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公主牵头,我有幸第一次踏足如月的闺房。
走入如月的房间里,小公欢呼一声,脱了鞋子跳到床上,接连打了几个滚。
如月的卧床和小公主很相似,粉红色的床罩,绣金丝的百褶花边,厚厚的天鹅绒床垫,除了颜色花纹略有不同外,床上就多放了一个枕头。
第一次走进如月的卧房,我兴趣大起,仔细地打量著周围的一切。
我惊讶地发现房间的布置居然和小公主在西宫的睡房非常相似,地板墙壁的图案花纹,梳妆台的样式,点缀房间的盆景,甚至连家俱款式颜色,都近乎雷同一致。
这是一间普通的贵族少女闺房,和我原先心中预想的,放了兵器架、摔跤垫、阳刚气十足的男孩子房间完全不同。
如月现在正忙于处理政务,暂时还不会回来。
“自由了!解放了!”
来到这儿,先前还心情沉重的小公主,就像刚刚获得解放似的奴隶,欢快地又蹦又跳,与在西宫时的畏畏缩缩判若两人。
我轻声训责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她是你妈妈啊!虽然严了一点,凶了一点,但毕竟是你的妈妈啊!”
“你不明白啊,我长这么大,妈妈都很少抱我,她看我的眼神,就像爸爸看我的眼神一样,冷冷的,冰冰的。”
“你还小,不明白的,有的母亲外冷内热,表面对其严,实际上还是很关心的。以前她怕找你寂寞,还要哥哥陪你玩呢。”
我坐在床边,嘴里好言安慰,心里想的却是今天发生在我和丽安娜皇后身上的事,她下药害我,难道就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春思难耐吗?
“你不明白的!哥哥!”
小公主爬过来,把身体缩在我的怀里。
“小时候丽有个朋友,名字叫蕾丝,是陪我一起玩到大的小宫女,我们的关系非常好,就像姐妹一样。有一次她和我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把丽的脸抓破了,这事后来让妈妈知道了┅┅”
“怎么了?”
我发觉小公主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妈妈知道后,命人将她活活打死了。”
“啊!”
我一阵愕然,想不到丽安娜皇后居然如此狠毒。
父亲说过,皇宫里每一块砖石的缝隙里,都隐藏著令人作呕的污秽。
今天下午我的作为,其实也是这些污秽的一部分。
“当时妈妈的表情好可怕,蕾丝在那边叫喊著,‘丽,救我,救我!’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那天晚上,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痛哭,周围静悄悄的,像坟墓一样的安静。后来如月姐姐知道了这事,就把我接走了。”
回忆起童年的往事,小公主在我的怀里不住地发抖,早已泪流满面。
而我想到的却是刚才被我拧断脖子的那个宫女,杀了她之后,那种恶心负疚的感觉到现在还缠绕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
“这些年来,幸好有如月姐姐在照顾我。每天晚上,只要人在风都,她都会陪著丽,抱著我,拍著我的后背,在我耳边轻轻唱著儿歌。”
小公主低声喝了起来:“兔儿跳,鱼儿跃,鸟儿早起在树梢;月儿娇,星儿笑,妈妈叫我好宝宝┅┅”
唱著轻柔的儿歌,小公主不再发抖,面带微笑,意识已回到儿时那段快乐的时光中遨游。
我抱紧小公主,看了看四周,如月的闺房正是前任皇后达琳原先的卧居,前任皇后居住的东宫。
如月的母暴毙猝死时,如月还不到七岁,据说她把母亲的尸体和自己反锁在这间屋里,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直到碧姬阿姨出现。
十多年前碧姬和皇帝说了些什么,外人无法知晓,从那以后如月就取代其母成为这儿的主人。
即使是后来替补登上后位的丽安娜皇后,哪怕是在她最得宠的时候,也无法踏足这儿半步,只能老老实实地住在原先的西宫里。
梳妆台正上方的墙壁上,挂著的画像正是如月的母亲达琳,一个有著温和微笑的美妇人。
丽安娜皇后虽然在达琳皇后暴毙后不到三个月就接替位置成为新的皇后,但她却从没有在这儿住过一天。
外界对此有不少传言,其中最热门的版本就是说如月霸占了这儿,赶走了丽安娜皇后。
如月的母亲去世后不到一年,奥拉皇帝遇上他生命中的“男人”,“性趣”一夜之间突然大变,丽安娜皇后曾经风光一时的命运也因此而走下坡路开始失宠。
如月的母亲是被丽安娜皇后使手段害死的,这种说法十几年来一直在帝国上层贵族中间悄悄流传,就连父亲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话,那如月对小公主却视如亲妹一般,未免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哥哥,你知道小时候姐姐和我最爱玩的游戏是什么?”
我以己度人,笑问道:“什么游戏?抓毛毛虫吓唬别人,或者把蟑螂老鼠放进别人的衣柜里?”
“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以为姐姐是哥哥你啊,她才没你这么无聊呢!以前姐姐和丽最爱的游戏就是去抓很多很多的萤火虫,放在玻璃瓶里。夜里熄了灯,萤火虫在瓶子里一闪一闪┅┅咦,现在快到夏天了,萤火虫好像也出来了,哥哥我们去抓萤火虫好不好?”
如月的卧房正对著的就是一个巨大的花园,栽满了马蹄莲、美人蕉、郁金香等四季花卉,美丽的彩蝶和灵巧的蜻蜓以各自的方式尽情展现著自己的舞姿。
进到花园,小公主很快就忘记了自己来这里要做什么,兴奋地奔跑著追逐著,迷失在花海蝶舞之中。
我坐在草地上,微笑地看著小公主像只美丽的蝴蝶在我面前起舞。
在皇宫里生活了十六年的小公主到现在还能保持著孩童的天真,没有被这儿污秽的环境所污染,一定都是如月的悉心照顾和保护的缘故。
我手里握著一个自制的捕虫器——一根竹竿,绑上钢丝箍成一个圆圈,套上绢袋。
竹竿因岁月的流逝过度失去水份,外表呈现出灰色,表面带著无数细小的裂缝。
小公主告诉我,这个捕虫器是她搬到这儿和如月一起居住后不久,如月亲手替她做的。
虽然时间过了快了十年,她一直舍不得扔掉。
最近这段时间,我成天和小公主混在一起,皇帝想必也知道了。
我亲近他漠视的小女儿,却又漠视他亲近的大公主,他会怎么看待此事呢?
现在的奥拉皇帝已经不能用昏君来看了——或者这家伙从来就没有迷糊过,从前的荒唐只是高明的伪装。
要应付好、侍候好他,真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我暗暗苦笑,从前被皇帝穿小鞋时倒霉透顶,如今这位大老板对我“恩宠”
有加,仍然也有数不清的烦恼缠著我。
“哥哥,快来啊,和我一起抓蝴蝶啊!”
小孩子和大人就是不一样,下午才被皇后“捉奸在床”,才过一会儿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长叹一声,勉强收拾起心里的郁闷,陪著小公主一起去捕捉那四处飞舞的蝴蝶。
和小公主胡混了半个下午,我有意地在如月办完公事返回前提早告辞。
这几天大事小事一件接一件,到现在为止我还理不出一个头绪来,暂时不想和她面对面。
回到家中,我得到消息,奥拉皇帝又颁下了新的命令,三天内我必须去军务处报到任职。
很明显,对于我和如月之间的婚事,他仍然在“热心”鼓动。
“如月自选的未婚夫,真的那么糟糕吗?”
我突然间对如月自选的夫婚夫起了兴趣,吃晚饭的时候,我藉机询问小克里斯汀道:“小克里斯汀,你认识一个叫科克的家伙吗?科克。比塞亚,他是缪斯的远房堂弟。”
“科克。比塞亚?这个名字嘛┅┅我想起来了,大概在半年多前吧!一次皇家舞会上,那时缪斯也在。几个法比尔家族的年青贵族子弟恶作剧,推了个愣愣的年青小伙子出来,要他去邀请如月公主跳舞。这个叫科克的年青人,似乎不太聪明,愣头愣脑,长得也┅┅反正就是不太帅,很一般的那种人。当时那情景,那伙浪荡子弟秽明摆着是在捉弄这小子。缪斯当时气得脸都变了,差点就要拔刀砍人。”
“后来呢?”
小克里斯汀摸著下巴笑了起来,摇头道:“这场舞会的真正含义是陛下为公主选未婚夫。舞会开始的时候公主明显心情不佳,一直臭著脸,像个冰人。
谁知道那个傻小子去邀请她时,她居然难得地笑了笑,然后牵著那小子的手连跳了三圈舞,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雪怡在边上插嘴道:“这叫傻人有傻福啊!这个叫科克的人我认识,那次舞会我也参加了,我和小公主还一起捉弄了他呢!我们把放了很多椒盐的红酒给他喝,那个笨蛋居然也傻傻地喝下去了。”
雪怡才刚刚得意地笑出声来,立刻就挨了雪芝轻轻的一巴掌。
“你又在外面捉弄人了!还敢在这儿得意地吹嘘!”
雪芝打得并不重,不过还是让雪怡流出两滴眼泪,她捂著脸,委屈地自辩道:“人家只是觉得好玩嘛。”
啪嗒一声,坐在我边上的雪芝将刀叉重重地放在桌上,阴著脸喝道:“谁不是爸爸妈妈生的?谁想天生就是笨蛋弱智?诚认为别人比你笨就可以欺负别人是正确的,照你这样想,那些自认为比我们强的人不也就可以随便地欺负我们了?”
“算啦,她还小。”
看到雪芝的火气越来越大,罗莎连忙在边上替雪怡圆场,雪芝这才稍稍收了气。
“以前你们都太宠她了!现在她不是小孩子了,该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小克里斯汀,你年龄比她大,可别什么事都牵就著她!她要做错了事,该打该骂,都不要客气!““知道了!”
小克里斯汀噤若寒蝉,不敢正眼看雪芝,我是心里有鬼不好说话,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而希拉只顾专心于盘子中的东西,也没有多插口。
自从那天得知希拉真实身份之后,我有意无意中疏远了她,而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和我的距离也拉远了。
当天晚上,我溜到雪芝的房间里,一番缠绵之后,我抱著趴在我怀里喘息的雪芝笑问道:“今天真凶,芝芝,想不到你发起脾气来这么可怕,连我都不敢多说话。”
几年的昏睡,我家里的生活也变了样子,从前我和诸女欢好时,多半是大被同眠,几国混战。
这几年我昏睡不醒人不在家,诸女都分开来住了。
“我真的这么凶吗?”
我拚命点著头。
“没那么严重,只是你骂小怡的时候,我觉得好像也在骂我,其实我也有和她一样的毛病啊!”
雪芝白了我一眼:“所以我不能让我妹妹像你一样嘛!奇怪了┅┅”
正说著,雪芝突然眉头一皱道:“达秀,你会不会觉得希拉有些古怪,她最近很少说话,人也变得阴沉沉地。像今天,她应当站出来说两句的,却默不作声!
还有你,你也怪怪的,我总觉得你们两个人之间怪怪的,你们闹矛盾,吵架了吗?”
我和希拉之间的介蒂,连雪芝都感觉到了,我不愿意雪芝也插手此事,哄她道:“哪里啊,我们一直很好啊!其实是这样的,这个希拉最近身体不好,这几天,啊,这几天是她特殊的日子,所以才有点怪!”
“特殊的日子?”
“哪一天你要是怀上了我的小宝宝,就不会有这个特殊的日子啦!芝芝,什么时候替我生一打的宝宝啊!”
“一打?最多生两三个,生多了身材会变坏的!”
“进补了这么多年,好像时候也差不多了吧!你这么会教孩子,以后我们的孩子都给你好了!”
“想得美,谁要替你这个坏蛋生孩子!”
“光吃饭不下蛋,可是要受鞭刑的!”
“你敢?”
“怎么不敢?嘿嘿,鞭刑,当然是由我下面这条鞭来执行啦!”
我搂著雪芝又再度缠绵起来,算是将这事暂时掩掩过去了,但我心里明白,和希拉彻底摊牌的日子已经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