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辆吉普车风尘仆仆地开进了红旗大队的大队部,吉普车上面挂的是外地牌照,从吉普车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子,人长得比较清瘦,四十多岁,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穿着一身纯蓝“的确良”中山装,四个口袋笔挺,左边上衣口袋里还插着一支钢笔,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公文包。

葛书记一看这个派头,知道不是一般人,赶忙走出办公室,弓着身子过来打招呼,“这位同志,您是过来办事还是来找人的?”中年男子看到葛书记其貌不扬,也就淡淡地回道:“也是来办事的,也是来找人的,请问红旗大队的葛书记在哪个办公室。”葛书记一听是找自己的就热情地伸出了双手去握手,嘴里说道:“我就姓葛,什么书记不书记的,您就叫我老葛同志就好。”中年男子一脸狐疑地再次确认道:“您就是葛书记?”,葛书记笑脸如花地点点头,伸出一只手,将中年男子迎进了大队书记办公室。

葛书记安排中年男子在他办公桌前坐下,又吩咐秋霞赶紧泡茶,然后不紧不慢地问道:“这位同志贵姓呀?”中年男子回道:“我姓何,是苏江省通南市的”,葛书记心里马上盘算起来,我们大队离苏江省隔着可不近,如果是公事,县里面肯定会提前打招呼,那不是公事,就是私事了,这只可能是与那几个苏江省的知青有关。

想明白这个关节,葛书记的笑容就减了几分,“那何同志到我们大队来是有什么工作要指示我们的吗?”葛书记嘴上依然说得很客气。

何同志也是在单位上久经历练的人,一句话就听出了其中的味道,干脆挑开话题,单刀直入地说道:“哪敢指示工作,我这次来就是求您葛书记来的。”葛书记见来人一下就将话说开了,就微笑道:“好说,好说,能帮到的一定帮。”,何同志也不废话,从包里取出一张苏江省通南市粮食局的招工表,上面已经填好了名字写着“何芳”,意见栏上也已经盖了几个红印,只是调出单位这一栏还是空白的。

葛书记一看就明白了,这个何芳的家里人在通南市还是有些本事的,接收单位都找好了,通南市可是个大城市,如果能将他小儿子也安排过去,也就吃上国家饭了,粮食局,在哪里都是头等好的单位。

看来今天要好好地和这个何同志打打擂台了。

葛书记不急不缓地说“这个招工是好事,我们一定支持,但是按照政策,招工指标是需要全体社员民主评议的,下次我们开个知青社员的民主生活会,我一定在会上表明我的态度,全力支持何芳同志招工。”何同志一听就知道葛书记这是在推诿,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给我装什么聊斋呀,于是又从公文包里摸出两块全新的手表轻轻放在葛书记办公桌上,小声说道:“哪有那么复杂,不就是您葛书记抬抬手的事”,表的包装都没拆,上面印着一朵大大的梅花,葛书记是识货的人,这是两只梅花表,一只男款,一只女款,在这个年代像这种瑞士进口的梅花表,那就是顶级奢侈品,葛书记自己戴的还是一块老上海,表链是布的,这时已经很有身份了。

但梅花表再好,也没有解决儿子的工作实惠,虽然有点心动,还是忍了下来,心想:“这个何同志不简单,出手也不一般。”葛书记看到手表,表情尴尬了一下,说:“何同志,不是我不帮你,其他委员会有意见的,如果能多给一个指标,那一定没有问题。”何同志也知道,这是葛书记开出的条件,招工指标,在这个年代那是那么好弄的,如果好弄,就不会让何芳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了,为了这个指标,老爷子几十年的老脸都豁出去了,再想多弄一个指标,那比登天还难,葛书记开出的条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场面一时冷了起来,葛书记也不多话,拿起水杯轻轻吹着茶沫,何同志也觉得有点冷场,就出公文包里拿出一包大前门,给葛书记递了一只,自己点了一只,葛书记现在耐得住性子,拿着大前门在手上顿了几下也不点火,就这样微笑地看着何同志。

何同志也是有本事,抽了口烟就和葛书记唠起了家常,说道:“我们家老爷子是抗日的时候参加革命的,后来解放了,就留在通南市工作,他有一个过命的老战友,就是城南县人,这次来城南,老爷子让我也去拜访了一下李老。”李老,葛书记是认识的,解放前的老革命,解放后就在城南县担任主要领导工作,早几年就退下来了,在老家养老,李老在县里面的威望很高,葛书记是不想得罪的,但这个事李老会出面吗?

他把握不准,就点燃大前门,也不说话,表情还是那样和煦地微笑着,等何同志继续说下去。

何同志也是心中没底,李老和家里的老爷子是生死之交,何芳的事李老一定会出面,但李老也离休好多年了,下面的人还会给他老人家面子吗?

来之前何同志也谋划过,一来大队就抬李老,如果人家不给面子,下面的话就不好谈了,但是现在对方开出的条件,何家是断然没法接受,同样也是没能力接受,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何同志在说出何家与李老之间的关系,想从葛书记的脸上看出一些变化,却只看到葛书记若无其事地吸着烟,心知这也是一根老油条,在抽完一支烟后,何同志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葛书记说:“李老听说我们这次来是给何芳办招工手续,就让我将这个纸条捎给您,说您和他老人家都是自家人。”葛书记也就伸手接过纸条,打开一看,是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上面写道:“小葛子,何芳的事给我办了。李保家”葛书记一看,心里绷着的最后一根弦也断了,虽然字写得丑,那是因为李老没文化,如果文化高一点的话,早就升上去了,也不会几十年还在这城南县窝着,而恰恰是这样,在城南县还是没有人敢不给李老面子的,李老虽然是退了,但他葛书记可不敢不接李老的茬,李老急了真敢拿着拐杖来敲他,他也是不敢还手的。

还有李老在位时提拔了那么多干部,葛书记谁也得罪不起,看来这何家和李老的关系也真不一般,得了,煮熟的鸭子飞了。

葛书记的脸马上就笑成了一朵花,亲切地说道:“何同志,你也不早说,李老说得对,我也是李老的自家人,何芳这个事我就做主了,你看什么时候办合适。”说着就将两块手表推了回来,还加了一句“自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东西您收回去,李老知道了我可担当不起。”何同志一听,眼睛一亮,看来李老的面子在城南县好使,葛书记的话也说开了,那就趁热打铁,这事不能拖,就拿起手表塞进了葛书记的抽屉,说道:“咱俩各处各的,李老也不会管这些小事,老爷子在家想孙女了,你看还派了他的专车过来接,我们想今天就走,也不耽搁了。”葛书记也是听话听音的人,何家老爷子还配了吉普车,这干部级别也不会低,既然拦不住,那就好人做到底,于是就从抽屉里拿出红旗大队的印章在调出意见栏上盖下,而后又用钢笔写了两个字“同意”。

何同志起身和葛书记握手告辞,葛书记安排人带何同志开车去桃花村3小队接人,秋霞进屋来收拾东西,葛书记让秋霞坐在他大腿上,用手从秋霞上衣的下摆钻到胸前揉了好几下奶子说“真可惜,如果早知道何芳这么快走,这两天就应该再好好操一操她,可惜、可惜。”秋霞坐在葛书记身上撇撇嘴,心道:“人家姑娘被你们糟蹋了,自己家找的工作,还送你两块表,你们还难为人家,真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何芳走的时候是风光的,父亲开着吉普车来接她回城里工作,何芳随手捡了几件行李就钻进车里,其他知青知道了这事后,纷纷过来告别,她连车窗都没有摇下,就急急地催促爸爸快走,她是有多么讨厌这个地方,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待。

知青们看着小车一骑绝尘而去,投来了无数羡慕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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