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士兵刚解除被挞伐的危机,转眼间又被从四面八方而来的一群不知行状的“怪物”团团围困在中。
与兵士们的惊慌失措不同,龙阳眼见周围围上来的面色青白,口中无法控制流淌出涎水的“怪物”,心中一喜:来了!
杜凛之,你总算没有辜负朕一番苦心布置!
朕今日就要让你和你的齐国百战之师尽皆覆灭于此!
他不动声色地冲川柏打了个手势,川柏会意点头,悄悄从一处不显眼的阵脚出退走。
“龙阳,今日为了对付你,本将军出动了豢养已久的傀儡人,也算是对得起你的身份了。希望你到了地狱里也别忘了时时刻刻为本将军祈福,感谢本将军看得起你!”杜凛之自以为胜券在握,口出狂言对着龙阳道。
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绣着金纹的锦布朝着空中一挥。
锦布当中似是撒出去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般,瞬间激得那群“怪物”狂性大发,一个个眼珠血红,鼻腔扩张着接连不断地喷薄出热气,指甲飞速生长,甲盖之下甲肉变成了紫黑色。
这群“怪物”个个身上都散发出一股奇怪的腥臭味,还未靠近就熏得场上之人几欲呕吐,而战马最为有灵,像是感受到了这股不详之气,焦躁地喷鼻并来回尥蹶。
“如何?好好享受你们姜国最后的时光吧。”杜凛之再度出言:“都给我上!”
浑身腥臭的“怪物”嚎叫着对场上的人展开了不分敌我的厮杀。
他们不像是经过特别训练的马匹和牛群,他们只会顺着鲜血的味道向前进,只要遇见活人,就群起而攻之将活人分食殆尽。
事态紧急,别人龙阳可以不管,可姜国的百姓绝不能食活人血肉。
他不再犹豫,眼皮一掀,一面指挥着手下诸将阻止这些人食人血肉,一面屈指轻轻弹动了一下剑身:“龙葵,你动手的时候到了!”
剑身在龙阳的话语中颤动着析出一缕一缕的红光。
红光向着半空飘去并越聚越多。
战场乱象让兵士们无法注意到龙阳这里的变化,唯一注意到异样的人只有一脸洋洋得意地盯视着龙阳的杜凛之。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半空中飞悬着一个身着红衣的美貌少女。
龙葵扫视了一番场上的情形,小手一抬打开手心。只见她的掌心里捏着一只肥硕的虫子,虫首上一对短短的触须和虫腹正闪着红光。
她转头冲着马上的龙阳轻轻点头,指尖翻飞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印,只见正在她掌心翻拱的白色小虫的虫腹越发鼓胀,从外清晰可见腹中越汇越多的红光:“养你这么久,既然吃饱了,那也该干活了!”
龙葵轻笑一声,指尖点了点那只白色小虫。
那白色的小虫正是当日从杜衡身体中取出了子虫,被凌霄手中的母虫严密控制着,每逢月圆,子虫宿主必须要服下凌霄的一滴鲜血才能安抚住暴躁的子虫。
龙葵得到了子虫后,苦心炼化了数日,终于在龙阳出征前将子虫炼化成了母虫。
现在这只母虫能够直接取代凌霄手中的母虫控制住被他练成傀儡的这些人,甚至还能直接控制住凌霄的那只母虫。
只是这只虫子到底不是常规方法炼制而来,是以龙葵需要每日以自身灵气喂养安抚它。
好在所需的灵气对龙葵来说并不算多,龙葵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聚灵阵就能喂饱这只虫子。
母虫当下吃饱了灵气,也不见如何动作,龙葵脚下原本还疯狂着的傀儡人齐刷刷停住了动作。
“你们干什么?”杜凛之发狂怒吼:“为何停下!上啊!给老子上啊!吃了他们!”
杜凛之一边怒吼,一边将手中的锦布挥得猎猎作响。
龙葵眼见所有傀儡停下,终于出声道:“倒行逆施,本殿绝不容许你们糟践姜国百姓。”说完,手指并拢成掌,直直地向杜凛之飞去。
“嘭”的一声,身高马大的齐国将军就被一个身形纤弱的少女一掌击落车下。
“你……你们该死!”杜凛之一张嘴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深知自己此刻败局已定,奋力跃起举起自己的大刀一劈,他身旁骑在马上的副将霎时间就被劈成了两半。
而杜凛之因为处势较低被副将体内喷射而出的鲜血劈头盖脸的浇了一身。
他最后看了一眼,确定那些傀儡就算是闻见了新鲜的血液也毫不动弹之后,利落地翻身上马,一声长喝驱马逃离。
龙葵深深地看了一眼杜凛之逃离的背影:你以为这就算是逃离了吗?还有更残酷的事情等着你呢。
罢了,一个将死之人不必再费心。龙葵转身再次悬于静立的人群之上。
傀儡人神智尽失,毫无感知,可其余兵众却目光灼灼,将一切都印在眼中,刻在脑海:他们的殿下一身红衣如火,将一切对她的子民不利的东西都焚烧殆尽。
龙葵再次放出了那只母虫。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母虫空悬在龙葵的两掌指尖,一股莹白的光自它的虫腹发出,然后在它底下站着的傀儡身上涌现处一股股的黑气。
这些黑气细细密密地全部钻入了正中母虫的体内。
黑气越来越多,傀儡人的面色也逐渐由青转粉,直至最后恢复正常,成百上千的傀儡人也一个接一个地恢复了神智。
龙葵见这些中毒已久的百姓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后,再次增加注入母虫体内的灵气,母虫虫腹的荧光更加柔和。
不多时,战场之外,丘陵的另一边也开始传来一股股的黑气。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比丘陵更远的地方也有黑气随后传来。
姜国四野,无数人从浑浑噩噩中猛然清醒过来。
“当家的,你可算是醒了!”
“爹爹,您吓死孩儿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梁大人,咱们按玄明将军要求关押的那一批人好像恢复神智了,现在正吵吵嚷嚷说衙门误抓好人呢……”
“娘,我这是怎么了?我好像是做梦了,梦见自己要吃人……”
姜国上空看不见的阴霾瞬间被一扫而光,无数鲜活生机刺破了天穹灌注下来。
战场上的兵士目瞪口呆地看着巨大黑幕中的那一点朱色,正如他们当日一脸呆滞地看着龙阳御剑。
龙阳的计划大获成功,北线百姓无一损伤,各自全须全尾地回了自己家。而龙葵也因为大范围地施术力竭昏睡了两日才苏醒过来。
皇上和公主一剑定乾坤,一役主姜国位。二人在北线边境的事宜从此处广泛地传扬开来。
据说,北线获救民众还曾自发为龙葵立碑以作纪念。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杜凛之驾马逃走后,又被提前埋伏于此的杜衡和川柏拦截住。
川柏对杜凛之此番弃同袍而自逃之举颇为看不上眼,甫一截住他就出言讥讽道:“杜大将军真是当得一名好统帅啊。真希望以后我能多遇见您这样的统帅,这样说不得明日我姜国就能一统宇内了。”
“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把路给老子让开!”杜凛之双眼怒红。
川柏再不多言,长枪一举驾马上前就欲将之击落马下。
可到底杜凛之沙场经验丰富,除了最开始杜凛之因为窜逃疲累落入下风之外,他一直以力压川柏的态势坐于马上。
“唰”川柏的长枪被他挑落在地,杜凛之轻蔑地道:“本将军只是一时失利罢了,真打起来,你这个毛头小子可不够看。还有你们那个皇帝也是,妄图以邪门歪道战胜我齐国,想都不要想!”
川柏因为想要亲手为逝去的袍泽和杜衡报仇,因此早有明令,不许手下的人去帮他。手下人摄于军令也不敢擅动。
可杜衡却不管这些,他只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将他送入地狱的杜凛之,只看到这个人伤害了他还要来伤害他的朋友。
他再也管不了川柏之前说了什么,自己又答应了他什么,双腿一夹马腹,从后面的草丘越到了二人之间:“他不是你的对手,那我呢?”
“你?”杜凛之眉头紧蹙,这个人,怎么声音体型都如此熟悉?
杜衡揭开铁面,露出了真容:“没想到吧,杜凛之。今日会是我这个‘儿子’亲手送你一程。”
杜凛之疯狂大笑,杜衡是习武天才,早在他少年时就已经能以微弱的优势战胜他,更何况他如今经过了这么多的磨练。
原本还以为用药控制住他就能一辈子操纵他,可没想到啊……
他目光一凝,大刀横于胸前:“来啊!看今日到底是老子教训儿子还是儿子收了老子!”
高手过招,招招无形。
川柏凝神看清二人的招式来往后,以一种奇异的角度躬身在马背上就拾起了地上自己的长枪,然后执枪加入了二人的争斗当中。
“二打一,真是我教的好儿子啊!”
“这可是战场,我也不是当年校场上的总败于你手的少年了!”
杜凛之刚想再说些什么,锋利的枪尖就从后面刺穿了他的胸膛。
“唰”川柏拔出自己的长枪:“呸,阴诡小人,本将军还嫌你弄脏了本将军的武器呢!”
杜凛之脱力从马上栽倒下来。
川柏扫了一眼马下抽搐的人,这才看向原本和杜凛之面对着的杜衡:“看!帮你报仇了!”
他脸上溅上了一道杜凛之的鲜血,头发也有些乱蓬蓬的,可杜衡看着他对着他呲牙咧嘴笑的模样却觉得就算是天上的太阳也不及川柏的笑耀目。
剩下的士兵从后面一拥而上,将生死不知的杜凛之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