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寥寥收了个弟子这个消息,仿佛长了双翅膀般,不过半日便传便了整个衍宗。
大多数人心中都在想:赵寥寥至今连结丹都做不到,怎么还能收弟子?
又觉得宗中长辈们对她过于放纵,无视宗门规矩,后门开得太厉害了。
最后老生常谈般地将她拎出来与赵渺渺做对比,最后或惋惜,或幸灾乐祸地说一句可惜。
曾经巳月真人还未闭关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对赵寥寥不满,只是那会还多有顾虑,不敢这么放肆讨论。
她天资好,路又走的顺,师尊也是一介大能,虽说女修本身没那个意思,但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傲气,让好些人觉得难以相处。
赵渺渺就不一样了。
这位巳月真人的小弟子,十二岁才拜师进宗,听说修道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入门短短四年便进阶元婴,却不骄不躁,对谁都笑盈盈的,讲起话来轻声细语,照顾到每个人。
虽说师从同门,但一位是门中人缘颇好的,连向来挑剔的季掌门都喜爱不已的折意,另一位是没了师尊庇佑,行事越发嚣张的折春,哪怕她的那些“恶行”不知在众人嘴中传了多少个弯,真假难辨,大家也逐渐默认了赵寥寥不如赵渺渺这件事——不管是哪个方面。
而赵寥寥带着宿华在正殿里露了面过了名,无视掉其他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就欢欢喜喜地带他回了翠染峰,还顾不得去听那些闲言碎语。
结果刚带着人进了自己的小院,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在灵犀谷淋了几天雨的少年终于坚持不住,摔倒在地。
少年脸烧得通红,鬓角旁出了层细汗,嘴唇发白,闷闷哼声。
赵寥寥愣了一瞬,才跑过去扶人起来——少年要比她高出一个肩膀,却轻得吓人。
赵寥寥这才仔细打量起对方,宿华面相本来生的矜贵,却因偏瘦而生出一股子可怜,闭上眼睛后整个人都更显弱气。
宗门已经默许了赵寥寥在门内御剑,她便背着少年往紫云丘而去。
去时路上,宿华的胸骨透过衣衫硌在赵寥寥后背, 她默默地想:衍宗的外门弟子,难道连饭都吃不饱吗?
待到了紫云丘,刚巧易雀也从正殿归来,赵寥寥便将昏迷的宿华交给她安置。
易雀替对方把了脉,输送了灵气,又开了药方,交给手下弟子去备药,唤赵寥寥坐在一旁。
“折春,你真的要收他做弟子吗?”
易雀常年与药草病患打交道,向来是有什么便说什么,这次也不例外:“他是杂根,并不适合修道。”
修道靠的是灵根,它决定今后飞升大道的基底。
其中以双灵根为佳,单灵根为优,无垢灵根为绝,三灵根为普。
而灵根超过三根,便是杂根,撑死便是个练气期,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因此在某些修士眼中,杂灵根和普通凡人并无区别,甚至不如凡人。
易雀见赵寥寥抿着嘴不说话,还想劝劝她:“这样对他也不公平,你该知道,修士之间的竞争有多激烈。”
修士也是人,是人就有缺点,会有私心,欲望,偶尔还会不择手段。
杂根的少年因为她的一己私欲被迫踏进衍宗,今后会经历什么呢?
赵寥寥心中隐约有数,却不愿去细想。
她也想有个人陪着她,也想有人替她分担那些冷嘲热讽,也想……有人能够不管她回不回头,都在原地等她。
宿华不知何时醒了,少年聪慧又早熟,醒前隐约听了一耳朵,此刻看着陷入沉思的赵寥寥,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赵寥寥听见了,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为什么要道歉,长几根灵根又不是你能决定的。”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大多数人一辈子都长不出一根灵根呢。”
干巴巴的开导。
易雀见人已经醒来,便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这对还相互陌生的师徒。
空气中一时安静下来,过了半晌,赵寥寥问宿华:“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收你做徒吗?”
宿华点头:“知道的。”
赵寥寥咬着下唇:“你知道,你还答应?”
宿华敛眉:“师尊。”
向来都是她叫巳月师尊,如今突然有人叫她师尊,赵寥寥看着宿华那双眼角微微下垂的眸子,只觉得眼睛又开始发酸。
“那你答应我。”
赵寥寥站在宿华面前,少年撑着胳膊坐起身仰望着她,目光虔诚地好似在许一个关乎一生的心愿。
“不管今后多辛苦,你都要和我一起踏上天梯。”
“好,弟子答应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