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来这次就是魔界向天界找麻烦,可是对于云泷而言只是和过去道别罢了。
陈容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下去,回了魔界之后就大手一挥,宣布大宴三天君臣共同庆祝。自己则是中途就离席了,拉着云泷出了正殿。
“去哪里?”云泷被她牵着手,穿过一道道悬门,走向了魔宫的深处。相对于前面的热闹,这边便显得清净了许多。
夜色浓墨一般的侵蚀了修竹摇影子。
“我送你一样礼物。”陈容回头对她笑了笑,脸颊上带着浓重的笑意,“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停在了园林深处的一座古朴的楼阁前,陈容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盏灯笼,又拿出了钥匙把锁打开了,“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里边很黑,是一个个架子,放着许多名贵药材。从狭窄的台阶上一步步走上去,到了顶楼第十二层,最里边有一个小房间。
“就是这里了。”陈容推开房门率先走了进去。
光线一瞬间照亮了房间。
云泷踏过房门,抬眸便看见面前衣上的白色霓裳羽衣,华丽却也高贵至极,缥缈的裙摆上坠着透亮的流苏,白色的衣裳上面有繁复精致的暗纹……
“这是,羽衣。”云泷愣愣道。
陈容点了点头:“这是我以前在梦里看见的,便画了出来让人做,虽然你一向穿黑色,可是我却觉得这件衣服十分适合你。”
云泷走过去,抬手抚着衣裙,上身每一片羽毛都是柔软和美丽的。
“你喜欢吗?”陈容期待地问。
云泷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指尖有些颤唞,“我很喜欢。”她赶紧调整了呼吸,使自己的心绪平稳下来,又重复了一遍:“我很喜欢。”
陈容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心头满足:“这么好看的衣裳也就只有你穿的了。”
陈容笑着开口:“不过嘛,我们以后的婚服会更加好看的。”
云泷跟着她笑了,点了点头:“嗯。”
陈容把衣服收进了乾坤袋,又和云泷一起回到了席面上,只不过云泷却有些心不在焉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弦子和魔兽还有系统坐在一桌,另外附带一个魔兽在天界带来的小弟——沧迷。
沧迷还是第一次在魔宫做客,虽然陈容很好说话的样子,可是这里的人都好奇怪,尤其是魔兽——贼凶。
“你莫这么神神道道。”魔兽看沧迷拿莫名其妙地眼神看着自己,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咳咳咳……”沧迷差点没被呛个半死,放在小酒杯,捂着嘴咳嗽了起来,呛得脸都有些红了。
“老乡,你这下手太狠了,人身子骨弱,你可别折腾。”青弦子忍不住开口,正好坐在沧迷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弟弟,你没事吧?”
一道炙热的视线戳了过来。
青弦子下意识转头,瞅见斩天把酒杯捏碎了。忍不住抖了抖,讪讪地收起了手,心虚道:“今晚的鸡腿真好吃。”
魔兽一拍桌子,皱起了眉头:“额说,这沧迷最少也有千八百岁了,你管谁叫弟弟呢?”
沧迷对上青弦子震惊的视线,赶紧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才一千三百岁,我身子骨弱,千年前夭折了,我母亲不舍得我,所以又往轮回池里把我捞了回来。说起来我现在也就五百岁。”
“……还有这种操作?”系统被酒一噎,酒液就洒在了胡须上,赶紧拿帕子擦了起来,“失态了失态了。”
青弦子也惊了。
魔兽自回来之后就不太开心,一个人喝了好几瓶酒。
它想起来自己还是天界的神兽时候的光景,微醺了,“额都不记得额曾经的名字了,额……额是何时来的魔界……”
它打了个酒嗝,又提起一罐酒,拍在了沧迷面前,“喝!是过男银就大口喝酒!”
沧迷看着面前半米高的酒坛子,手抖了抖,咽了口口水,这他要是喝下去估计得死吧?就闷闷道:“这谁喝的完啊?”
魔兽哼了一声,不屑地笑了,解开酒盖仰头就喝了起来。
坐在上座剥葡萄的陈容看到酒宴正中间魔兽站起来一脚踩着凳子,豪迈地抬起那一缸酒,像倒水一样往嘴里倒,脸上的表情被震惊取代,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云泷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魔兽,倒是好容量。”
陈容点了点头,把茫然地把葡萄皮放进了小碟子里,然后把葡萄丢了,“对自己真狠。”
刚搬酒来的侍从也目瞪口呆,他想说……这缸酒是给全席面喝的,不是……
可是魔兽已经咕噜咕噜全部喝下去了,眼睛的颜色也变了,把缸放回地上,身子摇晃了两下,搓了搓脸颊,“本尊怎么在这种地方?”
“you小白脸,see我why?”他的腿都在发软,倒下的时候又撑住了桌子站了起来,指着青弦子道:“areyou偷了我的鲤鱼?”
“有本事偷我的鲤鱼,有本事你莫放悠啊……”魔兽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抱着桌子腿,缓了半天,恶狠狠地指着它道:“好啊,你还敢推额!”
“额让你seesee额滴厉害。”
沧迷就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桌子被魔兽抬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把酒杯放下,就看见魔兽搂着桌子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你别迁怒无辜的桌子啊!”系统追了上去。
魔兽一步三晃悠,温柔地摸了摸桌子腿:“额要带你去流浪……看最美的太阳,吃最辣的火锅……”
陈容眼睁睁看着魔兽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行为,反应过来赶紧吩咐人:“愣着做什么?赶紧看着它啊!”
她就不该让魔兽来参加什么宴会,叹了口气,手背上一暖。云泷拍了拍陈容的手背,笑了笑:“没事的。”
陈容顺势就搂住了云泷的肩膀,委屈巴巴:“这魔兽真是太吓人了,我们不如回寝宫吧?”
云泷愣了愣,有些无奈地点头。
青弦子到底还是个文人,虽然此刻的场景实在是糟糕,可是还是得维持他的形象,当即吟诗一首:“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陈容和云泷正下了上座,要走出大殿,路过青弦子身边时听到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对他开口:“你这诗用的不应景啊。”
青弦子一挑眉:“没想到主上竟然是个懂诗的人。”
陈容呵呵一笑,她觉得青弦子的脸皮之厚决定了他是个干大事的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和云泷一起离开了。
“你衣服湿了,别着凉。”斩天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把身上的斗篷披在了青弦子身上。
青弦子铺面被斩天的气息包裹着,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被他领着系好了带子,整个人的表情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大人……”
“别说话。”斩天对他勾了勾嘴角,“我知道你感激,今晚回府和我喝茶论诗吗?”
青弦子热泪盈眶:“我拒绝。”
回了寝宫。
陈容把身上的正装除去了,伸了个懒腰,回过神看着烛光下面容恬静的云泷,心里想着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人啊。便抿嘴偷笑了起来。
云泷把门关上,跟着上了床,看陈容一直盯着自己傻笑,忍不住问:“怎么了?”
陈容却不说话,凑过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呼吸咫尺靠近,耳畔可以听见她平缓的呼吸声,“我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
云泷笑了,垂眸吻了回去,却只是蜻蜓点水一般:“你觉得呢?”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喝醉了?”
“没有。”陈容一掀被子压住了云泷,低声笑道:“我想和你试试魔界的双修。”
云泷笑了笑,没有戳穿她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此时此刻。
天界相对于魔界的欢快氛围,着实有些压抑。
毕竟魔族的人都上门欺负了天界的上仙,还败的彻底,丢的可不仅仅是孟青岚的脸面。
天宫。
小六儿跪在地上,旁边的是宋清涟。
“孟青岚她人呢?!”天后一拍桌子,怒火中烧:“让一个小丫头出来顶罪倒真是能耐!”
小六儿赶紧道:“我师傅只是去养伤去了,而且这件事本就不是师傅的错,魔界的人太过厉害……”
“够了,我不想听你狡辩。宋清涟,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天后哼了一声,端庄的面容上却是与之不符合的怒意。
宋清涟睫毛颤了颤,遮盖在袖子底下的手握紧了,压抑着心底的不甘和屈辱:“这件事我并不知情。”
“并不知情?”天后嘲讽地笑了:“你不是在场吗?只会看热闹?就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做我儿的妻子、未来的天后?”
天后气的头疼:“真是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
宋清涟抿了抿唇,垂眸遮挡住眼底的幽深,“我有一个计策。”
……
陈容又是一宿没睡,起床洗浴更衣之后便坐在殿里和云泷一起下五子棋。
可是古才却在这个时候急匆匆地拍过来了,敲门:“主上,出大事了。”
陈容让他进来了,皱了皱眉:“怎么了?”
古才看了云泷一眼:“西天的人来找姑娘讨要佛祖重宝!”
“什么?”陈容皱起了眉,脑子里闪过一道线索,想起了当初云泷在西天偷走的那个石头,转头问云泷:“按理讲你把那破石头拿了,也不会被人知晓啊。”
毕竟当时佛陀也在,却没有指出是云泷偷的,可见是遮天的手段了。
云泷抬手抚上了脖子上戴着的那坠子,垂眸,脸上严肃:“不能还。”
古才忍不住问:“为什么?西天的人可是最不好惹的。”
云泷闭上了眼睛,半晌才重新睁开,眼底一片冷冽,“这件事我自己承担。”
陈容见她站起身来赶紧拉住了云泷的手腕:“说什么胡话呢,要承担也是我们一起。”她转身对古才道:“让公孙策带外交分府的人去会会他们,多争取点时间。”
古才一点头,赶紧走了。
陈容这才皱着眉思索该如何解决这件事,云泷的为人她也清楚,若是她必须要这东西,那肯定就说明书不得不要了。
在道义和媳妇儿面前……压根都不需要考虑的。
“这是魂石,若是没了,我的魂魄也凝聚不了多久时间了。”云泷眼底有些黯然,终究还是和陈容解释了。
她虽然不想拉陈容下水,可是……她抿了抿唇:“我不会牵扯到你。”
“别说傻话。”陈容觉得有些好笑。可是心底却冷冷的,她可不觉得是西天的人查到云泷身上的,多半是谁在后边使手段。
若说考虑动机和时间,那就只能是天界的,况且又是魔界挫了天界面子的档口,孟青岚报复?
不太可能。
和魔界有仇,既接触到了云泷又清楚窃取石头这件事的便只有一个人了。
一—符月。
不过陈容清楚符月的为人,不觉得她会做这种事情。不过若真是她做的,陈容也不可能心慈手软。
“你觉得会是谁泄露的?”陈容问。
云泷抬眸:“宋清涟。”
陈容一怔,豁然就明白了,宋清涟和符月关系要好,而且身份特别,虽然上次没有去西天,可是知晓这件事也没什么意外的。
注定了是天敌,看来无论怎么变化,还是会纠缠到一起啊。
公孙策版系统带着自己的小徒弟魔兽,还有冷风中摇着扇子宛若沙雕的青弦子一起去接见了西天的人。
系统瞅见那一排排的光头,笑呵呵的:“大师们来的真是不凑巧,我们魔帝昨日高兴,带着她媳妇儿去游山玩水去了,不知道你们来这里作甚?”
为首的近空作了个揖,说话也是直接:“我们听人说门中宝物在魔宫之中,特来印证一番,倘若是真的,也请你们能够归还。”
公孙策和青弦子对视一眼,青弦子了然地站了出来,端的是一副比近空面无表情更加的慈悲和善意。
“佛说,不要道听途说。”青弦子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你们的宝物在谁手里既然你们也不清楚,这么笃定的来这里兴师问罪?这不就是坐实了魔宫的过错了?”他皱了皱眉:“佛说众生平等,可是你们怎么还区别对待呢?这对得起佛对你们的教导吗?”
近空冷漠地看着青弦子:“孰是孰非,自然不能信口胡说。”
“呵呵,你是听天界的人说的吧?”青弦子看近空沉默了,脸色也沉了沉:“根深不怕风摇动,树正何愁月影斜。你们既然有本事污蔑我们主上,也就不要故作清白了。”
青弦子一脸的失望:“我原以为西天的人都是慈悲为怀的,没想到竟然和天界同流合污,真是江河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狼狈为奸!”
“你胡说什么呢!”有年纪小的和尚忍不住打断了青弦子的话,“有你这么乱用成语的吗?!”
魔兽昨晚喝大了,此刻还迷迷糊糊的,听着小和尚语气激动,当即站了起来,昂首挺胸地站在了青弦子面前。
这凶神恶煞大块头的气势一摆出来,那小和尚的气势果然弱了下去。
青弦子露出一个似笑非笑悲悯苍生的笑容:“你也知道我是胡说?可是孰是孰非,岂是你一张嘴能够说的明白的。”
系统忍不住笑了。
“诡辩!当真是诡辩!”小和尚激动道。
青弦子没再说话。
系统适时地出来做了个总结:“如今我们和天界势同水火,如此泼脏水也就罢了,你们这些出家人怎么还被推出来当了棋子呢?”
系统啧啧了两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近空盯着系统那小人得志一般的嘴脸,唇角往下压了压,好歹是说不赢他们的,念了句佛经,“既然如此,我们改日再来。”
魔兽看他们走远,乐呵地站了起来,夸道:“小白脸你还有点水平啊。”
倒是一直旁观的沧迷看到这三人一起的场面,眼底闪过一丝羡慕。
陈容这些日子耽搁了正事,经过这一遭儿的满心事,直接对外宣布,正式对天界下战书。
“你此举可考虑清楚了?”古才忍不住问,“这可就真的孤立无援了啊。”
陈容勾了勾嘴角:“我偏要与天下人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