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认？”
警探长老气笑了，在白虎兵众成员眼里，上级的命令就是军令，军令如山。
元始天尊的这句话，听在斥候耳里，就如同火师听到了“牛头人必须死”一样。
老警探转头，怒视傅青阳：“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
傅青阳面不改色，语气平静：
“顺民不当兵，当兵非良善，我不觉得元始的桀骜有什么问题。”
绝口不提交易的事。
老警探额头青筋跳了跳，道：
“B级功勋，两千万，这是淮海分部的底线。你若是不答应，阴阳转盘不要也罢，但淮海分部会向总部建议，元始天尊不尊重组织，藐视纪律，你永远在底层混吧。”
张元清鞠躬，大声道：
“说得好，还请警探长老向总部建议，将我开除出五行盟，我元始天尊愿意当一个散修，感激不尽！
“您要是能办到这件事，阴阳转盘双手奉上，分文不取。”
“狂妄！”
警探长老勃然大怒，书房内充满了肃杀之气，堪称步步杀机，让人如临深渊。
张元清手背汗毛直竖，后背突起鸡皮疙瘩。
“元始天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就可以藐视一切，你是不是认为总部真的不会严惩你？”警探长老厉声道。
张元清默默取出阴阳转盘，艰难抵抗着威压，高声道：
“警探长老以势压人，强取豪夺，拿去便是，我一个小小的圣者，不敢有半分怨言。”
说罢，将阴阳转盘拱手奉上。
警探长老额头青筋凸起，已是陷入暴怒。
“咳咳！”
这时，李秘书轻咳一声，满屋的杀气消弭于无形，他笑呵呵道：
“我听出来了，元始啊，你这是对总部有怨气啊。自古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年轻人锋芒太盛，容易夭折，总部是在打磨你，将来好委以重任，一片苦心啊。
“你想，擅杀组织成员，还是一位准执事，即使罪有应得，那也是要革职监禁的重罪，但总部只是降级处理，象征性的关你一个月，现在连一个月都免了，你还看不出总部对你的重视吗。
“你是夜游神，组织为了培养你，不惜花重金向太一门购买攻略，你需要材料，组织没有任何犹豫就预支给你。
“这些待遇，这些福利，普通成员要打破脑袋才能争取。你也要体谅一下总部嘛。”
这番话说得和颜悦色，姿态极低，句句都在讲人情，掏心窝，绝口不提阴阳转盘。
你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欺负我年轻呗……张元清一语道破：
“敢问李秘书，是我为组织做的贡献大，还是组织回馈我的多？”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官方给他的东西，都是他自己挣回来的，硬要一笔笔算清楚，他给官方带来的利益，绝对比官方给他的要多。
硬要讲贡献讲人情，到底谁欠谁？
李秘书笑容不变，和煦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总部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有功之臣，你的那些功劳都记录在册，将来会兑换。”
“李秘书，不对吧，区区一件阴阳转盘，就能让我一辈子混底层了。我要那功勋有何用？”张元清摆出愤怒姿态。
李秘书摆摆手，笑容温和：
“那是气话，当不得真。”
警探长老冷哼一声。
“我知道是气话，不过，静海分部的那桩事，倒让我看清了功勋这东西。它确实很有用，比钱更有用，但只要一日没兑换，主动权就永远在高层手里。”张元清哂笑道：
“哪天我不听话了，就敲打一下，这回是一年不准升职，下回是两年不准升职，总之，只要我还惦记着自己的功勋，我就一辈子只能乖乖被敲打。
“功勋越多，沉没成本越多，我身上的锁链就越多。我就像一头驴，面前吊着一根萝卜，我看着萝卜跑啊跑，但永远吃不到。
“哪天吃到了，则说明我彻底被驯服了，对吗，李秘书。”
李秘书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沉声道：
“元始天尊，你知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是多么的桀骜不驯，可知这番话，也许会让总部修改对你的评价，不要自误。”
“火师暴躁鲁莽，木妖性淫随意，水鬼多变阴沉，土怪固执，斥候霸道，每一个职业都有性格缺陷，五行盟能容得他们，为何容不得我元始天尊桀骜不驯。”张元清目光坚定的看着他，语气罕见的认真：
“若容不得，大可将我开除。”
书房内一时无话，陷入沉默。
傅青阳目光深邃的凝视着元始天尊，表情深沉，看不出心思。
元始天尊的这番话，是提前“排练”好的，嬉皮笑脸对总部意义不大，适当的强硬才能让总部妥协。
总部不会因为一件道具强压元始天尊，这并不划算。
但除了这些，傅青阳提议元始天尊用强硬的态度面对总部，还有一层深意。
他想借此机会，看一看真实元始天尊。
有些性情，平时是看不出来的，遇事才能看出来。
此时，傅青阳看着桀骜不驯的元始天尊，孙医生的话，再次浮现于脑海。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元始天尊？
他成为灵境行者后，能力越来越强，等级越来越高，潜意识觉得不需要再伪装，于是渐渐开始展露真实的性格。
真正的你，桀骜不驯，偏激乖戾……傅青阳心里轻叹一声。
李秘书收起笑容，脸色也不再温和，淡淡道：
“元始天尊，那你想要什么？”
“两千万现金，一件圣者品质道具，恢复我一个亿的材料额度，三次使用阴阳转盘的机会，B级功勋。”张元清道：
“不给功勋也没关系，现金三千万，两件圣者品质的道具，其他不变。”
前者是退一步的价格，后者的话……如果总部选择后者，那说明矛盾已经很深了。
所以这也是张元清对总部的试探。
李秘书深深看他一眼：“我会反馈给总部，三个工作日内给你回复。”
说完，他朝傅青阳轻轻颔首，沿着红毯，离开书房。
两人离开傅青阳别墅，乘坐商务车驶离傅家湾别墅后，警探长老突然笑道：
“还行，比起傅青阳的狮子大开口，这个价格在承受范围内。”
其实这次交易，淮海分部真正要出的是两千万现金和一件圣者品质的道具，以及三次转盘使用的机会。
至于一个亿的材料额度，本就是元始天尊的奖励，现在只是恢复了而已。
李秘书打开冰柜，倒了两杯酒，“回头再磨一磨，能省则省……你说，元始天尊刚才那番话，是在演戏，还是真心的？”
警探长老收敛笑容：
“我建议总部修改对他的评估，他刚才那些话，全是真话，此子宜教诲不宜强压，逼急了，他会大闹天宫。今后处理他的问题，要格外注意。
“要么一次性打断他的傲骨，要么给予利益不授职位，当一件锋利无双的兵器。”
“我会把你的建议反馈上去，”李秘书喝了一口酒，叹道：“这么看来，招进来一只孙猴子。”
……
小户型别墅。
李淳风坐在电脑桌前，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
“那三件道具元始天尊没看上，他希望得到一件圣者境上品，或极品道具，您若想清库存，可以考虑卖给他。
“他刚从崖山之海带回来淮海分部的阴阳转盘，以及谢家的圣婴脑袋，有的是钱和道具。”
编辑完简短的邮件，点击发送。
然后李淳风盖上电脑，走出房间，去客厅招待谢家家主。
谢灵熙抱着父亲的手臂，依偎在父亲身边，犹如贴心乖巧的小棉袄。
她刚介绍完两位“很照顾”她的姐姐，见李淳风出来，语气郑重的说：
“这位是李淳风，学士职业，咱们队伍里的诸葛亮。”
温和俊朗的谢苏颔首微笑：
“感谢对小女的照顾，这是我的名片，往后有困难，尽管联系我。”
不喜交际的李淳风难得露出笑容，边接过名片，边躬身道：
“见过谢家主。”
众人喝茶闲聊着，关雅不愧是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面对谢家家主，丝毫不怯场，接得住话，也能抛出层次够高的话题。
寒暄了十几分钟，直到张元清返回。
“哎呀，伯父，抱歉抱歉。”张元清满脸笑容，一改书房里的疏远冷淡，热情的握住谢苏的手，道：
“伯父风度翩翩，器宇轩昂，刚才见到伯父，我才知道灵熙妹子为什么这么漂亮，原来全是您的遗传啊。
“刚才有外人在场，不得已才狮子大开口，伯父谅解。”
其实见面之前，谢苏已经收到了女儿的短信提示，因此对书房的谈话有所准备，知道元始天尊那是在演戏。
但他没想到元始天尊还真和女儿说的那样，处事得体，待人圆滑，擅长交际。
五行盟大长老的秘书都成外人了，这话说得，真好听。
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擅杀官方成员这种糊涂事呢，想来其中必有蹊跷。
顿时有所改观。
“贤侄啊，圣婴的价格，咱们得再谈谈。”谢爸爸说。
“这个当然。”张元清在关雅身边坐下，道：“十五支生命原液，五千万现金，再加上两件圣者品质的道具，以及三次使用圣婴脑袋的机会。”
这其中，五千万是最不值钱的。
谢苏思索几秒，道：
“只需要圣者境的就行？”
圣者境的道具品质参差不齐，有的强到逆天，比如阴阳转盘。
有的则形同鸡肋。
张元清笑道：“我相信伯父不会拿垃圾糊弄我。”
谢苏笑着点头：
“价格很公道，但我要补充两点，一，十五支生命原液分期支付，每个月给五支，不是我不想给你，而是生命原液产量有限。二，每次使用圣婴头颅，你都得留下价值足够的道具做抵押。”
圣婴是高等级规则类道具部件，价值远比阴阳转盘高，元始天尊的开价，还算公道。
“好！”张元清豪爽的答应下来。
交易达成，谢苏脸上笑容愈发深刻，拍了拍闺女的脑瓜，道：
“灵熙，爸爸准备在松海多待几天，拜访几位故友，你陪我一起去，这几天你跟我一起住酒店吧。”
啧啧，这是要把自己在松海的人脉介绍给女儿？灵二代就是好啊，长辈的人脉就是自己的人脉……张元清就很羡慕。
不像他这种草根家庭出身的孩子，人脉关系全靠纳头便拜。
当然，谢苏在松海逗留还有一个原因，谈买卖嘛，太顺利了，如何能彰显出谈判的艰难。
……
三天后，总部给出了回馈，选择元始天尊给出的第一个价码：
五千万现金，一件圣者品质道具，三次使用阴阳转盘的机会，B级功勋。
附加条件是：每次借用阴阳转盘，需要傅青阳批准，一旦丢失转盘，退还淮海分部给予的所有东西，并抹除A级功勋。
谢家那边的也同意了张元清提出的要求，对于谢家来说，这是他们家主千磨万磨，反复谈判，才争取来的价格。
书房里，傅青阳把一件轻薄的披甲放在桌上，道：
“总部已经退一步了，类似的博弈，可一不可二，往后尽量少做。他们挑一件护甲给你，是故意恶心你，足以说明有些人已经很不满了。”
护身法器张元清已经有了，而且恰是总部给予的。
傅青阳道：“那十个老家伙位高权重，惹怒了他们，别说你，我也没好果子吃。”
“十个老家伙？”张元清对总部的结构还不太清楚。
“总部一共有十个长老，盟主们基本不管事，这五行盟，其实就十个人说了算，小事开大会，大事，他们十个老家伙关起门来商量。各大分部的长老，都是那十个老家伙的派系。五行盟的大长老，也是那十个家伙轮流坐。如果长老是一方诸侯，那么总部的十个老家伙，就是内阁了。”傅青阳说。
张元清恍然大悟，突然想起狗长老说过，傅青阳想进总部，当时他听着没感觉，只以为钱公子是想调到总部当差。
现在想来，钱公子野心勃勃啊，他想当第十一人。
难怪阻力这么大，能不大嘛。
位置就这么多，权力也就这么多，傅青阳想进总部，其他人就必须分出权力和利益。
“元帅当初也进过总部吗。”张元清小心试探。
傅青阳表情忽然古怪起来，“她晋升主宰后，就开始攻略帮派副本了，年初进的副本，年尾出来，她就成半神了，直接继续了老盟主的传承。”
这要是垃圾，咱俩就是蝼蚁了啊老大……张元清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是低头的，专门防备斥候的读心术。
“但就算是元帅这样的天才，在老大您面前，仍是个垃圾。”张元清低头说着违心话。
“是的，天赋是娘胎里带来的，并不能成为衡量强者的标准，真正的强者，在于心。”傅青阳深感认同，然后问道：
“你为什么不抬头？”
“在强者面前，我只能低头。”张元清大声说。
……
离开傅青阳书房，施展星遁术返回卧室，张元清把总部和谢家给的三件道具摆在书桌上。
他准备把这几件道具分配给队员们使用，如今圣者品质的道具已经很多了，可以适当的分配给下属，把他们武装起来。
这比留在他的物品栏里更有价值。
关雅是豪门千金，得到圣者品质的道具，她固然会惊喜，但不至于太夸张……小绿茶未成年，她肯定没有圣者品质的道具，所以，她会开心的喊哥哥真好。
送女王是性价比最高的，圣者境的道具，哪怕是中下品质，也是她可望不可即的宝贝，大概会兴奋到以身相许……
他心里不着边际的想着。
现金方面，淮海分部给的两千万，加上谢家的五千万，以及自身积蓄，他惊喜的发现，如今他也是身价过亿的大佬了。
他打算留着这笔钱向李淳风背后的大佬购买一件极品道具。
滑铲鞋的报价就是一个亿。
当然，比尔先生是看在大家的交情上开的价，正常来说，圣者阶段的极品道具，已经是有市无价。
但张元清还有别的圣者境道具，有生命原液这些稀缺物品。
现在就等李淳风的反馈了。
……
谢家，林园深处。
谢家祠堂，谢苏站在紧闭的两扇木门前，双手捧着圣婴的脑袋，躬身道：
“老祖宗，曾孙为您带回了圣婴。”
祠堂内传来沧桑嘶哑的声音：
“你在松海分部的努力，我已经听说了，做得很好。以后圣婴的头，就交给你保管。”
“这，这如何使得。”谢苏语气惶恐，慌忙拒绝：“这是三房的道具，老祖宗，您把它给我，怕是不妥。”
“圣婴头颅本就该由家主掌控，当年我给三房，已是偏爱。既然他们保管不好这件道具，就换个更有能力的人来。”老祖宗声音衰老嘶哑，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给你，你就拿着，不用虚伪推脱。”
谢苏当即拜倒，强忍激动，高声道：
“多谢老祖宗。”
老祖宗“嗯”一声：“松海分部那个元始天尊，与你的丫头走得近？”
“关系极佳。”谢苏笑道。
“那便把她嫁给元始天尊吧。”
“老祖宗，灵熙还未成年，不宜婚配。”谢苏猝不及防。
老祖宗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17岁，早该嫁人了。”
谢苏苦笑：“这毕竟不是当年，老祖宗，不同时代，不同律法。”
祠堂里传来大笑声：
“小子，老夫纵横灵境时，大清还在呢，老夫见过的死人，比你见过的活人还多。你跟老夫说律法？今年九月螃蟹宴，你带他来见我，届时再定此事。”
谢苏恭声道：“曾孙明白。”
他把圣婴脑袋收入物品栏，红光满面的离开祠堂。
过了九月，谢灵熙就满十八周岁了。
……
客厅，张元清和队友们一起享用着午餐，道：
“女王，灵熙，吃过饭你们到我房间来一趟。”
他准备把道具分配出去。
谢灵熙一脸难为情：“元始哥哥，关雅姐姐还在呢，你，你怎么能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你是真的逮着机会就挑拨我和关雅的关系啊，但你忘了吗，她是斥候，你还没张嘴，她就知道你肚子里打什么主意……张元清懒得搭理她，一边吃饭，一边打开论坛，查看最近的动态。
谁想，刚登录论坛，前排的一条帖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淮海分部的流氓盘被元始天尊收服——只有流氓才能制服流氓#
张元清愣愣的看着这则帖子，半晌憋出两个字：“卧槽……”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肯定是淮海分部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