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冷翎兰的说法,我要往西跑出二十里,然后会见到一名卖菜的大婶,卖着奇怪的空心菜,我问她菜空心可以活,人没了心能不能活?如果她回答不能,那就大势去矣,若是说可以,琳赛就有一线生机。
这种对答实在很奇怪,听起来与正统医疗无关,我只能把它理解成是某种咒术的一部分,或者是某种暗号,反正我都差点在闹市追着人问臭烘烘的骚戾了,相形之下,空心菜什么的,实在是小儿科。
开口先问了卖什么菜,下一句就该问人没心能不能活,然后等待那个关键的回答,但听见那个卖菜大婶回答“空心菜”的瞬间,我忽然觉得:;这个声音好耳熟,紧跟着,虽然这位了不起的卖菜大婶头戴斗笠,帽檐还压得低低,看不见面孔,不过我还是把人给认了出来。
“妈的咧,鬼婆,你在这里弄什么玄虚?”
“去……你这个人真是无聊又无趣,居然连玩角色扮演相历史事件的乐趣都不懂。”
本来我还有几分顾忌,生怕自己说错了话,答非所问,会破坏咒术效果,但听华更纱这样回答,我怒从心起,直接把尸体抛给华更纱。
“去你妈的,能救就救,不能救就说不能救,玩什么鬼东西?你是存心玩弄老子吗?”
华更纱掀去斗笠,随手把尸体接过,冷笑道:“已经很久没有人够瞻子这么对我说话了,不过……说了就说了吧,考虑到你现在的心情,爱说什么就随便说点吧。”
“废话少讲,你真有本事起死回生?”
“呃……那要看你如何对生与死下定义,我这些天跑遍附近搜集素材,花了好大力气,这才集满三十六只傀儡虫……”
“等等……什么东西?傀儡虫?我怎么没听过这种素材?”
“那是你孤陋寡闻,当年这可是名动大江南北,风靡万千少男少女的东西,其妙用是……算了,说也说不清楚,总之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还你一个会走、会跳,能说、能笑的琳赛公主。”
华更纱这个人残忍冷血,为人极其差劲,但讲到个人的专业领域,她开出的职业保证,我倒还是很信得过,听她这样一说,就放下心来。
“你好像也受了点伤,要不要我替你看看?”
“免了,死人扔给你,把死人医活是无所谓,失败了顶多变成强尸,反正死了也不能再死一次,活人给你治……嘿,省省吧。”
我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前一阵子冷翎兰接受华更纱的治疗,冷翎兰的真实问题是心灵控制与真气窒碍,这些问题都只能由我来解决,那华更纱是在帮她治疗个什么东西?
“哦,那个啊……心灵控制我不擅长,她体内的失控气轮我也不好随便乱医,要是坏了别人的事,那就很麻烦,我当医生只是兼职,犯不着为了医人而惹麻烦,所以……就是开些药给你妹妹吃,省得她每次被你碰着就欲火焚身,顺便也减轻她体内的真气暴走,不然还没被你上到就香消玉殒,那岂不是很浪费?”
华更纱说得直接,我听得都有点耳根发红,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已经问出更直接的一句。
“看你一脸春风,难道……已经和你老妹搞乱伦过了?”
说话口气得意洋洋,一副抓着人痛脚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自知不敌,我还真想上去打她几耳光。
琳赛已经交托给华更纱,我有些担心冷翎兰的状况,她没有追来,想必是去参与华尔森林中的战斗了,她武功虽强,但眼下情势诡异,不管是与哪方人马战起来都有危险,而雷曼口口声声说末日战龙已毁,却又夺走战龙的核心,其目的何在,也是我放不下心的事。
“对了,鬼婆,有件事情要问问你,你搞出来的那个真爱……药效确定万无一失?”
“几次试药的结果,难道还不够说明一切?
“那……服了药的人,对爱人说的话都百分百可靠,不会有假话?”
“嘿,你怎么会有这种误解?我研发的是爱情魔药,不是自白剂,你想听实话,我大可以推荐你其他药物,怎么能拿真爱来当自白剂用?真是暴殄天物。”
华更纱的回答令我一呆,惊愕道:“碰着爱人都不说真话?你制造出来的是什么鬼爱情?两人之间连诚实与互信都没有,这也能叫真爱?”
“爱本来就是虚幻如梦的东西,爱的时候是真爱,不爱了马上就会烟清云散,昕谓真爱,不过就是真实的幻梦,说明白了仍然是梦,女人说爱你那是她的事,谁叫你蠢得去信的?”
华更纱冷笑反驳,这番话正代表着她的爱情观,我无暇去理会这个可能扯上三天三仅都讲不清楚的议题,只是想到了另一个重点。
如果真爱不能保证诚实,那黛媚丝对冷翎兰说的每一句话,其真实性……
越想越是不对,我急着要策马离开,华更纱忽然扔了件东西给我,顺手一接,发现是一柄黑黝黝的匕首,外表没有亮光,涂了某种黑色颜料,但靠近一看,阵阵凉气让人眉发发寒,显然是一柄难得的利器。
如果没有看错,匕首经过特殊的魔法加持,伤敌时会有特殊的属性伤害,但究竟是见血封喉,还是诅咒加身,这个我就看不出来了。
“这是我新弄来的法器,灭魂匕首,与传说中的战神之斧齐名,插一下就能消灭对方灵魂,比见血封喉的剧毒更可怕!”
“为什么给我这个?你要我表演自杀吗?”
“不然你拿什么去对付那些一龙牙兵?它们都下是血肉之躯,身体坚逾钢铁,正常情形下,你根本没可能破坏它们。”
“哦,所以拿这灭魂仁首,只要插它们一下,就能破坏龙牙中的怨灵,果然是好法器,就是不知道在插中它们之前,我要怎么才能不死不伤地靠近过去。”
华更纱所提供的这柄灭魂匕首,看似对症下药,其实根本是看得到,用不着的空头支票,别说我现在魔力全失,就算是我状态十足,也不晓得该怎么靠近那些邪物。召唤淫神兽是个办法,但除了闾罗尸螳,其余的根本不足以与龙牙战兵为敌,而若能召唤阎罗尸螳,直接决胜负就好了,哪还用得着这匕首?
不过,考虑到华更纱的个性,她会送把灭魂匕首给我,已经是非常给面子,如果还妄想她善意体贴,送佛送上西,那她肯定会先送我归西,所以我拿了匕首,也下多话,纵马奔驰,赶去寻找冷翎兰。
从我离开洞窟,到此刻纵马回奔,前后不过近一小时,华尔森林已经变成货真价实的战场。
森林,对精灵而言是神圣的地方,砍伐树木更被视为罪行,严重的时候要以命相抵,但此刻放眼望去,华尔森林中到处是断木残枝,大火与鲜血四处蔓延,驱散了部分的浓雾,隐隐约约,我看见那些折断的林木间,挂着许多精灵的尸体,或者……说是尸块妥当一些。
有老有少,无分妇孺,凄惨的残肢碎尸就挂在树枝上,如果不是因为被浓雾遮住,忽隐忽现,我可能会被这一幕给刺激得吐出来。
远处传来轰隆爆炸声响,其中更参杂着阵阵惨叫,可以想像那边的战况惨烈,精灵与龙牙战兵正在做殊死战,而我这时才意识到一个要命的问题,那就是龙牙战兵血洗华尔森林的这笔血债,最后很可能会记在我头上。
(雷曼见到我放出这些战棋,算帐的时候,我肯定是赖不掉的,就算要推给白拉登,精灵也不可能杀去找他,这笔帐还是我要扛……妈的,那我岂不是该马上跑路?
才刚刚想到这个,我就发现自己的觉悟迟了一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居然已经被团团包围了。包围我的不是龙牙战兵,但也没什么好高兴的,几百名精灵武士将我围住,脸上尽是不怀好意的表情。
“那边战得天昏地暗,你们不去参战,跑来包围我干什么?聪不会是要趁这时候来算旧帐吧?”
“奉陛下之命,请法雷尔将军与我们立刻进入王宫,接受保护。”
没找到冷翎兰,却碰着这等阵仗,虽然说是要我入宫接受保护,但看这些精灵武士的架势,如果我拒绝,后果就算不是格杀勿论,也不会好到哪去。
如果我拔出灭魂匕首,冷不防地急刺几下,应该是可以放倒几个精灵,但我现在要面对的,是几百名精灵,不是区区几个,即使能干掉几个,剩下的放起箭来,还是足够把我射成刺猬。权衡利弊后,我决定不吃这个眼前亏,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先问过大祭司是否已经入宫,得到之答案是肯定的。
像现在这样烽火连天的险恶战争,身为大祭司,应该率领族中的魔法师,亲赴第一线战斗才对,但柏南克贪生怕死,会跑到那么前线才是怪事,我早就猜他会躲到最安全的地方去。虽然我知道此人不可尽信,但在彼此尚未撕破脸之前,我对他仍有利用价值,他应该还会保我吧?
没再多说什么。我在这些精灵武士的“护送”下,赶赴王宫,路上我是很希望能碰到冷翎兰,至少带个保镖再去赴险,无奈就是没碰着,只得硬着头皮进了王宫。
我的面子委实不小,葛林斯王赫然早巳在宝座上等我,这位喜欢裸体见人的暴露狂国王一看到我来,马上就从王座上跳起,假如不是他的那支“龙根”也跟着摇来晃去,不堪入目,我应该会觉得受宠若惊。
“约翰?法雷尔,你可知你该当何罪!”
出乎意料,葛林斯王怒气冲冲地向我质问,我吃了一惊,但不露声色,冷静地答道:“敝人到贵国后安分守己,从未生事,不晓得陛下所指的罪是何意?”
“哼,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葛林斯王满面怒容,举手拍了一下,两名精灵武士从后头抬了一张担架出来,担架上躺着有人,还很面熟,正是那个对琳赛痴心一片的精灵军官。
这家伙当时被雷曼给击倒,晕死过去,后来洞窟内情况一乱,谁也管不到他,我离开地下洞窟时没看到他的尸体,以为他已经粉身碎骨了,因为在他倒地的所在,我看到一大滩血肉碎渣,应该是他和那些随从的尸块,哪想到他会不在其中?看来多半是雷曼逃走时顺手拉了他一把。
雷曼甘冒奇险,停留在洞窟出口处,是为了夺取末日战龙的核心,离开的时候会顺手把这家伙救出来,足见此人身分不同寻常,但他也说不上全身而退,左卧、右腿都已断去,面上尽是血汗,好像还瞎了一眼,可以说是变成废人了。
在那种鬼哭神号的环境下,能够保住性命,这就已经是好狗运了,除了我、雷曼,还有一个至今不知死活的碧安卡,那里甚至没有别的活人能走出来。不过,这个说法大概不会有人听得进去,葛林斯王怒瞪着我,一副把我当成凶手看待的模样,就不晓得是不是要我给这家伙抵命了。
“朕好心接待,将你奉为上宾,想不到你这人类包藏祸心,居然把朕的爱儿伤成这样!”
“陛下且听我一言,事情不是您想像的那……呃!什么玩意儿?爱儿?您说谁啊?他?”
极度震惊,我有些口齿不清,说的话也颠三倒四,但我所听到的这件事委实离奇。
这个精灵青年是葛林斯王的爱儿?葛林斯王共有三子,二王子伦斐尔、三王子雷曼,我俱已见过,传闻中体弱多病的大王子与此人年纪不合,他没理由是大王子,那么,难道他是像碧安卡那样的私生子女?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葛林斯王向我发出怒吼,“不错,他就是朕最疼爱的第三王子,雷曼,格兰纳斯,斯特丁,不然你把他伤成这样的时候,以为他是谁?”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打在我脑门,令我有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这个青年就是三王子雷曼?那我一直以来讲过话,还交过手的那个人又是谁?一个索蓝西亚怎会有两个三王子的?
这个震撼太过剧烈,重大打击之下,我的双腿好像灌满了醋,又酸又软,支撑不住身体重量,踉跄后跌,险些要一跤跌倒在地,忽然后方伸来一只有力的手臂将我稳稳扶住,同时,一个声音在后头响起。
“是啊,这位正是本国的三王子雷曼殿下啊,说起来兄弟你还见过他好几次的,照理说不该不认识啊?怎么现在一副见到鬼的样子?嘿,这样子很不礼貌,不好啦!”
熟悉的苍老声音,正是大祭司柏南克驾到,他笑咪咪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和蔼友善,但不晓得为什么,此刻看在我眼中,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一见到大祭司,葛林斯王立刻变了表情,笑得非常灿烂,亲热地打着招呼,就差没有过来握手了。这或许可以说明大祭司所受的重视与宠信,但考虑到葛林斯王前一秒还是如此暴怒,气得像是要炸了肺,后一秒却笑逐颜开,仿佛把刚才的愤怒忘得干干净净,这种剧烈反差就绝对不正常。
刹那间,我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张巨大的阴谋之网,而来索蓝西亚后所见到的种种不协调,全都在我脑海中闪过……
这个笼罩在浓雾中的迷失国度,荒唐的国王与臣下,错乱的价值观……如果说,这一幕幕似是而非的滑稽剧,在其背后都有一个合理解释,那么就是有某个人主导、影响了这一切,并且乐在其中,而这个人……
蓦地,我想起了那张从我胸口幻化出来的魔法字条,上头所写的两行字,“织芝命危”、“杀大祭司”虽未署名,但我知道这是伦斐尔所发,本来我一直把这当成是某种要胁,但如今看来……
我转过头去,怒道:“怎么搞的?这个人是雷曼?那一个又是谁?你不是说那个人是雷曼王子吗?”
大祭司一脸无辜,甚至还说得上委屈,道:“哪有啊?我从头到尾有说过那个人是雷曼吗?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看到年轻精灵就当是王子,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而已,嘿,这样子不好啦。”
表情无辜,眼中却闪着得意的神采,瞧这表情,我想大祭司可能正在等我问他那人到底是谁,所以我摇了摇头,叹道:“老哥哥,你说得对,这样子是不好,你他妈的还是去死吧。”
话声甫落,我闪电出手,在任何人都还来不及反应前,将早就暗扣在手里的灭魂匕首插在大祭司胸口,这一下动作既快,事先没有预兆,彼此的距离又近,当大祭司察觉时,灭魂匕首已经狠狠地插进心窝。
“呃!你……”
大祭司脸上露出惊愕表情,慢慢地软倒下去,我快速后退,免得被他濒死一击,同时抽出破魔枪与百鬼丸,作为最后的护身物。我杀了大祭司,这些精灵怎么可能会放我好好出去,只能凭着这两件东西做最后一搏了,但破魔枪是汲取我自身元气为弹药,以我现在的体能,胡乱射击,可能几枪过后就腿软倒地,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须得小心。
灭魂匕首的伤害,主要是针对灵魂,如果华更纱没有吹牛,灵魂遭到破坏的大祭司应该已无能回天,即使她是吹牛的,这一刺正中心窝,我扎下去的时候都还感觉到心脏怦怦跳,绝不可能出现什么心脏偏右的诡异情形,换句话说,柏南克这老小子非死下可。
但随着大祭司倒地,我发现了两件奇事很不对劲。
第一,看见位高权重的大祭司遇刺,殿上的葛林斯王,还有一众精灵武士都没有反应,不惊不怒,反而像是被扯断线头的傀儡,眼神空洞,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
第二,大祭司的要害被刺,虽然倒地,却没有流出鲜血,只是冒出一丝丝邪异的黑气,情形诡怪莫名。
这两点就已经够怪异的了,更糟糕的是,本来已经倒下的大祭司,不晓得哪来的力气,居然以手撑地,摇摇晃晃地又站了起来。
我还没听过有什么生物要害被刺一下,会不流血只冒黑气的,更别说心脏被刺,居然还能再站起来,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唔……”
后方传来一声痛楚的呻吟,我回头望去,发现这声呻吟来自葛林斯王。虽然在场的所有精灵,都还是一副没有灵魂的空洞模样,但葛林斯王的脸上却开始出现了表情,他好像非常痛苦似的抱着头,脸孔因为极度痛楚而扭曲,最后终于承受不住,单膝跪地。”嘿,不愧是索蓝西亚的王者,好像开始清醒了的样子……”
声音来自我的正前方,我转头一看,差点被眼前的东西给吓到。站起来的大祭司,全身被一团邪异的黑气所笼罩,整个形体似虚还实,不住摇晃,我不晓得眼前的这个东西究竟是幻影,还是真实存在,但随着形体变化,本来苍老的外表迅速变得年轻,皮肤上的皱纹消失,回复光泽,才一转眼就变成了一个英气勃勃的精灵青年。
去老还少,这固然值得讶异,但那张面孔我却非常熟悉,尽管我之前已经猜到七八成,可是面对真相揭晓,看见那张脸,我仍是禁受不住激动,低叫出声。
“雷……雷曼……”
无庸置疑,我眼前的这个“精灵”就是我之前所认定的雷曼王子,虽然没有希望号角在手,但他就是他,这点绝不会有错。
一下子是大祭司,一下又伪装王子,从头到尾都只是他,又扮巫婆又扮鬼,我完全落入他的算计,被玩弄于股掌之中,就是不晓得他真实目的为何。
“惊奇吗?讶异吗?不用露出这种表情,这只不过是东方的气功术,当功力凝运至巅峰状态,肉体短暂回复年轻,虽然时间维持不长,却可以重享青春的美好,是我所剩无多的几个娱乐之一。”
我面前的这个生物缓缓说话,而我也想起来,之前每次碰着年轻的他,都发现他在运功戒备,那时一直觉得奇怪,以我与他之间的实力差,他对我怎样都不用这样防备,反倒是我该提防他才对。哪想到,运功是没错,但不是为了戒备,只是为了返老还少,维持年轻的外表。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以你肤浅的见识,我很难向你解释清楚,虽然这些年我一直在这里当大祭司,不过在这之前,我倒是比较喜欢龙王陛下这个称呼。”
从这句话里透露出一个重要讯息,这个精灵……这个生物,不是真正的大祭司柏南克,可能不晓得在什么时候,真正的柏南克就已经被他干掉,然后便为他所取代,以大祭司的身分在索蓝西亚活动,进行他的阴谋。
“说起来我要谢谢你,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你给了我不少的娱乐,其实我不想这么早杀你的,毕竟你让我开心了一段时间,又对我有大功。若不是你的到来,我也无法取回原身,要一直被困在这老朽的躯体内……”
“你说……什么东西啊”“听不懂吗?哈哈,无所谓啊,你本来就不需要懂的,只是我太过苦闷,想把这些话找个人说而已。你应该要觉得很荣幸,可以听我说这此一话,还拉着这么一大票人与你陪葬,哈哈哈,等会儿我消化掉你的时候,一定会记得向你说声谢谢的。”
大笑声中,他的身形渐渐分解,化作一道黑光直冲天际,而他刚才所站之处,则留下了一团拳头大的黑色气旋,快速转动,发出强猛气流,激烈吸扯着周围的事物。
地毯还有一些壁挂装饰首当其冲,被黑色气旋吸扯过去,与黑气一接触,马上被腐蚀分解,而黑色气旋吸收了这些,体积迅速壮大。眼前这情景如此明显,再与“消化”这个词稍做联想,我哪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正想第一时间逃离此地,黑气突然大盛,疯狂吸卷大殿上的所有事物,吸力之大,将人扯得立足不稳,我要不是见机得快,马上抱住一根柱子,稳住身形,早就被扯过去没命了。
然而,我这样也只是苟延残喘,拖延一点剩余时间而已,黑色气旋的吸力不但越来越强,本身体积也迅速扩大,尤其是当几个靠得近的精灵武士被吞噬下去后,吸收了生人血肉的气旋吸力更大,抱着柱子的我都被扯得离地而起,要不是有根柱子可抱,早就被扯过去了。
情形与大日天镜发动时相仿,但有一点更要命的地方,就是黑色气旋吞噬生物后,体积迅速增大,这样到最后,我就算能不被吸扯过去,也仍会被气旋吞下,糟糕之王。
情势正千钧一发,忽然,巨大的吸扯力量止住,我一下子摔到地上,还来不及庆幸自己得救,就看到眼前一道健壮雄伟的身影,发着雪亮的白光,挡住了黑色气旋,为我争取到生机。
“葛、葛林斯陛下……”
赤裸的精灵王者,短短时间内看来好像消瘦、憔悴了许多,披头散发的模样非常狼狈,身躯虽然强壮,但也没有了那种肌肉男的感觉,眼中更是不见笑意,盯着那团黑气,模样无比认真,仿佛正统领万军抵御强敌,真正有了那种王者气概。
葛林斯王也是个出色的术者,他以自身魔力压制这团黑气,看来很不轻松,甚至可以说竭尽所能,因为才只是一下子,他就痛苦得面容扭曲,双臂也筋肉爆裂,鲜血横流……
“人、人类啊……”
葛林斯王没有回头,声嘶力竭地叫道:“朕被那邪物迷失了心智多年,直至现在才清醒……现在的朕,只能短暂支撑,没有能力离开了,你……能答应朕的请求吗?”
也轮不到我不答应,我只要敢说个“不”字,这位精灵王者两手一松,我也一样得陪葬,至于他要我答应什么,用屁眼想都想得出来。
“陛下放心,我必竭尽所能,带三王子离开,更发誓会为您报仇雪恨。”
“……是吗?那朕……就安心了……”
情势紧急,我连忙从担架上抱起雷曼,或许是因为没了一手一脚,这位正牌的精灵三王子并不重,很轻松就可以扛着跑,我扛着他狂奔出去,才刚刚冲出大殿,就听到后头一阵恐怖的撕裂声响,浓烈黑气瞬间大盛,犹如海潮怒涛,铺天盖地直涌过来。
“啊!陛下,你怎么不多撑久一点啊?”
一脚才刚出大殿,眼见黑气即将吞没我与雷曼,我脑中只想到一个问题。
(要命,刚刚答应替人报仇,这下子谁来替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