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女孩曾经问陈默:
“花是什么颜色的?”
他抿了抿嘴,答道:“有红色、黄色、白色,很多种颜色。”
女孩又问:
“那星空是什么颜色的?”
他答道:“████”
……
如同溺水的人终于挣扎起身,如同坠涯的人抓住树干,陈默也长吸一口气,猛地坐了起来。
耳旁是欢快的音乐声,眼前是巨大的摩天轮与许多彩色的帐篷,还有随处可见的长椅与饮料机——毫无疑问,这是一座游乐园。
“这里是?”他站起身来,迷茫的打量着周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一座游乐园。
但没有人,陈默没看见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大量的气球被系在长椅上,随风飘荡,旁边的小草上沾满了露水,像是刚下过一场晨雨;饮料机前的地面掉了几枚硬币,有的锈迹斑斑、有的却光亮如新;打靶机的柜台前放满了各种礼物,明明没人使用,机器却不断发出“打得真准!”的声音,并且一直有彩灯跳动。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昏倒前的打扮,只是明明一直抓在手里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上了。
“这里就是她说的……那个跟它见面的地方吗?”陈默小声嘀咕着,试探性的跺了跺地面,脚上的触感告诉他下面是坚实的水泥地。
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又到底要怎么做?
陈默半蹲了下来,双掌合在一起摩挲着,这是他习惯的思考方式。
“让我想想……我先是出现在了一个没有光的奇怪地方,接着碰到了一个自称‘露露’的奇怪女人,又见到了天上的那枚巨大的卵,接着被触手插进了我的肚脐眼,就到这里来了。”
不行,没有头绪……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正当陈默陷于思考不能自拔时,身后“嗒、嗒”的脚步声就将他捞了出来,他猛地站起身回头看去,竟是在游乐园的入口处,有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踩着高跟长靴走了过来。
那是一位头发染成酒红色的漂亮女性,她穿着深色的小马甲与超短皮裙,内衬是疑似豹纹的贴身衣物,胸前与腰上几乎没有保留,露出雪白的肌肤供人观赏。
除此之外,她的身材也是极好的,身高有一米六五以上,加上高跟靴便不比陈默矮多少;腰间可以看出来是紧束着的,纤细而又紧实,搭配胸前的挺拔,韵出诱惑的风情。
“所以……只有你吗?”她不急不缓的扭着腰走到陈默身前,微微仰头,张合着那嫩红的唇彩:“小帅哥,你看起来还很嫩哦~”
陈默则是有些警惕的后撤半步,道:“你好,看起来你比我更熟悉这里?”
见面前这小子的动作,红发女人微微一笑,眼神中的伤感转瞬即逝:“不用担心,我又不会害你,毕竟……”
她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呵呵一笑,就绕过陈默继续朝前走去。
“跟上来吧,前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陈默半信半疑的看着女人向前走去的身姿,却是没有跟上去。
她出众的容貌与温柔的口吻固然会让人产生好感,可不知为何就是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硬要说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这女人有些太“好看”了吧,近乎完美击中他审美的容貌不说,她的全身都在透露出一种协调的美,踩着高跟走路的频率像是计算过的一样,看不出任何偏差。
随着那双裹在黑色丝袜里的修长双腿来回交替、摩擦,“嗒、嗒”的声音不断敲击着他的心房,令其深陷其中。
“怎么了?”女人突然回头望来,见陈默尴尬的移开视线,她也不恼,只是温柔的提醒道:“小帅哥,我劝你还是快点跟上来的好,否则……外面的东西就要过来了。”
外面的东西?
陈默听完后愣住了,连忙向四周的环境打量起来,他发现——不知何时,游乐园的围栏外面涌起了一阵灰雾,包裹住所有出口的同时,雾气里面还隐约能看见挥舞的怪异肢体。
这瞬间打破了他心里想要出去看看的念头。
“我跟你走。”陈默见状便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眼珠子也是老老实实的朝前看。
二人就这么保持着你不言我不语的气氛,一路并肩朝游乐园的深处走去。
大概十分钟过后,眼前出现了一个类似的广场的宽阔地带,这里就在那座摩天轮的脚下。
不仅如此,陈默终于看见了除他们俩之外的人:二男一女,其中两人二人疑似情侣,因为穿着相同的衣服,此时正惶恐不安的靠在一起;另外一位这个看起来是4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双手插兜,大大咧咧的站着。
红发女人双手打出清脆的掌声,吸引了包括陈默在内的所有人注意:“欢迎,欢迎4位来到身体游乐园,这是一个能让各位找回失去之物的地方,我是这里的园长,也是这场狂欢的最后一位主持人。”
“身体游乐园?失去之物?”陈默敏锐的发现了这两个奇怪的名称,但不解其意。
红发女人、或者说主持人浅浅一笑,露出两颊的酒窝,紧接着原地一转,大灯的花瓣洒出遮住众人视线,等到家再度看去,她身上性感的衣物就变成一袭落地的红色长裙,上面绣满了玫瑰般的花纹,红的如血一样。
“大家见谅。”主持人提裙行了一礼,“那么现在就由我来介绍游戏的规……”
“等等!”
有人突然打断了话语,是那个中年男人,他先是用炽热的目光把主持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随后嘿嘿笑着说道:“先别管劳什子游戏,你不觉得先得解释一遍这地儿是怎么回事嘛?”
那对象是大学生的情侣也从主持人妆容的变化中缓过神来,赞同的点了点头。
主持人没有说话,只是侧目看向陈默,仿佛在询问意见一般,其他三人也跟着看了过来。
“咳……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陈默不太自在的把双手抱在胸前,答道。
见状,主持人便优雅的一欠身,道:“既然大家都这么想,那我就稍微说说吧。”
“大家可以把这里理解为精神世界,或者另一个空间,总之,这里是真实存在的……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一切,恕我无可奉告。”
说到这里,她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那么我先说第一条规则……”
“喂,老子还——”
刹那间,花瓣飞舞,鲜血四溅,一团阴影飞上半空,又狠狠地砸落在地上。
众人定眼一看,那竟是中年男人的左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迫切的从喉咙中挤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紧接着便滚倒在地上,来回打着翻,眼泪鼻涕混作一团,叫人心惊胆战。
其余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住了,那女孩更是直接扑进了男生怀里瑟瑟发抖。
“规则其一。”主持人缓缓放下抬举的手,依然温和的笑着:“请遵守这个游乐场里任何形式的规则,包括语言。”
没有人再敢打断她说话,于是她继续说道:“规则其二,只有完成四个项目的人才能离开。”
“规则其三,在这个游乐园里得到的所有奖品都不能被直接带走,它会以另外一种形式被你获得,所以请谨慎选择。”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主持人笑唇微张,露出洁白的贝齿。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在地上翻滚的中年男人身旁,说道:“喂!起来吧老哥,你根本就没事。”
听到这话,那对情侣又愣住了,其中的男生更是直接反驳道:“你在说什么啊,他手都断了,怎么可能……”
话还没说完,他就惊的连眼镜都要掉了——只见那中年男人居然真的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尽管还是一副鼻涕眼泪抹一脸的丑态,可他确实没有再大喊大叫了。
“这是怎么回……”话还没说完,情侣装的女生就惊讶的伸手捂住了嘴巴,因为她发现——中年男人断肢的地方并没有任何鲜血流出,那里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切面,就好像打了码一样,看不到任何内部结构。
再扭头看向掉在地上的断臂,果然,除了最开始洒出来的少许鲜血,那上面的伤口也变成了黑色的切面,不再流血。
为什么……会是这样?
众人不约而同地吞了一口吐沫,再齐刷刷的看向那位神秘的主持人。
只见她莞尔一笑,再次郑重的对他们说道:
“欢迎,来到身体游乐园~”
……
陈默选的第一个游戏项目是打靶。
他把霰弹枪造型的玩具枪握在手里,掌心传递来的却是很奇怪的触感——明明看起来是塑料制成的枪身,被拿起来后居然出乎意料的沉重,而且有种异样的坚硬感,摸起来让人很是不适应。
“这游戏要怎么玩啊?”戴眼镜的男生忍不住靠了过来,问道。
“看起来,像是只要用这把枪打掉挂在对面的气球就行了。”陈默伸手指了指帐篷内部挂着许多奖品的木板,这中间离了大概有十五米远,是用半人高的栏杆隔开的,旁边的告示牌上还写了“禁止翻越”等字样。
“而且貌似一次只能一个人玩。”他摇了摇手里的枪,表示自己已经在玩了。
这对情侣见状,小声商量了一下,便扭头朝其他游乐项目去了。
见到无关人员离开,陈默松了一口气,只见他先是闭上一只眼,然后拿起枪比划了两下,学着自己大学军训时练过的三脚猫射击架势,不断用枪口瞄准远处的目标。
要不,先试一发?
念头闪过,他侧眸看向告示牌上的其他规则,上面写着:
1、每个人只有五发免费的子弹。
2、至少击落十个目标才能通关。
3、额外的子弹需要自行支出。
五发子弹打十个目标,这不是扯淡吗……摆明了是要出钱。
陈默咬咬牙,决定先开一枪试试水。
只见他努力调整好姿势,深吸一口气,接着把身体整个凑上了栏杆,力求把距离拉到最近,再屏息凝神,扣动扳机。
“嘭!”
枪声响起,一团阴影极速飞出,打在了距离正中心一个奖品左侧不足两厘米的地方。
“操!”陈默忍不住爆了粗口,可他没有犹豫,抓住感觉,间距微调,很快就又开了一枪。
这次,随着一声气球爆炸的声响,他成功打中那个“奖品”了!
成功的喜悦涌上心头,可还没等陈默高兴,一个脑袋异常硕大的的花脸小丑就突然出现在了旁边,他那造型夸张的的眼睛和鼻子旁涂着红红的颜料,腮帮子用尽力气鼓着,嘴角也弯出常人难以做到的笑容,好像在说“恭喜”。
这下可把陈默吓得不轻,他下意识的举枪对准了小丑,差点没手一抖就扣扳机。
小丑却是完全不在意,只见他用兴奋地挥舞着手脚,时而上下跳、时而转圈,原地来了一段滑稽的表演。
就在陈默快要忍不住开枪的时候,小丑仿佛终于想起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他扶了扶自己的大脑袋,接着从自己腰间系着的一大堆气球中取下一个红色的,递给了陈默。
而看到“礼物”的陈默则是鬼使神差的把手伸了过去,等他反应过来,红色气球已经到了自己手里,小丑也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这是……我刚刚打中的奖品?”
陈默立马扭头去看刚刚被自己打爆的那个气球,果然也是红色的。
那么,里面会是什么?
来不及多想,被他牵在手里的红色气球就猛的一下炸开了,一张卡片从里面掉了出来。
陈默眼疾手快的将其抓住,按在掌里翻了过来,发现这是一张类似奖品券的东西,旁边印着跟这座游乐园风格很搭的卡通图案,中间只写着两个大字:“右臂”。
“什么跟什么啊……”看到这张卡片,陈默小声的嘀咕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他回头看向广场,只见那位红发红裙的主持人依然优雅的立于原地,看着他们“玩耍”;而那对情侣似乎是去了旋转木马的项目,那个丢掉一只手的大叔只是失魂落魄的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回头去瞅自己掉在广场上的左臂,一副想去捡起来但又不敢的样子。
难不成这卡片能帮他把手接起来?
陈默突然感觉有些好笑——这样的话,那个大叔不就变成两只手都是右手的人了?
言归正传。总之,还是先专心把自己眼前这个项目完成吧,至于这个地方的秘密……再慢慢发掘也不迟。
……
“嘭!嘭!嘭——”
三道短促而又有力的枪声响起,在一阵精心的瞄准过后,陈默连开三枪,打爆了靶子中心三个颜色各异的气球。
“nice!”他右手举拳向上,忍不住出声感叹自己的命中率。
下一秒,果不其然——那个小丑就从视线边缘的角落里钻了出来,他脸上依然挂着那副夸张的笑容,手上带着滑稽的动作把三个颜色相同的气球递了过来。
伴随这些气球的破裂声,又有三张卡片从空中落了下来,陈默把它们捡起来一一看了个遍,发现上面分别写着:“左腿”、“头发”、“五官”这些字样。
“感觉都快能凑出一个人了……”陈默小声吐槽道。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我的子弹就用完了,剩下的六个气球怎么办呢?陈默心想。
他扭头看了看旁边,却没有发现能够买子弹的地方,那小丑也早已无影无踪,难不成是要找主持人去买?
又或者……
陈默神色一变,仔细端详起手里这把枪来,看了好一会,却没发现有装子弹的地方:弹匣与枪身连为一体,仿佛只是个摆设。
“怪事。”他举枪瞄准一个绿色的气球,试探性的扣下了扳机。
“呯!”
枪声响起,气球却没炸开——他打歪了。
陈默张大了嘴,来不及惊讶自己为什么还能开枪,他就发现自己失去了对右手手指的感觉——那五根指头居然在同一时间断开,并且毫无痛感的随着玩具枪一齐砸在了地上。
陈默想要大声叫出来,可他毕竟不久前就见识过整只手臂断开的场面,脸上肌肉一阵抽搐过后,还是忍住了。
身体游乐园……是这个意思吗?
玩游戏得到的奖品是身体的一部分,用来支付游戏道具的也是身体的一部分。
他抬起自己右手那光秃秃的手掌,发现果然五根手指的断面都覆盖着黑色的不明物质,用左手碰了碰,发现触感有点类似橡胶,断口处摸起来还有点痒痒的感觉。
话说,用五根手指头来换一只手、一条腿,还有头发和五官……
呵呵,这可真是……
“我这算是赚了吗?”陈默用双手的手掌捂住脸,把嘴角的一抹弧度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