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涌上脑门，冲得程子介眼冒金星。
他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尽量不看舒云的脸，控制住用不那么奇怪的声音问道：“谁干的？”
舒云摇了摇头，没有马上回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这让情绪激动的程子介更加产生了误解，也不等她回答，转身揪住刘上校的衣领，把他拎得脚跟离地，沉声问道：“你没有阻止这种行为？”
刘上校看了程子介一眼，垂下眼帘，嘴皮子动了动，却没有回答和分辨。
何安静走上前来，拉住程子介的手臂，平静地说道：“小橙子，那个王八蛋已经被我干掉了。”
程子介这才想起，何安静也看到了这些姐妹的情况，但她竟然没有发作，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恐怕是唯一一次，自己比她表现得更暴躁的时候了。
舒云见程子介情绪失控，也终于艰难地作出了回答：“程老大！这里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拿碎玻璃划的……”
程子介不由得一愣，一时没法理解这个逻辑。
何安静见状，只好勉强解释道：“我全都看见的。那个王八蛋要侵犯她，她之前打破了一个杯子，手里藏着一块碎玻璃，把自己的脸划破了。那王八蛋很生气，拿刀割破了她鼻子，还要割她耳朵……我忍不了……虽然情况根本不允许，两个人滚在一起，距离又远，还隔着窗户……我还是开枪了。万幸没有打到她。”
舒云却微笑道：“小静，多谢你。哪怕真打死了我，也是好的。”
程子介完全可以想象当时的混乱，舒云的绝望，和何安静的痛苦以及艰难抉择。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拜刘上校所赐。
所以，他再次转过身来，盯着刘上校刚刚被何安静那一巴掌打得已经肿起来的脸，沉声道：“我真没想到你们这么没有底线。”
刘上校终于开口，擡眼直视程子介，语气平静地回答道：“我真要没底线，何小姐第一次打死我手下的时候，我就把那女人拉出来，当众慢慢地碎割了。如果我那么做，何小姐还敢继续开冷枪吗？——我确实这么想过。”他转眼看向何安静，语气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嗯？”
这句话让程子介毛骨悚然，何安静也明显地打了个哆嗦，俏脸苍白。
那些女子更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目光中纷纷带上了恐惧。
刘上校转向程子介，笑道：“程将军，我对你可是一直有底线的。当初抓到你的时候，天昌和连山的人可都是要求先把你的两条腿卸了，保证你永远不可能逃走。是我打包票，我看着你，你可绝对逃不掉。后来那次做实验的时候，也是我强行要求他们别动你的腿。为了这个，我后来可被他们怀疑的不轻呐。还有。那些信你是神使的人，一直混在我的队伍里，我也没有甄别剔除。不然，你也有很多事做不到吧？”
这短短的一段话还没听完，程子介背上的军装就已经被冷汗湿透，手中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刘上校的衣领。
一边的何安静更是目瞪口呆。
而刘上校继续道：“何小姐，你多次在我这里来去自如，我可一次都没派直升机追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老温甚至建议过我，他派几架飞机在这附近埋伏，等你搞事的时候，和直升机一起追你。我拒绝了，而且从来没对你下过什么圈套。”
何安静倒退两步，吃惊地看着刘上校。
程子介满心疑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刘上校笑道：“实话说吧，对何小姐，我是想利用一下的。我那些手下，自从抢了这里，还抓了程将军本人以后，都膨胀得很，有些刺头我都控制不住了。”
程子介相信这是事实。
何安静也意识过来，刘上校是有意放任自己干掉他队伍中那些最不服管束的家伙，以及震慑另一部分。
当然，这是为了他自己更安稳的控制部队。
而何安静所谓的一个人威慑一支部队，虽然她自己战斗力强，还有智囊的推波助澜，但怎么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如今从刘上校口中，却终于得到了完整的，合理的解释。
刘上校笑着摇了摇头：“那些王八蛋，连对着我都敢亮刀子。”他转向那些女人，垂下头：“对不住。但是各位都还活着，没有谁在我这里，因为我的原因丢了命。”
女人们面面相觑，并没有人反驳这一点。
而程子介的疑惑却没有全部得到解释，继续问道：“你为什么总要给我留条后路？你当时……”他想起当初自己在笼子里被刘上校泼水侮辱的经历，更加疑惑：“……你应该是最想弄死我的一个。”
刘上校似乎也有自己的疑问：“我们抓到你以后，天昌的蒋参谋有一次来我们这里，看起来像是随口提了一句，说现在把你们搞定了，以后只需要担心丧尸的威胁了。”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程子介，像是想确认某些东西：“天昌，阳门，连山……这些地方的丧尸都有组织地攻击过人，但是数量最多的海源丧尸却还没有。它们离我们这里这么近，而且无险可守，叫我小心。——我那时候以为他是随口说说，好意提醒我，但现在想来，其实是有意的，有目的的。特别是那个‘还’字，真是精妙绝伦。”
刘上校并不笨。
虽然不如智囊，但多日之后，他终于感觉到有猫腻，也是很合理的。
程子介对此并没有心理准备，但刘上校却并不深究，而是继续道：“他这些话提醒了我。我们总是要解决丧尸问题的。所以我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对你留一线，不能把事情做绝。”
程子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现在突然意识到，刘上校也从来没有拿这些女子做过筹码来要挟自己，或者跟自己谈条件。
就连刚才那么危急的情况，他来找自己，也只是拼命求自己救他的队伍，一句也没提过这些女人。
如果刘上校真这么做了，哪怕只是说一句“还有几百个女人在我那里，你要看着她们给我的部队陪葬吗？”程子介恐怕也不得不让步，至少提不出要让他本人上军事法庭这种要求。
当然，这样的做法只会让程子介更加仇视他。
无论他出于什么原因，但确实没有真的用尽一切卑劣的手段对付程子介。
程子介默默地吐出一口气，转身再看看那些女子，发现她们的的伤痕都已经愈合，而且基本上都外表整洁，体态也算是健康，至少近期没有受到伤害。
其实她们的情况比自己预计的还要好一些。
只是刚刚她们脸上的伤疤太有冲击力，让程子介一时失去了理智。
其实他本来是担心的，是她们有多少人已经死了，有多少人残疾，有哪些人被虐待导致虚弱，有没有人精神失常，甚至有没有可怜人被凌辱之后怀了孕……
相比脸上的皮肉伤，这些更恐怖的景象并没有出现，至少没有普遍出现。
即使有，应该也是个例。
只是这些伤，让这些本来娇艳的，俏丽的，妩媚的脸庞，都变得难以卒睹。
而且很显然，其中原本越美丽的女子，伤就越重。
老骆，对不住了。
程子介心中歉疚，却无可奈何。
只能先按捺心情，问道：“都在这了吗？”
刘上校平静地回答道：“有一百来人去天兴了。另外有这个数的，连山的要走了。其他的都在这里了。”他再次转眼看向程子介：“她们的大姐，你刚才提到的，是蒋参谋要走了。她现在应该很好。”说到这里，这胖子竟然咧嘴一笑：“是我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