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莎赶忙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又将自己的水袋递给她。
小家伙咕咚咕咚喝下去了好几口,这才把食道里的食物冲下去,而后露出一个疲惫的表情:“啊,谢谢!”
霍桑低头,凝视着这个小姑娘,总感觉这小家伙儿有些不靠谱。
嗯……算了,毕竟是个精灵,只要看好了她,总归不会出现太大的岔子。
他这样想着,并没有表露出嫌弃的情绪,吩咐卡莎照顾好这个小妹妹,接着自己转身,去鼓捣自己的帐篷。
后方,海蒂和席琳两人也一直在观察着这边的动静,只不过她们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发言。
现在,看到霍桑处理好了那边的事情后,海蒂才主动凑过来,伏在他的耳畔,悄声道:“主人,您真的要留下这样一个黑暗精灵,在我们自己的营地中么?”
霍桑闻言扭头,又望了一眼和卡莎站在一起的汉妮,轻轻皱眉。
“没关系,问题不大。”他说,“实力的差距摆在这里,以卡莎的能力,想管好她,并不算难。”
“别考虑这些了,我们也休息吧。”
他这样说着,完全将汉妮交给卡萨去带,然后自己扎好自己的帐篷,生了火,简单弄了一些晚餐,分发给那些难民,草草解决掉之后,又拿出无尽水瓶,轮流到远处去洗澡。
处理完这一切,他才扎进自己的帐篷里,准备休息。
其他人也都准备睡了,阿黛尔本来也打算回自己的帐篷里,然而,这时,薇洛主动叫住了她:“阿黛尔!”
她扭头望向自己母亲,就看到后者的脸色依然平静:“还不舒服么?来,和妈妈一起睡吧?”
阿黛尔怔怔地看着自己母亲的表情,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
想到她在整个过程中,一直处于平静切真挚的德鲁伊空灵心境之中,她越发痛苦地意识到,那一夜自己所看见的,听到的,无一不出于自己母亲最真诚的本心。
但再想到,就在刚刚,半个小时之前,霍桑曾身披光芒,走向那些被兽人俘虏的山民,阿黛尔便忍不住地想到,在恶魔踏遍山野之时,母亲的心情,是否也如这些俘虏一般绝望呢?
而彼时霍桑的行动,是否也是拯救她于绝望和恐惧之中的一束光?
当她设身处地地把自己代入那个处境之中去向,便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她,恐怕也要沦陷于那种被拯救的温暖。
她似乎怨不得任何人。
此刻,面对着薇洛平静的目光,阿黛尔微微低下头,不敢与她正常对视。她抽了抽自己的鼻子,深吸一口气,突然有种释怀的感觉。
“不用了,妈。”她露出一个微笑,“我感觉很好,今晚我还是自己睡吧。”
……
南港区,修道院本部,浴室底下的地牢之中。
夏皮罗孤独地独处于一个牢房之中,在草甸子上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仿佛已经适应了这种失去自由的生活,但他的内心远远没有表面上这么淡定。
他在考虑着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要不要向霍桑服软求饶,让他放过自己,从而让自己能够离开这该死的地下监牢?
本来正常来说,以他的性格,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产生这样的念头的。
正常来说,他应该绝不屈服,永远都不会放弃,就算被按在了臭水沟里,也要咬着牙扛着,等待转机,然后等到时机出现之时,突然动手,将局势扭转改写。
但这一次,他突然发现,自己所有翻盘的设想,好像都并不能行得通。
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想静等翠碧丝给自己下的毒素的效果褪去,肉体和魔法的力量全部恢复之后,就开始谋划着越狱,从这里逃出去,重获自由。
但后来,他很快便发现,这条路根本行不通:霍桑的这个地下监牢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但总之,它他竟然能够隔绝一切魔力的流通!
这个发现让夏皮罗震惊无比,他从来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会是这样的,完全隔绝魔力流动的环境:因为在之前,他从来没有真的踏入过反魔法场的领域,因而纵然知晓这种情况的存在,也没往这方面考虑过!
于是,现在情况便变得对他来说十分尴尬:因为汲取不到任何的魔力,他耗空的力量无法恢复,所以现在,他的实力几乎和普通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顶多算他的身体更加强壮一些,但除此之外,他就没有任何的优势了。
这个发现让夏皮罗有些气馁,第一个计划几乎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宣告失败。
不过,这并没有打垮他,毕竟最初的时候,在那个海岛监狱里,尚且是个手无寸铁的凡人的他,也是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努力逃出来的。
大不了自己挖一条通道出来!
他于是寻找着地牢的破绽,希望能够找到薄弱点,然后挖通到下水道里,或者其他的什么地方,以此找到逃脱的机会。
但很快,他又发现这个计划行不通:他现在的处境和当年的监狱有着巨大的差别,首先,这个地牢里没有除他之外的任何人,只有他自己,和每天过来给他送饭的人。
霍桑似乎丝毫不考虑他的心理健康,每天都只让他在这个监牢里坐着,也不给他任何外出放风,或者做什么其他事情的时间。
他便只能在这么大的一小点空间里活动,几乎没有任何查探其他地方的机会。
而至于他自己所在的这个小房间,他已经无数次地找寻找过了,答案是这里没有任何可供利用的薄弱点,就算是下水道也窄得不行,根本无法让他这么大块头的一个人出去。
就算他从现在开始挖,这个过程也需要好久的时间。他的姐姐现在还下落不明,他耽搁不起这个时间!
于是,他又想到了第三个方法:他主动向来送饭的修女暗示,他的手中掌握着价值连城的情报,然后试图以绝食抗议的方式,逼迫霍桑亲自现身,主动和他谈话。
在饿了自己三天三夜之后,他发现这个计划又破产了:霍桑现在根本不在修道院里,他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而修道院里的这些修女,明明信奉的是慈悲博爱的生命女神,但一个个的表现得却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无论夏皮罗把自己饿成什么样,她们都像一群机器人一样,给他送了餐食就走,一点都不在乎他有没有吃上一顿的食物。
就好像真的一点都不怕他会饿死。
她们甚至不会多看他一眼,就算夏皮罗叫住她们,主动询问一些事情,她们的表情和眼神也平静得吓人,没有任何的同情或怜悯,甚至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嘲讽或嫌恶,仿佛和她们对话的并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块石头一样。
这种态度让夏皮罗绝望,对绝食计划产生了巨大的动摇。
且不得不说,修道院给他送来的食物确实香,在饿了自己三天之后,闻着那些饭菜的香气,他实在是忍耐不住,破了戒
于是,绝食抗议的计划也随之破产。
三次计划全部失败之后,他如今便陷入了一种万策尽的状态。
然而,现在自己姐姐尚且下落不明,霍桑又不在修道院里,外面的世界还在风起云涌,各种事情都在飞速推进,他自己却被囚禁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焦虑的火焰折磨着他的内心,让他迫切地想要出去。
靠自己,用强硬的方法出去的打算已经全部落空,所以他必须认真考虑,要不要向霍桑服软认错,以此换取一个被放出去的机会。
传奇英雄们一般向来都能屈能伸,不会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而浪费自己的时间,甚至断送掉自己的性命。
塞因帝国古代有一位传奇将领,为了避免和一个小混混发生流血冲突,甚至不惜从一个对方的裤裆底下钻过去……
他们能做到这一步,我向对方服个软,认个错,又有何妨?
面子从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因为这个东西,白白在这里浪费光阴,才是最愚蠢的事情!
他心底如此思索着,逐渐地便自己说服了自己,于是便打定了决心,今天晚上,那送饭的修女过来时,无论说多么屈辱的话,都一定要让这帮修女把自己给放出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来到了晚上。夏皮罗盘坐在自己牢房的中间,闭着眼睛,酝酿着情绪,同时组织待会儿要讲的话语。
很快,熟悉的声响传来,地牢上方入口的门被打开,一个修女端着托盘走了下来:“夏皮罗,吃饭了。”
那修女黑发黑眸,身材并不夸张性感,但却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在其中。夏皮罗记得她的名字,因他问过,知道她叫“蝶”。
修道院里的那几个修女是轮流来给他送饭的,每个人他都问过一遍。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因为每个人对他都是一样的冷漠。
要来了,最关键的时候。
深吸一口气,夏皮罗并没有去看那些餐盘里的食物是什么,身子猛地上前,脑袋向下跪服:“我知道我错了,修女大人!请您允许我做些什么,以次来赎清我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