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迎来了一段和平而宁静的日子。
仿佛大家都在拥抱着一种安详的感觉,带着来之不易的微笑,开始眺望着未来。
初邪走上了一条新的道路。
她利用反抗军内部的通讯网络对负责作物培育飞艇的战士们进行了单方的广播,点明了在不远的未来战士们和平民们之间的利害关系。
就算再愚蠢的战士也知道,等到快要出去的时候再试着平等对待平民,就为时已晚了。
趁着条件仍然艰苦而未来并不明朗的这个时候,他们必须开始尽量对平民展现自己的善意。
于是,会饿肚子的人多了,但是勉强能够吃饱的人也多了。
压迫和欺凌慢慢的在减少,那些曾经被欲望所控制的战士甚至开始主动而尽责的维持起了秩序。
能够尽量减少平民自己之间的恶行,战士们就会赢得足够的好感。
虽然一切仍然夹杂着痛苦与磨难,但事情毕竟开始变好了。
相对应的,第三军团甚至可以算是一片世外桃源了。
就算是增加了一万多张吃饭的嘴,也并不能从根本上影响战士们的生活质量。
要知道,原本我们的补给设备是给十万人准备的。
如果保持和反抗军内部战士们那种生活水平的话,我们节省出来的食物大概能帮助几十万平民吃饱肚子。
但是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的战士们有权利享受这些东西,他们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保卫了新人类。
按照燃墟所说的,我做了军备,以期在我们登陆光面的时候起到必要的作用。
凭借威信和士气,整个军团已经被凝聚成了铁板一块。
要知道,第三军团已经是新人类中战绩最为辉煌的部队了。
身边的伙伴们已经习惯于在清早起床之后登上最上层的甲板,尽情呼吸那变得清凉而新鲜的空气。
他们终于可以享受来之不易的安宁了。
我也一样,只是心中被挖出了一大片无法填充的空白。
心里面没有悲伤,因为我早就看清了自己选择可能会带来的结局。
我没有做错什么,我知道自己做了正确的事情。
在Fey死去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
埋葬Fey的时候,我清晰的告诉过自己,如果她可以不死,那么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而我对初邪的感情,要远胜于Fey.所以这足以让我超越这段恋情终结所带来的悲伤。
心中所拥有的甚至不能叫做空虚。空白就是空白,并不是空虚。
初邪所在的那片重量,被移除的一干二净。
我现在就像是一个被搬空了家具的房间,只留下了洁白的四壁和冰凉凉的地板,只有些许划痕和印记证明着某种东西曾经的存在。
我果然成熟多了。
如果悲欢离合只是人生命里瞬息就可以划过的流星,那么我只要静静的欣赏就可以了。
然而唯一无法改变的是,在深夜的梦中,你会无数次看到流星闪光在瞳孔中灼烧下的伤痕。
在不经意之间,我再次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我会笑着聆听伙伴们的谈笑,偶尔指摘一下年轻人们的剑术,跟着方先生学习新的剑招。
只是,我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
从那一日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初邪。
旧反抗军的飞艇群距离第三军团的指挥飞艇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如果我想的话,几分钟之内就可以见到她。
但是我没有这么做,或许是因为胆怯,又或许是怕她的身影会把自己内心那近乎无尽的空白在呼吸之间变成疼痛。
吃完晚饭之后,我就会回到奥索维曾经拥有的那个小小的房间。
有的时候我会翻一翻他所留下的书,有时候则就这么安静的坐在床上,一直到深夜为止。
我知道,自己的举动并不正常。
因为想要接受初邪的离去,我需要的是很多很多的时间。
在那之前,我希望自己能够尽量减少自己的痛苦。
所有的同伴和下属都非常默契的配合着我。
他们从来不提任何关于初邪的事情,也没有对我嘘寒问暖。
他们知道,自己正常的生活就足够了,剩下的事情是我自己才能够解决的。
而我要做的就只是让时间替我带走一切,然后重新和他们汇合在一起。
只是我明白,时间带不走一切,只会帮助我们接受现实,至少对人类来说如此。
里奥雷特们经常将一句话挂在嘴边:你们人类时间短暂。
为了将初邪尽快的从我的脑子里淡化,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练剑。
指挥飞艇的甲板几乎已经完全变成了我们的武术道场。
方先生真的是懒得动了,所以唯一能够跟我在无能量下过招的就只剩下了方不凝。
最初的时候我们两个总是不得不让其中一个人使用能量来控制剑招的危险性,但是到后来,我的剑术终于跟上了方不凝的步伐。
我们两个会以让旁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连续打上十几分钟,直到累的挥不动剑为止,而且总也分不出胜负。
当我使用普通制式长剑的水准达到了和神宫极为接近的程度之后,方先生短暂的剑术教导也宣告结束了,虽说他几乎没有教什么东西,大部分时间都是不凝在和我实战而已。
不凝和我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似乎真的把我看做了名副其实的师兄。
变得沉默寡言的我,被她当做了最好的倾诉对象。
她和我讲了很多很多关于大师兄秦人和她之间的故事,而字里行间则无法抑制的流淌着她的思念。
秦人当初所在的公会早已被Dreams吞并了,而作为首席战士的他现在毫无悬念的成为了破霜麾下颇受重视的角色。
但是我没有劝说或是鼓励不凝去找他,因为我知道这种事还是需要当事人自己来拿主意才行。
我想,大概没有人可以真正给其他人勇气。
在方先生的指导下,年轻人们的战斗水准以难以想象的程度在上升着。
胡狼和胖子进行过一次高能量的对抗,似乎能量等级已经超过了五级的样子。
以他们那种相互之间不服输的风格,现在应该基本都处于这个水平。
唯一不一样的是小龙雀,这个继承了和梅尔菲斯相似基因的天才,在战斗技巧上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
她甚至可以在压制三个能量等级的条件下打赢阿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看着她鬼魅的身手、变态的反应神经和超常的身体协调性,我不得不承认,基因工程的造物确实不是普通人类能够望其项背的。
这天,我终于忍不住叫着龙雀和我交了交手,然后我才发现原来这家伙和阿杰他们打的时候其实还有所留手。
在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之时,龙雀发挥了远超自己平时水平的能力。
方先生的教导极大的发挥出了小龙雀本身的天赋。
虽然她现在赢不了我,但那只是因为她在身体条件上还不够完美。
再过上三五年,等她的个子发育起来,体力随着上升,我是一定打不过她的。
当她的那把短刀被拿在手里的时候,我就好像面对着一条露出了毒牙的毒蛇。
和我们这些战士使用武器的感觉不一样,龙雀的每一次攻击和防御性移动都带着一种生物性的印照,仿佛那柄武器并不是一支被拿在手里的工具。
我反手持拿着神宫,选择用我最不擅长的贴身方式和龙雀打在一起,以期能够得到一些锻炼。
而且,当金属刀刃相格,碰撞迸发的火星落到手臂上的时候,那种刺痛会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突然从船顶的远端出现了。
我用余光扫过去,赫然发现那是毕露兹带着初邪飞了上来。
瞬间的走神,紧接着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格挡动作微微的凝滞,让龙雀的刀脱离了我的防御范围,在上臂留下了一道七八厘米长的口子。
伤口不算太浅,血很快就流了我一手。
“啊!对不起!”小龙雀失声说道。
她已经尽量收手了,但在那种情况下还是太勉强了。
“呵呵,这局可要算你赢了。”我轻轻松松的开了个玩笑,捂着胳膊飞了下去,准备去医务室。
阿杰想和我一起,我挥挥手没让他跟过来。
在战斗中走神,然后还被小姑娘给砍伤,这让我感觉有点难为情。
但这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借口,我像是要逃跑一样,在初邪出现的时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里。
我需要时间来消化胸腹之间那纠缠粘稠的感情,所以我不想看见她,至少现在不想。
进了医务室,我找到了已经变得很熟悉的拉格妮丝。
“好不容易打完了仗,还是不老实……”她漫不经心的帮我用理疗器焊好伤口,擦了药,又仔细的做了包扎。
“你这里现在挺闲的啊,我在这休息休息可以吧?”我岔开了话题。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是伤员啊……”我胡乱找了个可笑的借口。
拉格妮丝随便应了一声,没有理会我这个没有诚意的解释。
“随你便。但是别乱动东西,我好不容易才收拾好的。”
我笑笑,看她似乎不想再理我的样子,于是直接挑了张病床走了过去。
我躺在病床上,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伤口带来的疼痛感上。
然而我的尝试并不成功,初邪的影子不断盘旋在我的脑海里。
压制下去的想念像幽灵一样挥之不去,想要把深爱的女孩完全从生命里蒸发出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忍不住想,她为什么会突然来我这边。
是为了我?
还是有别的事情?
这是一种折磨人的念头,可我却无法阻止它的诞生。
躺了三十多分钟,我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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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一根手指头很不客气的戳着我的脸。
我睁开眼,看到了卡门一副阴沉沉的表情。
扫视了一圈,似乎拉格妮丝并不在医务室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别戳我啊。”我无奈的说。
“有没有这么严重,真把自己当伤员了?不知道还以为多严重呢!这么娇气!”
“我不是……”本来准备解释,但最终还是没能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因为这种胡乱编造的借口会让我觉得自己越来越难堪。
“找我干嘛?”
“龙雀不太对劲,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我笑笑:“是不是打赢了我太兴奋了?”
“别废话了,你快起来!”
卡门这家伙脾气真是不太好,可能除了梅尔菲斯之外没人能制得住她……
我离开医务室,去了大厅。
在大厅的一张沙发上,我看到了初邪。
她坐在那里,用双手捧着一颗青苹果,小口小口的吃着。
毕露兹坐在她旁边。
目光相对,我们都没有避开对方的眼神。
并没有点头示意,也没有微笑。
我们都知道,微笑对我们而言只是虚伪的表情,我们也并不需要示意。
我们曾经对对方太重要了,那并不是现在凭借简单的示好就能够抹平的情绪。
看到那个眼神,我却觉得平静多了。
我们很默契,很清楚对方需要怎么样的一种态度来度过这段时间。
她没有做让我难受的事情,我也一样。
我不再看初邪,快步向小龙雀走去。
她坐在大厅另一边,被阿杰他们围在中间。
胡狼不知所措的在旁边转来转去,很慌张的样子。
“她怎么了?”我拨开他们几个,问道。
“不知道……”大家纷纷说。
小龙雀坐在那里,目光呆滞而面无表情。
她嘴里一直在嘟囔着什么,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
这么一看还真是有些骇人,像是中邪了似得。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其他人。
“二十分钟以前!之前她还挺好的,跟你打占了点便宜,心里喜滋滋的。结果一转头就这样了!”胡狼跳着脚,急的不行。
我打断他:“别着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么围着没用。艾丽娜,你过来看着她,别让她突然乱动伤到自己或者其他人,累了就让人换班。”
话刚说完,小龙雀就站了起来。
艾丽娜擡手想要拉她,被我阻止了。
“跟着,别拦她。”我说。
现在我们毫无头绪,只能由着她自己动,说不定还能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像是在梦游,但是小龙雀走路走的又快又稳。
我们跟着她出了大厅,又随着她重新飞上了飞艇顶部。
小龙雀站在平台最前面,远远的看着迁徙队伍的方向。
我也看过去,然后看到了一个人影正向这边飞过来。
心脏跳的越来越快,我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随着那个人影慢慢靠近,我额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似乎我们有麻烦了。
飞过来的那个家伙,名字叫做修拿。
无论是发型还是装束都没有变,一如我第一次在去往海蓝大陆的港口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但是他一直挂在嘴角的微笑不见了,那张脸看上去带着一丝激动。
龙雀在看到他之后,眼睛恢复了清澈,嘴里也不再嘟囔了。
我看她回复了神智,连忙抓着她询问起来。
“刚才怎么回事?!”
龙雀擡起手,指着正向我们飞过来的修拿:“他刚才一直在我脑子里说话,问我在什么地方。”
“你认识他么?”
龙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应该是没见过,但是感觉非常熟悉……像他……”
我知道龙雀说的他是谁……毕竟修拿是编号00的试验体,而梅尔菲斯则是02.
虽然还想问的更详细一些,以便在修拿过来得时候能多少占据一点主动,然而修拿飞的很快,转眼之间他就落在了平台上。
我拔出了神宫,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看到我如临大敌的样子,所有跟上来的家伙也都做了同样的事情。
胡狼和艾丽娜将龙雀挡在身后,卡门和我站在一排。
“胖子!把戈兰多尼和杨都叫上来!!”我吼道。
我没有忘记,很久之前的【穹顶之役】,修拿凭借一个人的力量进入了半决赛。
这是让人无法想象的成绩,面对这种家伙我必须保证己方拥有足够的力量。
修拿站在距离我们十来米的地方,静静的看着我们,没有拿出他的武器,甚至连另一只手上的能量盾牌都没有展开。
“贪狼,好久不见。我不是来打架的。”修拿对我挥了挥手,用诚恳的声音说道。
我没有轻信他的话,而是指了指后面的龙雀:“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你看她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修拿耸了耸肩。
这个家伙从最初认识的时候就带着一种让人无法琢磨的诡异感觉,现在他站在那,像是一团漩涡。
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恐惧。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继续问。
修拿踟蹰了很久,然后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我要和她谈谈。”
我仔细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实力的差距。
如果说他一个人的实力大体相当于一个由高级战士所组成的队伍,那么我是不是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和他进行单独的对话呢?
经过思考,我觉得现在的我就算没办法和他交手,也至少不会落到任他宰割的地步。
想到这里,我便指示大家留在原处,一个人向修拿走了过去。
毕竟有些事情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或许连修拿都不知道我掌握了很多和他们相关的信息。
看到我走过来,修拿坚硬的肩膀似乎微微放松了下来。
他迫不及待的迎过来,开口解释。
“有些事情你可能不信,我和她其实……”
“你们是基因工程实验室的产物,所谓的完美人类,你是想说这个么?”我说。
惊讶的神情从修拿的眼睛里一闪而过,他顿了一秒:“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你和她是实验室的00号试验体。很巧,02号是我的朋友,一切都是从他那里得知的。你可以放心的是,我没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过。”
“啊……我想起来了……”修拿自语道,“穹顶之役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家伙,对么?那个时候看着他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原来真的是和我一样的啊。没想到除了我们,实验室还有别人活了下来。”
虽然我们谈话的内容有些沉重,但他的样子却十分轻松,就好像完全没有把那个时候的事情放在心上。
“据我所知,你破坏实验室跑出来的时候,龙雀还在幼儿期,也是你把她带出来送往孤儿院的。”
修拿将目光转向了后面的龙雀,眼睛里闪着充满某种情感的光色:“龙雀……她叫龙雀吗?名字起得真不错……”
“那个时候你丢下了她,现在为什么又找回来了?”我侧移了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我会解释的,你把她叫过来,我一起说好啦。”
交谈了几句,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了——修拿说话的神态看上去有些天真无邪,就像是没经历过什么事情的少年一样,这和奥索维正好相反。
联想起他在港口的时候,冒冒失失来找我组队的情形,他好像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变过。
我摇了摇头:“不行。你要对她说什么都好,必须先跟我交代,否则我不会让你靠近她。”
修拿一脸疑问:“为什么?你这么护着她啊?”
“我朋友让我暂时照顾她,所以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修拿叹气:“唉,都和你说了我不会害人的了。啊!你那个朋友就是02号么?”
我点点头:“他现在的名字是死鸦·梅尔菲斯。在他回来之前,龙雀的安全都是我的责任。”
“嘿!还真是会起名字!我当时怎么就没起个帅气一点的名字呢,真是的。”他笑着。
看着他轻松散漫的神态,我的神经绷的更紧了。
他越是胸有成竹,我就越担心他会有什么掣肘我们的阴谋。
“既然你都知道那么多事情了……和你说说应该也没关系。”修拿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打开了话匣。
“我需要她,她也需要我。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修拿的话在我听来非常可笑,但我知道他后面还有话要说。
“当初我从实验室逃出来以后,开始尽情的享受这个新的世界。我凭借自己的能力,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然而,在不久之前我才发现,快乐的日子似乎剩的不多了。”
我点了点头:“基因炸弹,对么?梅尔菲斯说过,他大概只能活到三十岁。”
“没错啊,我也一样。但是我找到了可以让自己活下去的办法。”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全身一震。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梅尔菲斯应该有救了。
“什么办法?龙雀身上有什么秘密么?”我连忙问。
“这个我现在没法说。但我知道一点,她当初被造出来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控制我。我的能力超出了那些家伙的掌控能力,所以他们必须要做一个能够克制我的东西。技术基础大概是双胞胎感应之类的吧,总之就是如果我跑了,他们可以通过杀掉龙雀的方法弄死我。所以,我不可能害龙雀的。”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你并不能证实你所说的话。恰恰相反,更大的可能性是,龙雀拥有的能力是正好能够制服你的。你只要杀了龙雀,自己就再也没有了克星。我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
修拿笑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早就去杀她了,你以为你们凭这点人能够阻止我么?”
“你也太自信了……”
“其实啊,当时在穹顶之役,我可以拿第一的。”修拿这样说着,脸上竟然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
我皱起了眉头:“你说这种话我就会信么?”
“我知道你不信,可那就是事实啊。当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强的那几个人是什么水平以后,拿不拿冠军就已经无所谓了。但是如果我想要赢,就得杀掉他们。我还是不太想杀人啊。像02号那样,太没水准了。”
我知道他是在说梅尔菲斯杀掉辛加法罗的那件事情,那件事我现在想起来都还会有些难受。
虽然我不会再因为那件事情责怪梅尔菲斯,但终究还是没办法轻易忘记。
“你只是自己在那里说而已,力量这种东西,如果不是……”
修拿打断了我的话:“那就让你看看我的力量。”
“你现在是零级么?”我问。
“能量等级啊,大概是6吧。可能现在到5了也说不定。”
“那你凭什么能一个人打到前四?”
修拿露出了一丝邪气满满的笑容:“因为,我可以……召唤恶魔!”
我听到那四个字,一时间愣了:“你说恶魔?里奥雷特么?”
修拿没有再理我,而是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印,接着我就看到了一幕令人惊恐的景象。
一头足足四五米高的怪兽突然就出现在了修拿的身后,那是类似于神话中才会出现的牛头巨人。
那只所谓恶魔的长角上装饰着华丽的金属箍圈,镶嵌了灵光闪闪的各式挂坠,身上还披着一件硕大的披风。
“凡人!因何而召唤我?”
沙哑的嗡鸣声从恶魔的方向传了过来,我们所有人都擡着头,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巨大的身影。
虽然我们都习惯了使用人类能力之外的能量系统,但恶魔这种东西还是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力。
“米陶诺斯,你帮我把这些人都杀死,你觉得怎么样?”修拿笑呵呵的对恶魔说。
“这就是你这次的愿望么?”牛头巨人瓮声说道。
还没等修拿回答,一道能量刃就从我身后斩向了那头恶魔。
我不知道是谁发动了攻击,但是那道攻击却毫无阻碍的穿过了恶魔的身体,就好像目标完全不存在。
“凡人,我此身并不在你们的空间之内。不需要浪费力气试图攻击我。”那头大牛说着,用手划过了修拿的身体,那只足有修拿整个人那么大的手掌如同虚像般从修拿身上透了过去。
修拿笑着:“这就是属于我的恶魔,米陶诺斯。他可以实现我的任何愿望。如果我要让你们死的话,也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了。”
“呵呵,我可不信这种东西。”戈兰多尼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紧接着又是一道能量刃砍向了修拿。
“米陶诺斯,我的愿望是,所有对我的攻击无效!!”几乎是在戈兰多尼擡刀的瞬间,修拿就立刻喊出了一句话。
“如你所愿。”
恶魔的话音刚落,那道能量刃就已经斩到了修拿面前。
修拿没有动,恶魔也没有动,戈兰多尼的攻击就那样毫无预兆的突然崩解了。
最让我们无法接受的是,修拿没有使用能量护罩,也没有任何其他我们可以理解的防御手段。
他就只是站在那里,而戈兰多尼的能量刃则变成了粒子凭空消失掉了。
我们束手无策的站在原处。大概也就只有恶魔能做到这种事情吧。
我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又要被颠覆了。
恶魔的存在让很多东西都产生了不确定性,就连……
“演戏演的不错啊。”初邪突然从后面走了过来,她咯咯笑着。
修拿也在笑,不过已经不是那种邪恶的笑了,而是像一个恶作剧的孩子。
“你把手背在后面干什么?”初邪挑衅的对他说。
“我高兴。”修拿故意耍赖。
“这个什么恶魔说话的声音,明明就是用CRK录下来的录音嘛。你别藏了,我早就看到你手在背后捣鼓了。”初邪说。
然后,在我们瞠目结舌的表情中,修拿挠着头,哈哈笑着将背着的手拿到了前面。
正如初邪所说,他胳膊上的CRK正亮着。
“什么意思?”我愣愣的问。
“啊,其实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恶魔什么的其实是假的,吓唬吓唬你们。”修拿笑着说。
所有人都有一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仔细想想这个恶魔所说过的话,其内容的确都是可以事先准备好的,只要我们按照修拿所预料的做出反应,这个恶魔说出来的话就会相当契合。
而且我怀疑,他其实早就录好了好几种应对方式。
只不过,恶魔的出现实在是太过震撼,我们实在没有多余的脑力空间去辨别那种CRK录音的特征。
“你真行,这么快就能识破……”我对初邪说。
“想想也该知道是假的了。怎么可能有满足人类一切愿望的恶魔啊。”初邪摊开手耸了耸肩,然后很自觉地躲回了毕露兹的后面。
虽然知道了修拿并不会召唤恶魔这么离谱的能力,但不可否认的是,那头巨大的牛仍然浮在那里,而且他确实也用某种方式抵消了戈兰多尼的攻击。
“你玩这么一出把戏是什么意思?”我没好气的问。
修拿的那种孩子气在这件事之后愈发明显了。
“没什么意思。因为我能做到,所以就弄出来给你们看看。”
“你怎么做到的?”
“秘密。”修拿哈哈一笑带了过去。
心里冒着一股邪火,但是我成功的将它压制了下去。
毕竟和梅尔菲斯打了很多交道,被他弄得脑门冒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对控制怒气还是很有心得的。
不过仔细想来,哪怕是凭空制造幻象这种能力,如果能够纯属的运用在实战里面的话将是非常可怕的。
且不说恶魔这种东西强大的威慑力,哪怕他只是模拟出来一些能量攻击就够可怕的了。
在不明白修拿能力的原理之前,我们拿他大概根本没办法。
“就算你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吧……可是你想要什么?”
“我想让龙雀跟我一起走。我能保证她的安全。”
“安全?在这种地方,我们的力量保护她是足够了。况且,你连基本的补给品都无法保障。还是说,你想要强行抢走她?”
“我说了啊,我要和她谈谈。是不是要跟我走,还要由她决定。”作为一个拥有强大能力的家伙,我不得不承认修拿的耐心特别好。
“如果她不同意,你准备怎么做?”
“我还没想好,不过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让我和她谈谈的话,那我也就只能把你们都打倒了。你权衡一下吧,多出我这样一个敌人对你不是什么好事吧?”
修拿看起来并不像是要威胁我们,而是在说一个简单的事实。
在这种情况下,我选择了妥协。
我将龙雀叫了过来。
在小女孩靠近的时候,修拿的神色终于变了,激动的情绪微微占据了他的双眼。
“你为什么能在人脑子里面说话?”小龙雀过来以后立刻就扔出了一个问题。
看来之前修拿通过感应来和她沟通的经历让她耿耿于怀。
“我能心灵感应的就只有你一个啊,龙雀。我的名字是修拿。”
修拿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他蹲下来,对小女孩伸出了手。
龙雀不是很情愿的和他握了一下,却全身一震,再也没有放开手。
这情形让我心脏一紧,但似乎龙雀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我见过你……是不是?”龙雀轻声喃喃道。
“是的,在你只有一岁的时候。我抱过你。”修拿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龙雀的小手,温柔的说。
人类根本不可能有一岁之时的记忆,但龙雀毕竟不是普通人类。
“你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是对方缺失的那一部分。所有人活着都要有一个意义,我一直在试着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当我发现自己的力量可以让我达到任何目标,获得任何东西的时候,所有的东西就都失去了意义。然而唯一证明我仍然是人类而不是神的,就是你……龙雀,只有你对我是独一无二的,是我唯一需要在乎的东西,也即是我存在的意义。”
“可是我才刚刚认识你。”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和我在一起,我们将会永生。如果我们携起手来,我们就真正的可以超越人类,可以去寻找我们真正的存在意义。”
“可是我不需要那种东西。”龙雀对他摇了摇头。
“你会长大的,会经历很多事情,然后终有一天你会发现,那是每个人都想要的东西。”修拿说道。
“那和现在的我也没有任何关系。”龙雀坚定的说。
修拿点了点头,然后松开了龙雀的手:“我会尽量呆在你能够感觉的到的地方。如果你需要我的话,就叫我。没事的话也可以和我说话,增进增进感情嘛,哈哈哈。”
在我眼里,修拿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在面对我们的时候,就好像戴上了一副栩栩如生的面具。
而只有在他拉住龙雀的手的那一瞬间,那些表露的感情才真正属于他。
“超越人类……你是说成为神?这种神棍似的蛊惑也太低级了。”我看着龙雀跑回其他人那里,然后对修拿说。
“你们根本不懂,我只是在说事实。曾经【神都】对你们来说是个游戏,而这个世界对我来说也是一样,而最重要的是,这是个我想赢就能赢的游戏。”
修拿说完这句话之后,对龙雀微笑着挥了挥手,然后就飞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屑对我们解释,也不屑对我们警惕,这家伙着实没有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虽然梅尔菲斯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一样,但他终究比修拿要更有人性。
我回头看向龙雀,感觉自己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
修拿的“突然袭击”让大家都有些神经过敏,好在终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乱子。
我们回到了飞艇里的大厅,想让自己从重压中微微缓口气。
胡狼他们扎成一堆,围着龙雀问三问四的。
我坐到比较远的地方,思考着修拿带来的一系列信息。
龙雀的人生是由梅尔菲斯所塑造的,现在他生死不明,已经没有人能够替龙雀做任何决定了。
我不知道在龙雀的眼中梅尔菲斯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她一直都在等着他重新出现。
但这种等待非常病态。
如果非要做比喻的话,那就好像一只在等待主人回来的毛绒玩具。
静静的,没有任何思考,无法决定任何事情,就只是被摆放在窗台上或者橱柜的角落里,等着再次被捡起来。
这种情况在慢慢的改变,因为她身边有了各种各样不同的人在陪伴她,给她看了无数种可能的生活。
那么,在现在这种时候,龙雀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真正知道梅尔菲斯和龙雀关系的就只有我而已,或许连卡门都不清楚。
因为卡门对小龙雀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对她最好的家伙。
但在卡门看来,龙雀应该只是梅尔菲斯的妹妹,所以才会尽心尽力的替他照顾她。
以卡门的性格,如果知道了我所知道的事情,估计会放弃吧,她不会再停留在梅尔菲斯所想要停留的地方。
我没法替梅尔菲斯说什么,因为我无论说什么都可能是在帮倒忙。
那么龙雀的未来到底应该通向哪里呢?
除了她自己,就只有梅尔菲斯可以替她做决定。
可如果梅尔菲斯再也没办法回来的话呢?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事实上我也不需要知道。
我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在龙雀自己做出决定之前,帮梅尔菲斯看好她。
“你过来干嘛?”卡门没好气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我看向她那边。
卡门坐在沙发上,而初邪正要坐到她对面去。
毕露兹和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很熟,所以只是安静的陪着初邪坐在那边。
“这边有苹果吃啊。”初邪笑着举起手里被吃掉一半的苹果,“而且啊,正好想和你聊聊呢。之前苦苦用了那么多复合法阵作战,我还是有些地方没想明白,你说她……”
“我没兴趣和小屁孩聊天。”卡门冷冷的刺了初邪一句。
初邪皱起了眉头,很明显没有料到卡门会是这种态度。
虽然最初见面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但自从梅尔菲斯落入深渊,她们已经很久没打过嘴仗了。
后来因为都是女生而且魔力造诣较深的缘故,卡门也和初邪走的特别近。
即使有的时候少不了擡杠斗嘴,但这种态度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你怎么回事啊?受刺激了?”初邪感受到卡门的敌意,不太高兴了。
“受刺激的人是你。别在这烦我,我和你没话说。”卡门看上去并不是因为心情不好而说的这些话,而是着实摆出了一副轻蔑的样子。
“我没得罪你吧?干嘛说这种话?我们不是经常聊天的吗!”初邪生气的说。
不管怎么说,大家一起共患难了这么久,就算不说是朋友,也要算是重要的伙伴了。
这时候摆出这种态度,谁都忍不了。
“不是一路人,最好还是别说什么'我们'.”卡门依然一脸冷漠。我似乎感觉出来,卡门这个态度和修拿那件事情并没有关系。
“你又哪看我不顺眼了?还是找我当出气筒?”初邪调整了一下情绪,大度的笑了笑,开始调侃卡门。
“根本不知道该珍惜什么的家伙,看着就烦。给自己写好一条条的可笑原则,然后在为了这些原则放弃自己珍贵东西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很悲壮呢,特别高看自己,对么?说到底,你就只不过是一个根本不知道该把握住什么的天真小姑娘而已!”
卡门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连讽带刺,初邪被她给骂愣了,我也一样。
我这才知道,卡门对初邪态度大变,竟然是因为我。
准确的说,是因为初邪和我分开这件事情。
不过我随即一想也就明了了。
她没了梅尔菲斯,大概一直都很羡慕初邪和我能好好的在一起吧。
而当初邪和我分开的时候,卡门的同理心就爆发了,一种“别人特别想要,你却不知珍惜”的怒气占据了她的脑海。
初邪这么聪明,很快就明白了卡门在说什么,她脸涨得通红,偷偷向我这边瞄了几眼。
我装作根本没注意她们吵架的样子,没有去看她。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没资格和我说这些!!别拿你自己所认为的那种感情强加在我身上!怎么就天真了?我认为那么做是对的,所以就做了选择。你看不惯就说是天真?真可笑!”
“我告诉你什么是天真,天真就是把什么都看得特别完美,稍有不如意就掀桌子!那是三岁孩子才会干出来的事情!”
两个美丽的女人吵架虽然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事情,但至少比之前那种阴冷的对刺要好一些。
唯一让人不爽的地方在于,话题是和我有关的,而且声音已经大到我没办法强行无视的地步。
初邪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根本不是完不完美的问题,也不是你所谓的什么可笑的原则,而是未来!无论现在路旁的风景多么好,当你知道前方有悬崖所在,继续走下去的唯一结局,就是让我们彼此越来越恨对方!怨恨着对方将自己带到悬崖里面!所以,当看到悬崖的时候就不要再继续走,这不是最正确的选择么!?”
“听听你在说些什么屁话!正确?错误?你需要做算术题还是需要一个法院才能维持一段感情!?你最天真的想法就是自以为看的很远,带着理想化的念头,眺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触及的未来。可是你错了!我们这种人,最应该抓住的就是现在!什么都没失去过的小屁孩,才会像你这么大方的放手!!”
我听着她们的争吵,恍惚间觉得卡门变成了自己。
卡门和我一样失去过很重要的——她和恶魔索安共同拥有的那个朋友,还有梅尔菲斯。
她说出了我想对初邪说却没说出口的话,因为我知道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种争吵更是没有任何意义——只要无法挽回初邪的心意,一切都没有意义。
“你们都是这么傲慢……”初邪慢慢恢复了平静,因为她也明白这种争吵除了让双方越来越失控之外没有任何作用,“我自己的事情,我比所有人都清楚。你们喜欢为别人做决定,那就去找一个愿意由你们掌控的人。你们不喜欢擡头看未来,却又诅咒着擡头的人。你们越是这样,我就越发确信自己是正确的。”
初邪抛下这些话,然后带着毕露兹离开了。
自始至终我也没有和初邪交谈过。
当女人决定了什么事情以后,男人除了接受就没了多余的选择,尤其是当男人仍然爱着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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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绊住脚步的东西,迁徙队伍稳稳的前进着。
终于有一天,那一望无际的黑色淤泥所组成的地平线突然泛起了一丝绿色。
而当它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新人类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新人类期盼着仿佛永远不会出现的尽头,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心力。
和庞大的平民队伍相比,我们的机动性要高很多,所以三个军团都是处于整个迁徙队伍最前端的,我们也是最先看到目的地的那群人。
然而和绿色同时出现的,还有光面的主人。
一支庞大的军队拦在了我们前放的道路之上,在光面的海岸线上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
斥候带回来的消息是,里林的军队一共有三十万。
这个数目恰好是我们没有信心抵抗的,于是毫无疑议,和里林的谈判就变成了最优先的选择。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涉足那片富饶的土地了。
完成这最后一段旅程,新人类就可以回家了。
所以大家的情绪都高昂着,无论里林提出什么条件也会答应的心态在瞬息之间就笼罩了整个迁徙队伍。
作为战斗集团首脑之一的我,很快就收到了燃墟的传召。
当我带着亲信赶到燃墟那艘飞艇的时候,发现几乎所有的重要战斗力都已经到齐了,除了初邪和她那边旧反抗军的人之外——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三大会长和主要下属、阿努比斯、梅尤、五百川……甚至连恶魔索安都赫然在列。
我之前甚至都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在迁徙队伍之中,而现在索安突然出现,就说明燃墟一直掌握着他的动向。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人。
“夏希……”我带着一丝惊喜,叫出了不远处那个女孩的名字。
夏希快步向我走了过来,她看着我露出了令人怀念的温暖笑容。
一时间,我觉得那笑容成熟了许多许多,她已经不是那个敏感而冰冷的少女了。
她张开双臂,和我紧紧拥抱了一下。
这动作坦然而有力,她大概已经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女人了吧。
“我很想念你……”她轻轻对我说。
我松开她:“听说你退出塞怜公会了,现在单独一个人?”
夏希摇了摇头:“不是一个人,我和他在一起。”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站在那里的是五百川。
我恍然大悟,这样想来,夏希之所以变化这么大,也是因为身边有一个相当强大的人吧。
五百川对我远远点头致意,我也礼貌的做了回应。
他没有过来的意思,看来性格是属于喜静的那一类。
“你知道AZZA的下落么?贝琳说他大概已经……”夏希又问我。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女孩很快就理解了我的意思。
她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用手遮住了眼睛。
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的最后一战,战绩辉煌,对战士来说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了。”
夏希拭去眼角的湿润,点头:“我明白。只是……他那么好的一个人……”
我无言以对。
因为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这个世界有唯一不该死的人,那就是AZZA了。
“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话么?”过了一会儿,夏希重新看向了我。
我愣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想起了那些早已沉没在记忆中的过往。
还没等我说话,夏希就已经开口了。
“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不过很抱歉,看来我们两个的路并没有能够在一起。”女孩柔声说道。
我释然而笑:“对啊。五百川是冒险者,那边的世界终归比佣兵要有意思的多。”
“是的,很有意思。”夏希也在笑。
“人这一生,总是想着要去往某个地方……但未来只是一条在黑夜中的公路。停下来以后,回头看看,发现和自己想走的路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我缓声说道。
夏希似乎也感觉出自己触动了我的某个地方,她没再说话,只是牵住我的手,轻轻的握了握。
我感激的对她点了点头,目送她回到了五百川身边。
我和这个女孩曾经产生过的羁绊已经被时间冷冷的冲刷成了模糊不清的样子,但我觉得这还不错,至少我们都没错过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这个时候,燃墟似乎也准备好了。
这次他把我们叫过来,就只是为了一起去和里林谈判。
我们并不是为了帮他保驾护航,也不是为了向里林展示力量。
燃墟大概是想让我们这些新人类之中拥有力量的中坚亲眼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
所以连身在阴暗面的恶魔索安都来了,虽然他在这里的敌人并不算少,但毕竟所有的新人类都要先面对里林那边的问题。
迁徙队伍在距离光面只剩下一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我们这些被召集来的顶级战士们随着燃墟一起飞向了等待着我们出现的里林军队。
里奥雷特的军队也好,汞先生自由军的军队也好,我都已经见识过了。
但唯独里林的军队让我产生了完全不同层次的畏惧感。
那些里林的战士们身披鲜亮整齐的铠甲,在灿烂的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像是一片无穷无尽的星河。
而在他们之中,又有无数穿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各式装备的高级战士,他们组成了让人无法直视的海洋,铺满了目光所及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错落有致的阵型排列,充满魔力波动的军团级法阵,都是专门属于能量作战的军事知识。
我是新人类中对能量战阵最了解的人了,但相对于里林来说,我只不过是跟奥索维上过几堂理论课的小学生而已。
一旦打起来,新人类将会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被迅速剿灭,这是我唯一可以确定的事实。
苦苦的龙卷风法术,是新人类唯一体会过的军团级法术能力。
而里林所掌握的法术,则是我们根本无法想象的。
面对这种军队,我们只能给予羡慕和敬意。
我们这近百人的队伍在接近里林军团的时候,里林那边也派出了使者。
但那仅仅只有一个人,就好像在嘲笑我们人类的胆小。
这个穿着白色长袍银色胸甲的女人我曾经见过,当我来光面抢夺神都结晶的时候,现身拦截我们的就是她。
她以优美绝伦的剑姿力扛人类最强大的两个战士,并且还差点摧毁我们赖以撤退的船。
她的腰间两侧悬挂着一黑一白两把剑,后背却背着一只漆黑的剑鞘。
这个打扮在所有人看来都显得有些奇怪,只有我知道,当她把剑插进那只剑鞘的时候,所迸发出的力量有多么的恐怖。
如果我没记错,奥索维曾经告诉过我,这个里林少女的名字叫做艾希娅·心,她在这片土地上被称作“死荒魔女”。
令人意外的是,燃墟并没有作为代表出来和这个里林说话,站出来的是迦施。
“我们作为人类的成员,在此对光面的主人表示敬意和尊重。”迦施用了非常体面而温和的措辞作为开场白。
然而女孩并没有任何回应,她垂着手站在迦施的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就像是一只危险的海鹰,冷静的俯视着悬崖下纷飞的水鸟。
迦施有着强大的战斗力,同时也有着极强的交涉能力,他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态度而产生任何动摇。
“我们从暗面的中心跋涉而来,并不是想要侵犯你们的领土,只是想要回到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如果你们能够给我们提供一条回归的道路,我们将感激不尽。我们将尽最大的能力保证,不会侵扰你们的世界。你们可以采取任何方式监督我们的行为,这是我们的承诺。”
迦施三言两语就将我们的目的和诚意表达了出来,任何人都指摘不出他代表人类宣言中的毛病,所有人都翘首企盼着来自里林的答复。
女孩缓缓的擡起手,指向了我们的背后,扔下了两个冰凉的字眼。
“回去。”
我听到了窒息的声音,所有人的呼吸都慢了那么一拍。
迦施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已经没办法回去了,身后是死路。只有通过神都,我们才能回去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
“那就死在这里。不许再前进一步。”
毫无转圜可言的答复,没有道理可讲,甚至连申辩解释的余地都没有给我们留下。
转瞬间的惊讶和绝望滑过我们这些人类的心头,紧接着就是开始燃烧的愤怒。
对里林傲慢的愤怒,还有对命运的愤怒。
“我们是一定要穿过光面的,所以那就意味着战争,对么?人类对里林的战争,你能够代表里林做出这个决定么?我们这里有几千万人类的成员,你确定真的要和我们两败俱伤么?”迦施的声音愈发沉闷,也愈发冷静。
他面前这名超凡脱俗的少女发出了冷笑,那笑声如溪水一样悦耳,却含着从雪山上融化之时所带的刺骨寒意。
“几千万人……你以为我们是一次以千万为单位屠灭你们人类么?两败俱伤?哈,你们实在是太无知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瞬间的恍惚。
里林屠戮过人类?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这种问题迅速的翻涌了上来,又很快平息了下去,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对现在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
眼看着就能够触摸到希望的时候,我们竟然再次被阻挡在了此地。
没有人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可我们也知道,我们的战士也接受不了另外一场惨绝的战争了。
“我曾经听人讲过一个故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而面无表情的燃墟突然开了口。
他缓缓的从后面踱了过去,那把沉重的巨剑被背在背上,他的每一步都在淤泥上留下了清晰可见的深深脚印。
“那是一个关于恶魔与魔鬼的故事。”燃墟走到了女孩的面前,丝毫不在乎女孩充满了敌意的目光,就像是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在地底深处,有一片沉浸在毒气和黑暗尽头的土地。这是一片由鲜血浸透的土地,穷凶极恶的恶魔和狡诈奸猾的魔鬼在亿万年之中在这片土地上相互征战着。无穷无尽的恶魔从烈焰和硫酸之中诞生,冲向铺满了无数尸体的战场,而魔鬼则用尽奸计和阴谋,一边偷取着恶魔的力量一边残杀着自己的敌人。这是一场没有终结的战斗,恶魔们无法摧毁魔鬼们的世界,魔鬼们也不可能消灭每一只恶魔。他们受诅咒的灵魂在时间和战争的煎熬之中永远无法安息,旷日持久的征战烧尽了时间和空间,却无人可以赢得这场战争。这个地方的名字,就叫做地狱。”
女孩冰冷轻蔑的眼神在燃墟的嗓音中发生了一丝改变,流露出了一点点的光彩。
“你是想说,战争就是地狱么?虽然故事听上去很有感染力,但不要忘了是你们人类将战争带到我们这里的。”她说道。
燃墟擡起头看向女孩,他展现出了令人心悸的笑容:“不,我想说的是,里奥雷特就是所谓的恶魔,而你们里林,就是这个故事里的魔鬼。”
女孩先是眨了眨眼,然后轻轻歪了歪自己的脑袋,她的眼里再次充斥了轻蔑。
“那这样看来,这个故事远远比我想的要无趣。”
燃墟没有理会女孩的评价,他继续说道:“而给我讲述这个故事的人,还告诉了我一件事情。那就是魔鬼的王有一个值得称道的地方,他永远都会兑现自己的诺言。”
女孩皱起了眉头,她若有所思的看着燃墟,眼神中也多出了一点点的疑惑和迷茫,似乎努力想要回忆起什么事情。
“而你们的某个王曾经说过,如果有人不使用魔力就能够击倒他的话,他就会满足对方的愿望。那么现在,我要代表新人类,挑战你们的王!”
当燃墟吼出了他的要求之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足足安静了十几秒之久。
然后,女孩身上冰冷的气息像是融化了一般,她笑起来,笑的肩膀都在微微颤动。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笑成那个样子,但那不是某种轻蔑的嘲笑,也不是因为燃墟说的事情很滑稽。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女孩一边笑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她花了好久才让自己平静下来,“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但你们人类要明白一点。”
她擡起手,用欣长的手指指着燃墟的鼻子:“你们可没有资格把我们称作奸诈狡猾的魔鬼,你现在所做的事情,比我们要奸诈狡猾多了。”
燃墟只是微笑,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知道,给燃墟将这个故事的人的身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奥索维。
我可没有忘记,奥索维是货真价实的里林。
“千年以来的第一个挑战者……很好,他会很开心的。你们人类,总是会带来一些意料不到的惊喜。”女孩柔声说道,“而且,你也为这场战斗等待了很久吧?”
燃墟没有回答她,但他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女孩没有说话,但她身后数百米外的里林军队就这么动了起来,为我们让出了道路。
那应该就是所谓的里林的触探吧,他们可以利用这种超脱五感的能力在相互之间传递信息,连命令都不需要发布,几十万人的部队就可以有条不紊的变换阵型。
如果真的是要和他们开战的话,大概只有汞先生那支指挥团队才能勉强和里林的触探指挥过一两招。
“去吧,去奇法都德王城,人类。'光嗣之王'会在那里等你。”女孩大声说道,“当你代表人类提出挑战的时候,我知道,他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所以,你们可以一同上路了。”
以一己之力挑战里林之王……我不知道燃墟是不是疯了,但他的宣告确确实实的给我们打开了通向神都的最后一道大门。
任谁都想不到,这样的一件事情,会让冷酷而决绝的里林妥协。
唯一能解释的是,奥索维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并将这个计划告诉了燃墟。
可至于为什么里林的“光嗣之王”会留下那样一个承诺,死荒魔女又为什么会发笑,大概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就在我们惊喜之下准备全体开拔的时候,女孩突然又拦在了我们的面前。
“你们人类可以前进,但你们队伍中的里奥雷特不包含在内。”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连燃墟都皱起了眉头。
因为没有人知道队伍里面竟然还会有里奥雷特的存在。
“有这种事情?”燃墟咂嘴,“有多少里奥雷特混在我们的队伍中?”
女孩竖起了自己的手指:“一个。”
在这个时候,破霜站了出来:“你怎么知道的?”
女孩将目光投向了远方黑压压的平民队伍:“它就在那个方向。”
我看到破霜的表情似乎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然而这个时候我并没能理解他表情变化的原因。
“破霜,既然你这么积极,你就去把那个里奥雷特解决掉,如何?”燃墟对他说。
“我才懒得动。”破霜翻了翻白眼。
“我去。”我说道。
我自愿站出来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里奥雷特和我的羁绊很深,我至少也要确定一下那个所谓的里奥雷特到底和自己有没有关联。
燃墟点头以示同意:“不要节外生枝。”
他的意思很明白,新人类好不容易获得了前行的机会,绝对不能让一个里奥雷特毁掉。
我随着女孩向迁徙队伍深处飞了过去,卡门和阿杰他们紧跟了上来。
如果那个隐藏着的里奥雷特会带来极大威胁的话,我需要帮手来迅速解决他。
我跟在女孩的斜后方飞着,她并没有把速度提的很快,所以大家都稳稳地跟了上来。
正在思考隐藏的里奥雷特的事情,冷不丁的,女孩突然开了口。
“那个时候,是你吧?”她淡淡的扔过来一个问题。
我微微一愣,接着身上就冒出了冷汗。
她认出了我,我原以为她根本就不会将我放在眼里的。
而且当初突袭光面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并没有和她交战,想不到她仍然记得我。
“你说什么?”我勉强装起了糊涂。
“和一群人一起,袭击了两个村子,抢走了两枚神都结晶。”她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感情,我犹豫着,不知道是该矢口否认还是坦诚一些。
“是我。”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后者,因为我不想让事情更加恶化,“但那时候杀人的家伙们现在都不在这个队伍里,所以……”
“我没打算追究你什么,不用解释。就算你骗我,我也不可能把这几千万人挨个认一遍。”她打断了我的话。
“可是我的同伴那时候确实杀了你的同胞……”
“死的只是种子而已。不过,你救下的那个种子,已经发芽了。”
“你是说诺薇?”我到现在为止还记得那个里林女孩的名字,因为屠灭他们整个村子的罪恶感一直没能从我心底完全抹出。
“是的,她说是你救了她,还为她杀掉了强暴她的人。那个人也是你同伴吧?虽然一直觉得你们人类很肮脏,但却总是有你这种人,会去做一些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你们的事情……”
“我们一直都很复杂,不是一句肮脏与否就能够概括的。”我说。
“诺薇现在已经回归了神都,她立志要成为'战士'.当她以'战士'的身份归来的时候,便会去找你们复仇了。做好心理准备。”女孩扔下这样一句话,然后再也没有开口。
我欺骗了她,一个单纯的里林,然后利用她给我的信息,带着一伙凶徒夺走了她身边每一个人的生命。
她的复仇之火是我必须承担的东西,可我也没办法就这么将自己的性命拱手送上。
最后,或许我还是要夺走我所救下来的这条生命……这大概就是人类为自己丑恶欲望所要付出的代价吧。
最后,在飞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以后,女孩降低了速度和飞行高度。
她浮在空中指向了队伍中的一个人。
我吸了一口冷气:“那还是个孩子。他不可能是里奥雷特。”
那是一个只有十岁出头的小男孩,这个年龄的孩子在难民中并没有多少。
而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见过这种姿态的里奥雷特。
“我并没有说他是。”女孩一边说一边落了下去。
平民们带着一丝畏惧纷纷躲闪到了一边,给我们留出了一大片空地。
而当我也落下去以后,我才看到,那个孩子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女孩的脸上露出一点点的惊讶:“想不到会是这种东西。”
我看过去,那是一只像是白狐一样的小动物,有着一双清绿色的双眼和毛茸茸的大尾巴。
只是和狐狸相比,那只小动物的耳朵要大一些,脸也要尖一些,额头和四肢上纠缠着一些类似于刻印状的花纹。
抱着它的小男孩惊恐的躲在一个男人的身后,而那只小动物则躲在他的怀里。
当女孩的目光指过去的时候,那只小动物恐惧的发出了呜咽声,然后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牙,像是在示威。
本来以为会是隐藏在人群里想要蒙混进光面的家伙,或者是【再世之卵】控制之下的某个战士。
现在看来,原来只不过是一只最最低级的兽型里奥雷特而已。
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在暗面迁徙的时候,被那个小孩当做宠物一直带到这里来的吧。
女孩解下腰间的那把白剑,一步步向那只里奥雷特走了过去。
看来都不需要我们来动手了。
她伸出手,从小孩那里抢过那只小里奥雷特。
小孩被他的父亲死死的按住,没能够做出任何反抗。
他哭了起来,眼泪不住的淌,却不敢哭出声。
平民很清楚像我们这种佩剑的战士有多么可怕。
小里奥雷特没有怎么挣扎,它太弱小了,在死荒魔女的面前甚至连颤抖都做不到。
可是就在女孩举起剑的时候,我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自己心里的念头。
“其实没必要杀它吧?”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我就有些后悔了。
女孩放下剑,回头看向我,似乎在等我说下面的话。
我咽了口唾沫,心想既然已经开口了,那还不如堂堂正正的说出来。
“它这种存在,根本不可能对你们里林产生威胁。那个孩子也只是把它当宠物在养。平民们一路上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了,但那孩子还是一直喂着它,将它从那么远的地方带了过来。我想那个父亲也是一样,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在这个地狱一样的旅程里能够笑出来,付出了很多东西。所以……”
还没等我说完,女孩就将手里的小里奥雷特扔回了小孩的怀里。
小孩像是得救了一样紧紧地把它抱在了怀里,不住的用脸蹭它的额头。
“竟然还会为里奥雷特求情,就不怕我为了这件事情阻止你们前进么?还是想告诉我,你们人类也没有那么自私?”女孩收回剑,问我。
“没有那么多念头,我只是觉得它并不是非死不可,而且好像感觉杀那种小东西有点残忍。”我如实说。
“那就如你所愿吧。既然命运已经把它带到了这个地方,我就看看这颗种子会长成什么样子好了。”
女孩说着深沉的话,我却觉得其实她就是因为那头小里奥雷特太可爱了所以下不了手而已。
这么想来的话,我的求情反而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也说不定。
我们重新向队伍前列飞了回去。
在路上,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她一个问题。
“为什么一开始不许我们进入光面,而燃墟发出挑战以后却这么干脆的给我们放开了道路呢?”
女孩看着远方,叹了一口气:“理由么,和我放过那头里奥雷特大概差不多吧。你们的首领在那个时候提出了那种挑战,就证明你们这一批新人类有着一个值得尊敬的领袖。所以,我们就不需要再担心你们会玷污光面了。”
“命运总是会给你一些预兆,决定你前行的方向。一切有原因的,也必将有结果。”她最后这样说道。
这句仿佛故弄玄虚的话,猛然间在我脑海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女孩离开了,回归了里林的队伍。
他们将在接下来的旅程中引导着、监察着新人类的迁徙队伍,直到我们到达奇法都德王城为止。
而我们则回到了第三军团的前列,看着战士们终于迈脚踏上了铺满了鲜艳颜色的光面。
他们中的很多人伏地而泣,有的人则在仰天长吼。
我们用尽全身的力气,牺牲了无数战友的性命,终于穿过了暗面的阴影和镜之海的泥泞,到达了这片充满了生机和希望的土地。
“终于可以回去了……”我听到身后的艾丽娜在哭泣中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阿杰他们几个激动的抱在了一起。
我回头看去,卡门他们一干战魂正不约而同的擡着头,感受着和煦的阳光照射在自己的脸上,贪婪的嗅着青草的芬芳。
韦尔奇闭上双眼轻声呢喃着某种祷告。
而不远处,初邪在其他人的陪伴下,从飞艇中走了出来。
女孩收拢了自己的裙子,俯下了自己的身子,用手轻轻的摩挲着脚下生意盎然的草叶。
从某种程度上说,她的梦想已经快要实现了。
看着她的身姿,还有脸上无比的温柔,我的胸口再次翻腾起了谁也无法替代的爱意。
“我们走吧,很快就能回到外面了。”方不凝抓住我的胳膊晃了晃。
我扭头看向她,笑了起来。
“不……你们走吧,我不回去了……”我缓缓的对方不凝说道。
旁边的人全惊呆了,他们立刻凑了过来。
“你在说什么?是不是脑子抽风了?”
“乐傻了吧这是?哈哈哈!”
我微笑着听着他们胡乱的劝阻,没有做任何的反驳。
艾希娅·心最后所说过的那句话,是让我生出这个念头的原因。
初邪的离开,让我陷入了很久没有体会过的空白和迷茫。
我看不清自己未来的道路在何方,因为以前所认定的所有事情都被她所击破了。
可正如艾希娅·心所说的那样,这未尝不是命运所给我的预兆。
“我打算留下来,回去暗面。应该会去噬族王城吧,我会在那里等待着。”
等待着,等待着阿纱嘉的归来……既然我在外面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那为什么还要出去呢?
阿纱嘉已经变成了我唯一可以期盼的存在。
“你是不是真的疯了?!”戈兰多尼骂道,“历尽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在外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在这里,我至少还有存在的价值。”我说。
我扭过头去,看到初邪也在看着我。
女孩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动摇,她在惊慌失措。
就算已经决定要离开我,她毕竟也没办法那么快忘却对我的感情。
而现在我的决定,远远超出了她所预想的范围。
可我这么做,也并不是为了胁迫她改变自己的决定。
我无法确定初邪的离开到底是不是命运的昭示,但那至少可以让我逃离她所存在的那个世界。
“你就算没了她,又怎么样?”卡门说话了,“你不是还有我们么!?我们是伙伴!是战友!我们出去以后还有好多事情可以做啊!”
“是啊,出去以后,大家一起组个佣兵团好了,让你当老大。”杨也半开玩笑地说。
我心头一阵温暖。
在历经了无数黑暗与孤独之后,我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多出了这么多可以信赖的伙伴。
方先生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不劝你。但你要想明白,留下还是出去,都不要让自己后悔曾经的决定。”
我踟蹰着,犹豫着。
我擡头看了看身边伙伴们热切的目光,又回头看了看远方阿纱嘉可能会回归的地方。
到底是要留下,还是回去?
一时间,我仿佛看到了两终截然不同的,属于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