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觥筹交错。
话题不知道怎么就从项目跳转到了孩子身上,顾子君视线投向坐在沙发上的来寻和顾澈,笑说还是小孩子能聊到一起去,平时小澈在家里都不爱说话。
宋知遇和夏瑾同时往那边看了眼,不知道沈来寻说了什么,顾澈靠在扶手上大笑起来,气氛很是和谐,两人都掏出了手机,应该是在交换联系方式。
宋知遇和夏瑾脸上都神色复杂。
只有毫不知情的顾子君动了心思,问来寻有男朋友吗。
江川看向妻子,满脸无奈。
宋知遇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绝:“她还小。”
顾子君“哎哟”一声,说来寻还小,那你们俩呢?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话一出口,均是沉默,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不对劲,江川眼力见足,敏锐地察觉到,连忙转了话题:“哥,温家大儿子今天也来了,我带你去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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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吗?要装乖乖女。”顾澈问她。
来寻丝毫不意外他说出这句话,如同动物总能轻而易举嗅到同类的气息,人也一样。
她面无表情地回答:“比起你不用装,确实累很多。”
既然他都不再掩饰,来寻也就懒得再与他说客套话。
“我一直很好奇,他突如其来的女儿,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顾澈的目光打量着她,“没想到会是你这样。”
来寻不理他。
心想,这人是有点毛病在身上的。
“当大小姐的感觉怎么样?”他问。
面对如此冒犯的问话,她并不生气,不客气地反问:“你呢?当私生子的感觉怎么样?”
刚才听来的八卦中,就有顾澈。
说是顾子君的侄儿,其实是顾老爷子早些年风流时所生的私生子。
一句换来顾澈的大笑,眼中并没有多少的笑意。
“果然是宋知遇的女儿,和他一样,绵里藏针。”他话锋一转,“我们应该很适合做朋友,加个微信?”
来寻没有拒绝,他不说,她也会主动要到他的联系方式。
毕竟夏瑾的事情,还是得从他这里下手。
顾澈收起手机时突然说:“听说你那个便宜小叔……”
“小顾哥哥!”
清脆的声音落在耳旁,打断了顾澈含糊不清的话语,一个年轻姑娘在顾澈身边坐下,亲密地挽上他的胳膊。
华丽的衣着,盛气凌人的气场。
来寻听到顾澈叫她“雨晴”。
她回忆了一下,雨晴,温雨晴,众星捧月长大的温家二小姐。
“你都多久没去看我了?”温二小姐娇滴滴地一阵抱怨过后,才终于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沈来寻,面色不善地问道:“哥哥,这是谁啊?”
顾澈正要开口,来寻的手机作响,是乔尚青突然打来微信视频。
来寻松了口气,说了句“失陪”,拿着手机走出去,她压根不想同顾澈多待,走得匆忙,并未看到顾澈也跟在她之后起身,更没看到温雨晴沉下去的脸。
晚宴在林家的庄园里,别墅内温暖如春,她从家仆手中接过自己的大衣,往外走着接通了乔尚青的视频。
“涟涟,给你看看外滩。”他握着手机转了一圈,魔都繁华灯火通明,春节期间游客依旧很多,来寻能看到不远处的东方明珠高高耸立。
她走出室外,一阵寒风就猛地灌了进来,只拿了外套没拿围巾,冷得缩缩脖子。
乔尚青看到忙说:“你快到屋子里去。”
“没事。”来寻说,“我在亲戚家吃酒席,里面吵得很,听不清你说话。”
乔尚青为难:“怎么办?我怕你冻着,又想和你多说说话。”
隔着屏幕她也能感受到乔尚青真诚的目光,他笑容灿烂,比起刚才顾澈虚情假意的笑顺眼万倍。
来寻说:“我不冷。”
乔尚青正想说话,突然有一片雪白落在他的眼睫上,他诧异地抬头,高举着手机又惊又喜地对来寻说:“涟涟,好像下雪了!”
雪越落越大,乔尚青一家三口去了临市旅游,她听到他身边的游客都为这突如其来的雪花惊呼。
来寻被他的情绪感染,也举起了手机:“A市也下雪了,一直在下。”
A市的雪从她放假那天起就没停过,断断续续下了一周。
两人像小傻子一样举着手机互相给对方看雪,说着幼稚无聊的笑话,来寻心里并不觉得冷,反倒是暖烘烘的,可身体并不这么觉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乔尚青再无心说什么,催着她挂了电话进屋。
来寻收起手机转身时,嘴角还带着笑意,抬眸却愣住。
宋知遇在站在几步开外,身形颀长,臂弯挂着她的米色围巾。风呼啸着吹起他的衣摆,他看向沈来寻的目光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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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夏瑾冷脸看着面前笑得郎当的顾澈,她万万没想到他所说的“期待下一次见面”会是在这里,他恐怕是早就知道了这一段渊源。
夏瑾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即便他姓顾,她也完全没往顾氏身上想过。
她陪同宋知遇参加数次家宴,从未见过顾澈。
像是被人玩弄一番,她愤怒至极。
“对不起,我错了嘛。”顾澈说着道歉的话,却没有丝毫歉意,他俯身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语气暧昧,“今晚一定好好给你赔罪。”
夏瑾吓得不轻,惊慌失措地望向四周。
顾澈笑容懒散,他对这栋别墅格外熟悉,牵着夏瑾七绕八拐地进了一个房间,煞有其事地锁上门。
没有开灯,窗外灯火透过单薄的窗帘照射进屋内。
“这下不怕被人看到了吧?”
夏瑾依旧冷着脸不说话,顾澈叹气:“看来得现在赔罪了。”
说完就捧着她的脸狠狠吻了下去,换来夏瑾的剧烈挣扎,可越挣扎顾澈越是兴奋,短短一个月的亲密相处,他早就将她拿捏得死死的。
不过多时,夏瑾就在他怀里软成了一滩水,落在他肩头的拳头也变得绵软无力,毫无攻击性。
抵着门从后面进入时,夏瑾觉得他们真的疯了。
她几乎能听见外面走廊时而传来的脚步声。
她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害怕被人听见,可身体拍打的水渍声是那么的响亮清晰。
羞耻和兴奋充斥大脑。
“阿瑾,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他从后揉捏着她的胸脯,在她耳边沉重地喘息,污言秽语不绝于口,“才一个星期没操,就变得这么紧了?没和宋知遇上床?”
他在她最深处操动,次次都顶在她的敏感点上。
却在她就要高潮时突然停下。
夏瑾满面绯红,扭动着屁股瘙痒难耐,回头疑惑地看他。
顾澈慢慢在她体内打着转,就是不动,“和宋知遇上床了吗?”
夏瑾怒道:“和你有关系吗?!”
顾澈猛地一顶,夏瑾舒服得眼角沁出泪来,可下一秒他就全部拔了出来,连带着汁液滴落在地板上,留下巨大的空虚,“真不说?”
他在外面磨磨蹭蹭就是不进去,夏瑾根本受不住,咬着牙,又羞又愤:“没有!你满意了吧!”
顾澈快意大笑,一插到底,夏瑾再也忍不住声音,长长地呻吟从喉咙溢出。
“他哪里能给你这样的快乐。”他桎梏住她的肩膀,一下重似一下,像是要把自己嵌进她的身体里:“阿瑾,就射在里面好不好?”
夏瑾早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胡乱点头换来他发疯似的操弄,滚烫的精液灌进她体内时,两人都是剧烈的颤抖,窗外的嘈杂化为无物。
他抱着她,轻声说:“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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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带着宋知遇去见温家人,顾子君则领着夏瑾去看刚满月的孩子。
虽是表兄弟,但没有了家族利益的纠葛,江川与宋知遇的关系反倒比那些同姓的堂哥堂姐更为亲近。
“哥,子君她……”江川想替刚才妻子冒冒失失的言论道歉。
宋知遇莞尔:“没事。”
江川也笑:“是了,你一向好脾气。”
他顿了顿又道:“听说宋伯筹备着让宋勉回国?”
宋知遇嘴角的笑意淡了些,问道:“听谁说的?”
“真要回来?!”江川很是吃惊。
“嗯。”宋知遇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起伏,“他明年大学毕业。”
当年宋知遇回国接手博瑞集团,雷霆手腕扫清障碍,不出三年就掌控了大局,将继母连同弟弟一起送出了国,到现在都被宋明扣着一个不顾手足、冷血无情的大帽子。
博瑞说到底是宋知遇爸爸的产业,宋明再怎么争也争不过宋知遇,更不可能靠自己的儿子,主意就只能往宋知遇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身上打。
这么多年来,宋知遇不是不知道宋明在背后的小动作,一直与远在千里之外的继母李芮还有联系。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宋勉大学毕业,他当然是迫不及待要把人接回来的。
宋知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宋明造。
不管怎么说,宋勉终究是他弟弟,他没有打算把李芮的帐记在宋勉头上。
江川看样子十分为宋知遇担忧。
“那李芮岂不是也要跟着回来?”
宋知遇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照顾老婆孩子就行,不用担心我。”
江川叹了口气:“你又要应付那一大家子人,还有来寻要照顾,都这个年纪了也没成家,怎么不让人担心?”
“都应付这么多年了,早习惯了。至于来寻……”
宋知遇看了眼不远处的小姑娘,嘴角的弧度柔软了些许:“她一直很懂事。”
对话结束,温家的老大温风竹也正好牵了妹妹温雨晴过来。
同温家人并没有什么多说的,反倒是温风竹有意攀附宋氏,拉着宋知遇不肯放,话里话外套着近乎。
宋知遇漫不经心和他们说着话,余光却一直在角落里的来寻身上。
她倒是和顾澈有说有笑。
他见到顾澈的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个男孩。
来寻能和他聊什么,聊得如此开心?
他看到来寻突然起身走了出去,顾澈也跟着离开。
宋知遇眉头轻皱,胡乱寻了个由头结束这场对话,找家仆问了一番,外出找来寻。
沿着走廊往外走时,透过窗户看到外头开始飘起雪,他复又折返回去,拿上了来寻的围巾。
刚出大门,就看到来寻一个人靠在湖边的木栏杆上,他先是松了口气,又听到她不知道和谁在视频通话,弯着嘴角在笑,连他走到身后都没有注意。
四周无人,雪落无声。
他清晰地听到来寻的手机里,传来男孩的声音。
“涟涟,好像下雪了!”
涟涟。
宋知遇神色忪怔,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是谁会这么叫她?
他只叫过她两次“涟涟”,一次是在枫泊镇上,为了给她撑腰解围。还有一次,是在她生病时,她毫无察觉。
这两个字太过亲昵,将她带回来时,两人总有着些许的尴尬。
等到“来寻”二字叫顺了口,便再也叫不出“涟涟”了。
而现在,有个男孩叫她涟涟。
愣神间,她听到沈来寻说:“拜拜,尚青哥。”
尚青。
乔尚青。
宋知遇知道这个名字,是那个运动会上朝气蓬勃的男孩,那个看向来寻时专注无比的男孩。
他惊讶于自己把这些事情记得如此清楚,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记住的。
来寻转过身,看到了他,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敛。
她穿着红色的大衣,脸庞白皙,眉眼舒展,漆黑的长发被风吹着打了个卷,有雪花落在发上,很快便消融。
她很适合穿红色。
烈焰的红,清冷的人,极致的碰撞。
不等她问,他便说:“外头这么冷,出来怎么也不戴围巾?”
小姑娘缩缩脖子,笑了笑:“忘记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弯弯的,像两个小月牙。
宋知遇喜欢看她笑。
他仔细地将围巾围好,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沈来寻的围巾,并不是他送给她的那条。
心里不知为何,不是滋味。
他们之间总是这样,因为血缘系上了一条解不开的绳索,却又因现实横亘了一堵打不穿的墙。
宋知遇说:“进去吧,外面冷。”
尚未侧身便被她拉住了手:“我不想进去。”
宋知遇一愣,目光落在她握紧的手上,来寻察觉到他的视线,连忙想放开手,他却下意识地反握,入手冰凉。
这下换来了来寻的愣神,明亮的眸子瞪得大大的,迷茫不知所措。
宋知遇看到她这副样子,无暇再顾及心中那一闪而过的异样,索性握得更紧,拉起她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包裹在自己手里。
他揉搓着给她取暖:“手怎么总是这么凉?”
来寻神色愣愣,又重复一遍:“我不想进去。”
“嗯。”宋知遇笑,“不进去。”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因为他也不愿意。里面的嘈杂喧哗和现在的静谧宁静比起来,无比的让人抗拒。
雪花簌簌地往下落,A市今年的雪似乎格外多。
来寻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宋知遇默默看着她。
在他的记忆中,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长久地凝视过她。
小姑娘的个头比去年长高了许多,快到他的下巴。
皮肤很白很细,像是糕坊刚出炉的糯米糍。
远山眉缱绻温柔,睫毛卷翘,嘴唇涂了润唇膏,看起来格外水润晶莹。
唇膏是水蜜桃味的。
在那个混乱的五分钟,他触碰过,吮吸过,侵占过,满口芬香。
他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天更多的画面。
女孩儿的肌肤是光滑无比的。
锁骨间沐浴露的味道清爽甜美。
腰是如此细。
哪里都是小小的,比如现在被他包裹在手中的小手,比如那天一手能握住的……
宋知遇心下大骇。
他又在想什么?!
来寻的手瞬间变成了烫手山芋。
他心慌意乱地松开。
松得太过突然,来寻一愣,看向他。
宋知遇心里有鬼,避开视线,胡乱开口,却问的是:“来寻,你谈恋爱了吗?”
来寻的目光微微凝滞,连带着他心里也跟着一滞。
片刻后,来寻说:“没有,我和尚青哥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