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空气中带着入骨的寒凉,高高的宫墙之内也没有太多灯火,只有帝王身处之地一片通明。
龙座上的皇帝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还有多久?”
刘殚诚站在下首,面色平静地回道:“明日便到。”
“好的很,这片恶疮终于被朕拔了去,待明日那逆贼的首级入了宫,一切便可尘埃落定!”皇帝眼神晦涩,面色惨白地看着刘殚诚,“你忍了这么多年,也到了该正名的时候,不过听说你与赵昱沨家的女儿本就有亲,结果他却将女儿嫁去了容博远家里,难道你就不气?”
刘殚诚轻轻摇头,活像个木头人似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喜怒,“不敢有气。赵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赵家又在那时为我提供庇护,更何况刘殚诚是个阉人,有什么资格去觊觎人家的姑娘?”
“可是朕最近听说,你和赵家来往的很是密切啊。”这是夺妻之恨,刘殚诚又不是真太监,皇帝就不信他不恨,状似无意地打量着刘殚诚,幽闪的眼神定在他身上,不放过一点细节。
几年时间过去,当初满面惊惶的孩子已经长得高大挺拔,在他身边伺候了这么些日子,聪慧圆滑又不失狠辣。
皇帝眼看着他从一只嚎哭的幼崽长成一匹可以噬人的狼,如果只有他自己,皇帝不怕降伏不住,但是还有一个比他更加老练狡猾的赵昱沨杵在后面,如果他们当真勾结在一处,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为了拔出那个逆贼,皇帝操劳太过,身体已经如同风中残烛,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灭了,而刘殚诚则是一把双刃剑。
用得好了,他能保着新君开创盛世,若是用得不好,只怕能让这江山都改了姓氏。
皇帝自讨如果还能再活十年,自然也不怕这些变故,可是现在他没有时间了,他要赶快摸清刘殚诚的想法才行。
刘殚诚听这话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跪倒在地,语气极为压抑,却压不住其中浓浓的愤恨,“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陛下, 家的姑娘自幼与我定亲,赵大人虽在那时救了我,后来又嫌我入了内宫无法成亲,就急匆匆地把女儿嫁去了容家。她成亲那一日,臣耐不住心中愤懑前去找他理论,不成想却遇到了赵家小姐,她也在苦苦地等着我。”
皇帝坐直了些,一时激动甚至忘了掩饰自己挑拨离间的心思,“哦?这么说来赵昱沨是打算一女嫁两家,用那已经出嫁的女儿来笼络你了?那可真是太不该了,你毕竟不是真太监,哪能这样瞧不起人呢?”
跪在下面的刘殚诚低头冷笑,心道这【殚诚】二这字果然讽刺,秦家上上下下竟是为了这么个疑神疑鬼的陛下蒙冤枉死,真是不值得!
他心中的愤恨快要压不住,倒是不用再装,恼恨地说:“陛下有所不知,赵家女儿本来就是一对双生子,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妹妹体弱多病一直养在祖籍,这事也是我见了赵姑娘才知道的,而且嫁进容家的并不是她,而是之前从未在京中露面的赵二小姐。”
“哦?赵昱沨为何如此啊?”皇帝实在想不出,赵昱沨这一手偷龙转凤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他看来这两个女儿无论嫁出去哪个都是不用遮掩的,所以也拿不准赵昱沨的用意。
“因为赵大人贪心不足,想要与天家结亲,赵二姑娘虽然容貌上佳却是眼界太小,即便入宫也无法获得宠幸,所以才用二姑娘顶替了大姑娘,为了就是以后可以把她送入宫里,借此让他的根基更加稳固。”
皇帝仔细思量一番,倒也想不出刘殚诚的话里有什么纰漏,赵昱沨知道天子久病,为什么还要把女儿送进宫来,除非他想得到的是太子的宠幸!
他还没死呢,赵昱沨就急着在太子面前套近乎了?
皇帝冷笑一声,“赵昱沨也是,答应过的事怎么能不算数呢?等你正名之后,朕就亲自作媒,让赵昱沨把女儿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