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扬等四人一路骑马往肃州赶,中间小心翼翼,乔装潜行,唯恐遇上公门人拦截。
他们自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许多事情,楚王派和齐王派斗得紧,哪里还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命案凶手?
至于陆明川,他倒是对这位有可能是四贤传承的少年高手有兴趣,不过一方面洛北府的事情还要自己坐镇平衡双方的势力争斗,另一方面既然涉及到了四贤这般高手,也不敢草率行事,甚至连海捕文书都故意将作案凶手的面貌特征描述的模模糊糊,只是暗中给京城里老祖宗去了个消息,将此事轻轻压下。
四人一路赶路,着实吃了不少苦。
顾云扬和雪儿倒还好,谢玉娘母女却有些吃不消,只是害怕被追兵赶上,一路勉强坚持下来。
走得时间长了,顾云扬和谢玉娘两人都是大人,同乘一匹马时候,马匹也有些吃不消了,两人商议了一番,便换作顾云扬和安安一匹马,雪儿和谢玉娘共乘,不但减轻了马匹负担,还消去了两人肌肤相亲时的尴尬。
而安安早已认了顾云扬做义父,年纪又小,彼此间倒是没有什么尴尬,被他抱在胸前,反而比和雪儿一起时候舒服了许多。
谢玉娘与雪儿共乘,眼看着身前的小丫头比自己矮了一个头还多,两条腿堪堪够到马镫,却策马如飞,心中暗自惊奇,又想到她小小年纪能有如此马术,不知道这些年都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心中生出几分怜惜。
一晃二十几天过去,四人离肃州越来越近,每个人都松了口气,更可喜的是谢玉娘终于学会了骑马,虽然不算技艺娴熟,至少能够在马上慢跑不会掉下来,如此一来替雪儿分担一些负担,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这么长时间下来早就累得够呛了,只是性子倔强,勉力坚持。
现在有谢玉娘替她控制马匹,总算轻松了一些。
谢玉娘初次进入肃州地面,只觉得越来越荒凉,常常几十里路当中遇不上一个人影,山岭逶迤,道路崎岖,简直是一片未开化的地带。
过了群山,又是一片荒漠,地面全是发白的砾石,被狂风吹得干干净净,连尘土都少见,在石头缝里,一些野草灌木顽强的生长,若在高空看来,就像是惨白的纸张上星星点点的墨斑,反而更加衬托出此处的荒凉。
过了荒漠,前面又是一道山岭,这便是顾云扬当年居住的地方。
谢玉娘浑身沾满尘土,雪白的面颊上都落了灰色的一层,举目远眺,感叹道:“雪儿,你小时候就是和云扬住在这里的?”
“是啊。八岁以前都是在这里的,后来师父要去找师祖,本来还想着把我留在这里。哼,雪儿才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这里,闷也闷死了,所以我就央求他带着我一起去。他不肯答应,我就半夜跑到他房里哭鼻子,给他做饭时候多放盐,鞋里偷偷放沙子。后来把他磨得没办法了,才答应带着我的。”
雪儿咯咯笑着说道,仿佛那是一段很有趣的经历。
谢玉娘听得有趣,忍不住笑出来,没想到雪儿一贯表现得聪明伶俐听话懂事,背后还有这么一段胡闹的经历。
两匹马离山岭越来越近,刚到山下,忽然只听雪儿欢呼一声:“大黑,小白,快过来,这边!”
只见山上跑下两条狗,一黑一白,黑狗体型壮硕,小牛犊一样,白狗体型稍小,皮毛雪白发亮,飞快的跑到两匹马前,呜呜的叫着,绕着马转圈,不停的摇着尾巴。
雪儿连声娇笑,翻身下马,弯腰抱住黑狗的脖子:“哈,大黑你都这么高了?”
大黑硕大的头在雪儿身上一阵乱拱,旁边的小白急得一边汪汪叫一边摇着尾巴转圈。
安安一路上疲惫,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陡然发现这两条狗,一下子来了精神,双眼放光,扯着顾云扬手臂连声道:“大狗,义父,是大狗。”
顾云扬脸上一囧:这丫头怎么把大狗和义父两个词一块说出来的,乍听起来好像骂自己是大狗一样。
眼见一旁谢玉娘掩口轻笑,偏偏还生不出气来。
安安还不知自己无意间骂了义父,眼见他不为所动,便转头向着母亲道:“娘亲,白狗。”
这下连谢玉娘也羞得脸红了,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狠狠瞪了顾云扬一眼。顾云扬赶快将小丫头抱下马,防止她再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
脚才一沾地,她便跑过去,到了近前反而有些害怕,咬着手指不敢靠近。
雪儿咯咯笑着,伸手拉过安安,按在小白光滑的皮毛上:“别怕,大黑和小白可乖了,不会随便咬人。”
安安手掌碰到小白身上,赶紧缩了回来,眼看它没有抗拒的意思,才再次悄悄的探手摸过去。
没有一会儿功夫,安安便放下惧意,眉开眼笑,学着雪儿的模样搂着小白玩起来。
两条大狗前面引路,四人牵着马向山上走,过了好久,才到了顾云扬以前的院落。
数年没有归来,房屋有些破败,锁头都锈死了。
砍掉锁头推开门进去,只见里面空空荡荡,桌椅板凳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掀开锅盖,铁锅上一层锈迹。
顾云扬道:“离开太久了,需要收拾一下。”
谢玉娘倒是不在意,微笑道:“没关系,打扫一下就行了。我在老家时候住的房子未必比这里强多少。”
四人一起动手,将房间打扫一番,勉强能够住人了,只是家中的铁锅被褥等东西都已经不可用,眼看谢玉娘有些劳累,顾云扬道:“姐姐,你先歇息一下,我去镇上买些东西回来。”
顾玉娘脸上微微见汗,点头答应。
雪儿嚷嚷着:“我也要去。”
“你老实留在这里陪着玉娘姐姐。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了,不知道山上还有野狼没有,你把玉娘姐姐保护好。”
顾云扬摘下长刀递给雪儿。她噘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却没有再说什么,接过长刀,道:“那你快点回来,记得给我买些糖果回来。”
顾云扬笑着点头,转头只见安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笑道:“安安,你要和义父去镇上转转吗?”
小丫头小脸通红,一个劲点头。
顾云扬俯身抱起安安,将她放在马背上,牵着马下了山,随即上马,向着镇上奔去。
说是个镇子,其实只有百十户人家,人烟并不稠密,却已经是方圆百里最大的人口聚居地。
两人骑马到了镇上,径直走向镇子口的杂货店,顾云扬推门而入,大声道:“郭叔,在里面吗?”
柜台里一个胖子正在拨拉算盘,天气还不算热,却一脑袋油汗,抬头一看,顿时高兴起来,哗啦一声将算盘一推道:“小顾?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奶奶的,你这一走好几年,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赶紧着把西山的狼群收拾收拾,这几年又他娘的泛滥成灾了。东头的张猎户就是靠不住,天天杀狼,狼还越来越多,牲口都死了好几头了。还是你和凰儿姑娘有本事,杀了那么多头狼,给了全镇一个安宁。怎么,她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说着话一低头,正好看见安安:“雪儿都长这么大了?咦,不对,不是雪儿,你从哪儿拐了个小姑娘来。”
顾云扬笑道:“她叫安安,是……我的女儿。”
郭胖子脸上神色霎时变得很精彩:“这么大的女儿?是凰儿姑娘生的?你小子真不地道,走得时候还说跟凰儿没发生什么,嘁!是没什么,就是弄出这么大一个闺女来。……”
他还在喋喋不休,顾云扬哭笑不得,急忙拦住他的话:“不是凰儿生的。”
“啊?你在外面还有其他女人?行啊小子,有本事啊,这是要三妻四妾的意思啊。”
眼看郭胖子一顿胡扯,顾云扬再次打断他的话:“郭叔,我刚回来,家里吃用的东西都没有,你帮我置办一下。快一点,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郭胖子呵呵笑道:“放心吧。郭叔做事啥时候出过错?你需要什么,我帮您算算:锅碗瓢盆,被褥,粮食,桌椅板凳……你赶着车来没有?就一匹马可拉不来这么多东西。行了,郭叔闲着也是闲着,给你送一趟。”
一边说着,郭胖子从柜台后面出来,扯嗓子喊过后面一个半大小子,动手给顾云扬装车。
他常年开杂货铺,经验丰富,家里用得上的东西一清二楚,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把各色事物装了一车。
彼此都是熟人,顾云扬也不客气,当年杀旋风贼得了几百两银子,现在还剩下不少,掏了两锭递给郭胖子。郭胖子数也没数,顺手揣进衣袋里。
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遗漏,顾云扬忽然抬头见杂货铺角落里放着一张瑶琴,心中一动,道:“郭叔,把这架琴给我带上吧。”
郭胖子一愣:“你小子什么时候会弹琴了?”
他眼珠转了转,忽然脸上现出一层暧昧的笑容,一巴掌拍在顾云扬肩头上:“要讨好女人?呵呵,行,反正这东西我放着也是闲着,你买这么多东西,这个算添头。”
他晃着一身肥肉把琴捧着放到车上,回头从柜台拿了一包糖果塞给安安:“丫头,吃吧。你这个爹真是不懂事,带着女儿进了郭爷的店里,连块糖都不给你买。要是雪儿那丫头的话,早就自己伸手去拿了。”
安安抬头看了看顾云扬,后者笑着点头:“吃吧,谢谢郭叔。”
安安谢过郭胖子,低头将一块糖果放进嘴里,嘴里一股甜蜜味道让她脸上现出满足的神色,吃了两块便把袋子扎起来,留着带回去给母亲和雪儿姐姐尝尝。
郭胖子亲自赶车将东西送到顾云扬的住处,帮忙一件件搬进房里。
这一抬头间正瞅见谢玉娘,登时一愣,差一点叫一声凰儿姑娘,只是马上反应过来是看错了人,脸上神色变幻,轻轻捅了捅顾云扬:“行啊小子,这是凰儿姑娘的妹妹?你这是要弄一对姐妹花啊。”
顾云扬脸一板:“别瞎说,这是我姐姐。”
“女儿都这么大了,还姐姐?装什么装。”
这声音不大不小,谢玉娘正好听得清楚,登时脸上通红,背过身去收拾屋子,心里砰砰直跳,又是害羞,还偏偏有些异样感觉。
一切收拾好了,天色已经黑了。郭胖子起身告辞后,谢玉娘扎起围裙到厨房做饭。过了一会儿功夫,几样热气腾腾的饭菜上了桌。
四人围坐吃饭,雪儿对谢玉娘的厨艺大加赞赏,简直要把她捧到天上,顺带着将某个大男人做饭的本事狠狠贬低。
顾云扬脸色如常,目光却狠狠的盯了雪儿几眼,而雪儿也毫不惧怕的瞪回去,这师徒两人目光的交流让谢玉娘心中偷笑。
一顿饭吃完,谢玉娘去洗碗,雪儿急忙跟过来道:“玉娘姐姐,我来洗碗吧。”
“不用了,还是我来吧。”
谢玉娘笑道,只是眼看着雪儿撩起衣袖沾湿了手,也就不再坚持。
两人并着肩一起洗碗,谢玉娘心中一阵恍惚:一家人一起吃饭洗碗,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过的日子。
洗好了碗,两人回到屋里。
顾云扬将那瑶琴捧着递给谢玉娘,顿时令她眼前一亮。
先前从洛北府逃出来时候太匆忙,琵琶留在路上了,她心中正有些遗憾,此时见了这张琴,心头一热,双手接过,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屈指勾挑,琴声清越。
随手弹了个短曲,忽然眼中流下泪来,双手捧着琴,雪白面颊上带着泪痕,却是一脸柔和的微笑,轻声道:“云扬,谢谢你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四人回屋休息。只有四间屋子,除去厨房和中间一间只剩下两间卧室,左右各一,顾云扬一间,谢玉娘等三人一间。
三人进屋,关好房门,谢玉娘将安安抱着放到床上,给她脱去外衣。
雪儿也脱去了衣服,露出娇小白嫩的身子,两个小丫头刚才一副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的样子,现在却来了精神,只穿着贴身小衣,披散着头发开始互相打闹,一边咯咯直笑。
谢玉娘又好气又好笑,啪啪两下在她们两个小屁股上拍了两下:“快点盖上被子,当心着凉。”
两个丫头连声惊叫,一边笑着钻进被子里。安安道:“娘亲,我衣服里有糖果,给你和雪儿姐姐吃。嘻嘻,我偷偷藏的,义父都没有看见。”
雪儿一下子支起身来:“在哪儿呢?我就说师父怎么没有买糖果回来,原来是被你这小丫头藏起来了。”两人叽叽喳喳,眼看又要闹起来。
谢玉娘板着脸道:“快点睡,睡觉前不许吃糖,要牙疼的。”
两个小丫头只是一个劲哀求,谢玉娘到底心软,被她们磨了半晌,掏出糖果袋,给每个人嘴里塞了一颗。
两个丫头吃完了糖,困意上来,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谢玉娘却坐在灯下发了一会儿呆,眼看着床上一对小姑娘并着头睡得香,心中慢慢涌起一股无比柔和的幸福感觉,不自觉的也掏出一颗糖果放在嘴里,慢慢品味着香甜的味道。
过了好久,才起身褪去外衣,解开头发,吹熄了灯火,在安安额头亲了一下,在身边躺下。
睡梦中的小女孩含糊的嘟哝了一句什么,把头靠着母亲胸口,睡得无比香甜。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便听见顾云扬的房门轻响,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霍霍刀声。雪儿迷迷糊糊的睁眼嘟囔着:“没事,师父早起练刀呢。”
安安也醒了过来,打着哈欠:“雪儿姐姐,你不起来练功吗?”
“练功累死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嘻嘻,有玉娘姐姐在,师父不会来喊我起来练功的,能偷懒一天是一天。”
谢玉娘听得好笑,轻声笑骂道:“两个小懒猫。”
两个小丫头赶了这么长时间路才回来,偶尔睡一天懒觉也没什么,自己却不好偷懒。
当下自顾自的起身,到厨房烧了热水,炒了几个菜,熬上一锅粥,才推开房门。
只见灰白的晨光中,顾云扬上身赤裸,身影闪动,一口长刀展开,挥刀速度并不快,力道也不不大,却将地上草屑激得远远飘开,三丈之内地面上光溜溜的连一点尘土都没留下。
谢玉娘武功不高,无法看出刀法好坏,只是安静的在屋檐下观望。
眼看着他健壮身躯筋肉鼓起蕴含着无限力量,没来由的心中乱跳,脸上微微泛红。
等到收了刀式,顾云扬转头,却见谢玉娘呆呆看着自己出神,顿时脸上一红。
他以前练刀都是打着赤膊,没有注意如今家中有了这个姐姐,现在赤身相对,好不尴尬。
眼看他脸上通红的窘迫神态,谢玉娘反而放松下来,扑哧一笑,拿着毛巾上前,递给他擦汗道:“累了吧,快点擦一擦,小心着凉。”
顾云扬擦了汗,红着脸告了声罪,急忙回屋穿好衣服。等到再次出来,两个丫头正好也起来了。彼此说了一会儿话,便开始吃饭。
顾云扬吃完饭,道:“雪儿,你从明天开始也早起练功,不要荒废下去。”
雪儿嗯了一声,悄悄吐了吐舌头。
谢玉娘笑道:“雪儿一路辛苦,还是歇几天再练功不迟。”
“不行。练功最怕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丫头从小就爱偷懒,要不敦促着,武功永远都练不好。对了,姐姐,你也应该多练练功了。”
“我?我有什么好练的。”谢玉娘低头轻声道:“有你在,我就不用练了吧。”说着话突然觉得有些暧昧,顿时脸上红了。
顾云扬正色道:“姐姐,肃州这地方不比内陆,危险重重,山上有虎狼,路上有马贼,偶尔还有胡人穿过边军防线进来劫掠,若是没有武功防身十分危险。你若是身上本来没有武功也还罢了,既然以前练过,就不要浪费了。再说了,我一个人也不敢说能照顾好你们三个人,万一有意外时候,你练好武功也可以保护好雪儿和安安两个。”
听着他这般说话,谢玉娘道:“既然如此,我明天也开始练功吧。只是,我以前练得都是一些粗浅武功,你,你可不可以指点我?”
顾云扬点点头,转头对雪儿道:“快点吃饭。西山的狼群又多起来了,吃完了跟我一起出去杀狼。”
雪儿眼睛一亮:“好呀。师父,杀了狼换了钱,要给我买新衣服,还要打一把短刀,还要买好多好吃的……”
顾云扬板着脸敲了她额头一下:“还没挣到钱呢就想好怎么花了?还净想着自己,不想想别人。先要盖几间房子。家里现在不是两个人了,有些挤了,然后要给姐姐和安安买些衣服,最后才轮到你。”
雪儿气鼓鼓的低下头,小声嘟囔着:“坏蛋师父,一点都不疼雪儿了。”被顾云扬眼睛一瞪,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不再言语。
谢玉娘知道这是雪儿在向师父撒娇,微笑不语。
吃完饭,师徒两人出门。
谢玉娘洗好碗筷,将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闲下来后教安安读书写字,累了弹琴解闷。
她以前在乡下时候除了这些,还要纺纱织布,偶尔还要下地干活,现在闲下来了反而有些不适应,寻思着等云扬回来是不是求他买一台纺车回来,自己虽然占了个姐姐的名分,总不好就这么赖在云扬家里吃白饭。
一直等到天色快晚了,她心中慢慢焦急起来,站在院门口向着山下眺望,宛如妻子盼望着夫君归家一般。
直到眼中出现了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才放下心来,快步迎上去嗔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一边抬起衣袖,替顾云扬擦汗。
雪儿咳嗽一声,谢玉娘一惊,急忙放下胳膊。
雪儿晃了晃手里钱袋:“今天杀了八只狼,送到郭叔那里换了十五两银子。嘻嘻,今晚有肉吃了。”
三人说说笑笑,一起回家。
安安听着外面说话声,飞一样跑出来,扑到顾云扬身上:“义父,您回来了。您和雪儿姐姐去杀狼了吗?杀了几头狼?”
顾云扬笑着将她抱起。
雪儿咯咯笑道:“我们杀了八头狼呢。还有几头狡猾,跑掉了,明天再去杀。安安,明天要不要和姐姐一起跟师父去杀狼?”
安安吓了一跳:“我?我不敢啊。狼好吓人的。”
“有师父和姐姐在呢你怕什么?你不知道,我六岁时候就杀了第一头狼了。只要胆子大些,出手快些,狼很好杀的。”
安安脸色发白,又是害怕,又是有几分向往。
四人进了屋,谢玉娘把饭菜重新热了一下端上来。吃完饭各自回屋睡觉,安安对于杀狼的事情大为好奇,缠着雪儿讲述经过。
听着雪儿眉飞色舞的讲着小时候杀第一只狼的经过,谢玉娘本来脸上带笑,后来却心中微酸:才六岁的小姑娘,走路都走不稳吧,却要与饿狼搏命,这可怜的孩子却不以为苦。
以前自己以为辛苦奉养婆婆抚育女儿便是世间最苦的事情,与雪儿比较,却又不知强了多少。
听着雪儿越说越兴奋,无意中提到了什么师祖,谢玉娘心中一动,道:“雪儿,给我们说说凰儿姑娘的事情吧。”
她对于这个云扬几次提到却言之不详仿佛刻意避开什么一样的奇女子实在是好奇得很。
“师祖?雪儿也只见过她一次,那还是四岁时候。后来师父说师祖走了,所以他才带着雪儿走了十几个州,要找她回来。对了,师父说玉娘姐姐跟师祖长得很像呢。”
谢玉娘一呆,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面颊,这才记起云扬每次看自己时候那种奇怪眼神,仿佛看得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她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赶紧用力眨了眨眼睛,却听雪儿继续道:“等找回来师祖,师父会娶她,然后我们一家人就可以一起快乐的生活下去了。”
谢玉娘和安安同时啊的惊呼出声。谢玉娘脸色发白颤声道:“这怎么可以?他们是师徒啊。”
雪儿奇怪的看了看两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们两个互相喜欢,年纪只差了五岁,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谢玉娘一怔,只觉得这番话实在是颠覆了前半生所有的伦理观念,无法想象师徒两个怎么能够婚娶,更令她难以相信的是,雪儿这个小小年纪的孩子竟然对这件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安安在一旁大声道:“不对的,这是不对的,书上说这么做是错的。”
她一直跟随母亲读书习字,书里面讲的最多的就是道德伦常,只觉得雪儿姐姐这说法太荒唐,连着说了几句不对,只是年纪太小,一时也讲不出太多理由,只是一个劲重复这一句。
雪儿鼓起腮帮,不屑的看着安安道:“书上都是对的吗?玉娘姐姐倒是一切按着书上写的做,最后还不是被你那个坏蛋爹爹抛起了。”
谢玉娘脸色腾地一红,嗔道:“好好的说我做什么?”
三人同时住口,你看我我看你,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谢玉娘咳嗽一声道:“天色晚了,赶紧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三人躺下,熄灭了灯光。安安和雪儿靠的近,黑暗中悄悄贴近她的耳朵道:“反正不对就是不对的。”
雪儿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说话,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动,悄悄捏了捏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