“玄静道长给我的… 是什么东西?”

“一件衣服,或能保你小命。” 陈瑶淡淡答道。

周曜大奇,指向桌上包裹碎片的布帕,疑惑道:玄静道长给的是颗碎珠,怎会是衣服?

陈瑶闻言,面上依旧冷若冰霜,却在须臾之间,唇角微扬,绽放出一抹如昙花般稍纵即逝的浅笑。

那笑靥恍若三月桃花,稀罕难得,令人心醉神迷。

“你聪慧过人,一试便知。”

周曜刹那间如遭雷殛,呆立当场。

自相识以来,未曾得见陈瑶展颜一笑,此刻那一抹转瞬即逝的笑靥,却如一缕春风,拂过心头,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他看得痴了,几乎忘却呼吸。

倏忽间,周曜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原来,这珠子竟是陈瑶所赠。这般认知,如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然而,这份温暖转瞬即逝。父亲的警告如寒冰,将他拉回现实。

周曜的心再次沉了下去:“我父亲说中京危险,可是… 家兄和家姐怎么办?”

“你父自有安排,无需你担忧。” 陈瑶说道,“再过几日,我门中师长便会赶来,届时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你问完了么?” 陈瑶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疲惫, “问完… 便准备收拾东西吧。”

周曜凝视陈瑶清丽的俏脸,一时语塞,明明疑问甚多,竟想不起来一个。

回想父亲与自己的对话,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他了解自己的父亲,妙萱之事他定然知晓,却轻轻放下。父亲每遇大事,越是沉静,既然尚有援手,为何他们如此忧心?问题…是时间不够了?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陈瑶,急切地问道:“陈姑娘,你方才说琼华派师长即将赶来,可否告知…他们何时能到?还有…那魔头的侵蚀…究竟还有多久会彻底爆发?”

陈瑶一阵迟疑,半晌后叹了口气,目光微微闪烁道:“此事我也无法确定,我琼华距离此地路途遥远,便是师长全力赶来,怕也要十几日。那魔头的夺舍当在这几日内便即发动……”

她指尖不经意地轻抚衣袖,声音又加重了几分:“但你要知,洞天真人当面,你我并无不同。今次,只能看祖师的布置了……”

周曜追问:“祖师的布置是什么?”

陈瑶摇了摇头,“周公子,我要走了。”她缓步走到书房门口,一手放在门扉上,回头道:“莫忘了明日去宫里看望你姐姐。”

说完便推开门,消失在庭院里。

周曜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不舍之情,又觉蹊跷。

陈瑶为何也提醒自己去看望姐姐?

这时,芊芊婷婷袅袅,从敞开的房门处款款而入,玉手捧着一方檀木托盘,盘上摆着几碟精致点心。

见周曜在那愣怔,咦了一声:“二爷怎回来的如此之快?”

芊芊将托盘轻放于书桌一角,又伸出纤纤素手,整理散落的宣纸墨砚和那本古册,清出一片净地。

她小心翼翼地将点心一一摆开:有晶莹剔透的水晶糕,香气四溢的桂花糖糕,还有金黄酥脆的芙蓉酥。

周曜目光早被这琳琅满目的佳肴所摄,已是按捺不住,此刻按下心事,不顾仪态,大快朵颐起来。

几下吃过早饭,想到那碎珠竟是衣服,便让芊芊捧着那包碎珠,两人一前一后匆匆离去。

周曜当先快步流星,芊芊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穿过书房那雕花木门,踏上抄手游廊。

廊外,几竿翠竹摇曳生姿,阳光透过竹叶,洒落点点金光,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伴着远处传来的阵阵鸟鸣,恍若置身画中。

两名丫鬟,碧玉和翠柳,正提着水桶从抄手游廊的另一端走来,准备去花园浇花。见到周曜,两人连忙停下脚步,屈膝行礼:“二爷。”

周曜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碧玉和翠柳便侧身立于一旁,恭敬地目送周曜和芊芊走过。

穿过后院的花木扶疏和奇石嶙峋,越过一片青翠的竹林,两人来到了周曜的卧房。

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

房内陈设简洁雅致,雕花拔步床、黄花梨木书桌和靠窗的紫檀木罗汉床各据一方。

芊芊将布帕放到书桌上,便静静地退到一旁,垂首侍立。

周曜踱步至窗边,负手凝望。

窗外,是一片青翠的园林,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景色宜人。

周曜坐到桌前,将布帕缓缓展开,露出其中包裹的碎珠。

晨光透过窗棂,照射在碎珠之上,折射出七彩光芒,煞是好看。

周曜不禁想起陈瑶那一抹浅笑,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周曜抬头:“芊芊,去兵器库取把刀过来。”

芊芊答应一声,身影轻盈如燕,转瞬间消失在回廊转角。

周曜将碎珠缓缓倒在桌上,它们如同散落的珍珠,一颗颗圆润光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好奇地伸出右手,试探性地插进这堆细小的珠子中。

指尖触碰到珠子的瞬间,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感觉到细微的震动,仿佛这些珠子拥有生命一般,在他的掌下轻轻跳动。

下一刻,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在周曜的注视下,这些珠子开始分裂,一颗颗变得更小,更细,最后竟比沙粒还要微小,如同细密的星尘,闪烁着点点光芒。

这些细小的珠粒顺着他的手臂迅速向上攀爬,如同一条条银色的细流,流淌过他的手腕,手臂,肩膀,最终覆盖了他的整个身体,甚至连头部和面部也不放过。

周曜感到一阵酥麻,仿佛无数细小的触手在轻抚他的肌肤,却又轻柔得难以察觉。他忍不住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奇妙的变化。

突然,他感到一股暖流从背部涌出,迅速蔓延至全身,如同温泉般温暖舒适,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不安。

他睁开双眼,走到窗边,借着明亮的阳光仔细观察自己的双手。

如果他凝神细看,能够看到皮肤上依稀分布着非常非常细小的一粒粒晶莹圆粒,如同嵌入肌肤的星辰碎片,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周曜褪去全身衣衫,肌肤如玉,双手在全身细细抚摸,却觉无异于常。那细若游丝的珠粒,仿佛已与肌理融为一体,再不可分。

他低头凝视身上,在某些角度的光照下,隐隐泛着珠光,宝衣宛如天际流云织就。

此时,芊芊一路小跑回来,怀抱一方红木长匣。

匣上雕饰精美,纹若游龙。

芊芊见周曜赤身立于房中,不由羞得面颊绯红,眼波流转,却又强自镇定,将木匣递上。

周曜上前几步,轻启匣盖。

只见一柄长刀安卧其中,刀鞘以上等黑檀为饰,纹理细腻,光润如漆。

他轻轻拿起,抽出长刀,刀身寒光凛冽,锋芒毕露,寒气逼人,显是削铁如泥的利器。

他先是以刀锋轻轻掠过手背,竟毫无痛觉,感觉刀锋和手背之间甚是滑溜。

芊芊见状,惊呼:二爷!声音颤抖,面露惶恐。

周曜回眸一笑,以示安心,随即又转身专注于宝衣之上。

胆壮心雄的周曜又加力劈砍,但闻铛铛之声,手背却如明镜,纹丝不动。

他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右手猛然发力,长刀如闪电般向自己臂膀劈去!

铮——一声清越龙吟,响彻庭院。刀锋仿佛撞上千年玄铁,势如破竹之力瞬间化为乌有。周曜臂膀却是毫发无损,宛若未经刀锋。

心中震撼,他又连试数次,结果皆是如此。

随后唤芊芊取来火盆,将手臂探入烈焰之中,竟也浑然无觉!

周曜目瞪口呆,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对赠予宝衣的陈瑶,心中涌起一阵感激。

殊不知,此宝衣乃是陈瑶祖师素菡真人亲手炼制的玄器。

似这等玄器,传承千年的琼华派也就这一件。

宝成之日,便能自行吐纳天地灵机。

莫说凡俗兵刃,纵使在化丹羽士全力一击之下亦能保全性命。

若是有道之士着身,更能将体内灵机灌注其中,效用更胜十倍。

陈瑶赠予此宝,亦非全无私心,只是周曜此时尚不知晓罢了。

日光正暖,周曜抹去额上汗珠,长舒一气,低眸细看,宝衣依旧,不禁暗叹神物。

正欲披上外袍,碧玉轻叩房门,声若莺啼:少爷,已至巳时,膳食备好多时了。

芊芊应声,周曜急忙整衣出门。

待步入膳厅,满案佳肴却不见一人。

周曜微愣,四顾茫然。

碧玉见状,疾步上前,俯身低语道:老爷适才离去有言,请公子自行用膳闻言,周曜默然落座,望着满桌珍馐,却觉索然无味。

勉强夹起几筷,食不知味,心中思绪万千。

饭才半酣,忽闻廊外疾步声。一宫人疾步入内,拜倒在地:周小郎君,奉皇后口谕:觐见之事已准,定于今日未时至酉时。

周曜闻言,精神一振。

放下筷子,起身谢过。

待宫人退下,眼中闪过欣喜之色。

下意识抚摸其实并不能感觉到的宝衣,心中暗道:终于能再看到大哥和姐姐了!

周曜风卷残云般地快速吃完午饭,随即唤来阿青,吩咐道:“备马,即刻启程!” 说完便起身大步流星地回到自己的卧房。

芊芊早已在房内等候,见他回来,连忙上前为他更衣。

周曜今日穿了一身乌纱帽配圆领袍,乌纱帽高耸端重,帽后插两翅,平直且宽,圆领袍上下通裁,右衽大袖,衣身自腰部以下开衩且缝缀外摆,衣长至脚踝,胸背处缝缀着精美的补子纹样,愈显他风采卓然,神采奕奕。

周曜走出府门,便见阿青牵马侍立在门侧,他翻身上马,缰绳轻抖,骏马如离弦之箭般向皇城疾驰而去。

甫一出门,周曜便觉胸前玉玦温热异常,心下一紧。

细加留意,却未觉有何异样。

这般被窥视之感,恍若当晚初遇陈瑶那夜。

周曜一路心绪难平,目视沿途巍峨宫墙,竟生出前所未有的压抑之感。

行不多时,巍峨的朱雀门便遥遥在望。

周曜远远便瞧见一班内侍在宫门处等候。

待他策马靠近,便有内侍上前牵住缰绳,周曜翻身下马。

一名看似领头的内侍上前一步,恭敬地向周曜行了一礼,便引着他往宫内行去。

踏入朱雀门,周曜分明感觉到胸前的玉玦渐渐转凉,心中不由地升起一丝疑惑。

是谁在跟踪自己?

难道是商裳?

他思忖间,却并未留意到那内侍领着他走上了一条陌生的路。

周曜这才留神观察周遭景致。

但见宫道两侧,翠柏森森,红墙耸立。

远处楼阁层叠,飞檐斗拱,金碧辉煌,却与他以往来探望姐姐时所见的景致略有不同。

他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这条路似乎从未走过,莫非是宫中新修的?

来往宫人皆低头疾行,神色间似有隐忧。

周曜心下愈发不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公,这是去往何处?

内侍闻言,连忙躬身答道:回小郎君,皇后娘娘有旨,请您先去凤仪宫觐见。

“凤仪宫?”周曜心中一震。

去年阿姐晋封贵妃时,他有幸参加了晋封仪式。

那日,章皇后就立于年轻皇帝身侧,气度雍容,举手投足间尽显国母威仪。

回想起章皇后丰姿,周曜不禁有些出神。

皇后与阿姐年岁相仿,却自有一番母仪天下的气度。

那双清澈的眸子顾盼生辉,眼下一颗小小美人痣更添几分柔和。

虽身着宽袍大袖,但那挺拔的身姿和不怒自威的气场依旧令人印象深刻。

尤其是那张精致的瓜子脸,肤色白皙,唇色红润,端的是雍容华贵。

今日为何要先去见皇后?周曜有些困惑。

行至凤仪宫前,周曜抬眼望去,但见朱门高耸,金砖碧瓦。殿内珠帘低垂,香烟缭绕。内侍上前传报,周曜则在殿外整衣肃立,心中忐忑不安。

待传唤入内,周曜深吸一口气,缓步踏入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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