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横走

街上人来人往,薛崇训压低了草帽,犹如惊弓之鸟。

是否要冒险去那家酒楼将那刚认识的小娘带走?

显然姜长清已查到了线索迟早得找到那里去,现在薛崇训过去,危险不言自明。

可是没有冬儿,如何找到城西那个隐秘地洞出城?

找到了冒险的必要理由,薛崇训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一时竟然非常好受。他找路人问明白秦风酒楼的去处,便向那边疾行。

沿着街面走了一阵,果然看到一栋挂着秦州酒楼牌匾的楼阁,虽然还是上午,里面已有不少客人,丝竹之声隐隐传来,还有粉头的娇笑,当真是欢乐得紧。

薛崇训默默地在木楼前面走了一阵,暗自观察其中情形,未发现异常。

事不宜迟,他当下便决定进去寻找那小娘。

但薛崇训现在穿着这么一身破烂,从正门进去非得被人赶出来不可。

他想了想遂离开了大门口绕到后面,一般这种场所后院都有道后门,方便厨房进货、奴仆进出等。

来到后门,薛崇训径直往里走,居然没人阻拦,周围的人大概以为他也是在这里干苦活的主。

走进院子,他看见一个妇人正在水井边上打水,便走过去,装作热心却口气声音地说道:“我帮你。”

说罢便用右手提住绳子,也不用绞轮,直接便拉了上来。

如果没有伤,这种水桶两三桶对薛崇训都是一只手的事。

妇人见状高兴道:“郎儿有力气,勤快就是讨人喜欢哩……以前我怎么没见过你?”

薛崇训干笑道:“我不是在秦州酒楼做活的,是冬儿的舅舅,刚到达化城。对了,冬儿在哪里?我都两年没见过她了,就想见一面,不耽误事儿吧?”

妇人恍然道:“冬儿啊,认识认识,她可是主人家的人哩,在楼上干活的……我听说今儿冬儿走运了!”

“怎么?”

妇人左右看了看,低声嚼着舌头根子:“冬儿不是在楼上做事儿吗,经常出现在人跟前。听说来了个录事,或许是别驾,看上她了!你说这些当官的,真是怪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娘不找,偏偏喜欢个土里土气的丫头……”

“什么?”薛崇训愕然。

妇人道:“不是好事么?冬儿一个吐谷浑来的小娘,又是奴婢身份,能被达官贵人看中那可不就有了出路……”

薛崇训的脸色已是十分难看,也不等那妇人罗嗦完,掉头便往里闯。

刚走到楼梯口,便有个青衣小厮拦在面前,打量了一眼薛崇训的着装,喝道:“什么地方做活的,瞎闯啥,上边是你应该去的?”

此时解释什么都没用,薛崇训二话不说,一拳就揍了过去,打在那小厮的脸上,顿时打得他鼻血长流。

小厮大怒叫道:“反了!快来人,来了个疯汉!”

薛崇训没鸟他,闷头冲上楼梯,正遇到一个肥女人带着三四个小子迎上来。

那肥女人穿金戴银,指着薛崇训骂道:“给我抓住打一顿,丢出去!”

前面两个小子扑将上来,还没近身,只听得“砰!砰!”

两声,两记侧踢,铁鞋如风一般弹出,惨叫声之后,其中一个直接撞塌了栏杆,飞出楼外,另一个摔在地板上,“嗖”地一声沿着光滑的木地板向后滑出十几步,就他娘的跟溜冰一样。

胖女人大惊,“啊”地尖叫了一声,薛崇训走上前去,抓住她的一根指头一折,“喀”地一声,指骨断了一根,女人顿时痛得就像杀猪一般。

要说人的十指连心,薛崇训愤怒的时候最喜用这招。

他又抓住她的另一根指头,微微一用力,冷冷道:“叫啊!”

“大侠饶命!”

后面还有个小子脸色纸白,硬是不敢上来帮忙。闻声过来看热闹的人们见打起架来,纷纷掉头躲避。

“大侠,别……轻点,您要什么?”女人的手指被反折着,痛得她满额大汗。

“冬儿在哪里?”薛崇训说得十分干脆。

“……”女人说不出话来,薛崇训手上用劲,“喀”地一声,又折断了她一根指头。“啊!”女人的叫声震得屋顶上的灰尘纷纷往下掉。

“我再问你一遍,冬儿在哪里?”

“我说,我说。”女人慌忙像小鸡啄米一样地点着头。

薛崇训遂押着她带路,刚走了几步,他突然转过身。

身后一个青衣小子正高举着一把胡床轻轻走近,突见薛崇训转过身,小子顿时双腿软得发颤。

薛崇训怒视了他一眼,转身便走,那小子硬是不敢跟上来。

就在这时,见那肥女人已软在地上,地板上一滩水迹,她好像失禁了。

“走!”薛崇训喝了一声,可她站不起来,薛崇训便抓住她的胳膊,直接在地板上拖着走。

两人向廊道进深里面走,走到一道门前,女人战战兢兢地说:“曹录事……不,冬儿在里面。”

这时果然听到了里面冬儿的声音:“您饶了我吧……您饶了我吧。”

一个声音道:“这两天老子诸事不利,找个雏儿冲冲霉运。别怕,你会得到好处的……”

“砰!”

一声巨响,门板直接翻倒。

薛崇训动如突兔几乎如闪电一般快速地闪进房中,辩明里面的人位置,遂疾步奔上去,先把冬儿拉到身后,免得她被人挟持威胁自己。

房间里的另一个穿红衣服的大肚子汉子还没反应过来,仍旧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他本来正坐在床边上端着茶杯,此时受了惊吓,“嘡”地一声,茶杯掉到地上摔碎了。

薛崇训一肚子莫名的怒火,大概是这些日子憋的,脸色已变得十分可怖。

那官儿见状,好汉不吃眼前亏,急忙明智地低声下气道:“阁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谁他妈有空和他有话好说?

薛崇训捏紧拳头,一步步逼了过去。

那官儿下巴的山羊胡都在抖,哪里还有半点风雅,他满脸恐惧道:“您听老夫说……”

“啊!”

听得官儿一声惊呼,薛崇训已跳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其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这时薛崇训换了左手抓住他的衣领,右拳“呼”地一声挥了过去,只见那嘴里的老牙顿时带着血飞了出来。

“哗”地一声,那身体受力向后猛贯,绸缎衣领一下子被撕了下来。

薛崇训扔掉手里的绸片,跳上前去,一脚踢在他的腰上,哗……

哐!

那官惨叫了一声,滑到墙边,撞得墙上的灯架倒了下来,蜡烛油洒到他的脸脖上,烫得他哇哇直叫。

“咱们走!”薛崇训抱起呆站在一旁的冬儿,大摇大摆地奔出了房间。刚出门来,只听得一阵嚷嚷:“谁在此闹事?”

迎面过来的是几个官差。一个青衣小子看见薛崇训,指着道:“是……是他!”

“站住!”

薛崇训冲了过去,官差们还没来得及拔刀,已被打得满地找牙。

这些官差有的居然还带着弓箭,正便宜了薛崇训,他又拾起一把弓和箭壶奔走。

这偌大的秦州酒楼,小厮奴仆不少,但竟然没人能挡住薛崇训,任他横着走,直接出了大门。

砍断栓在树上的缰绳,薛崇训先把冬儿抱上马背,然后翻身上去拍马便走,径直往西而奔。

这酒楼所在的大街地处闹事,他这么一跑,顿时鸡飞狗跳,乱不堪言。

街头正有一队巡逻的胥役,薛崇训哪管许多,立刻张弓搭箭便射,一个胥役中箭倒地,其他人没搞清状况,见有兄弟死伤,纷纷拔出兵器。

薛崇训一边踢马横冲,一边取箭搭上弓弦,一声长啸,箭羽带着劲风从马上呼啸而去。

这时已快冲近,薛崇训收了弓,“唰”地一声拔出横刀,冲锋而去,他已顾不得许多,凉风拂面,说不出的爽快。

“当当……”一个照面,又有一人被砍翻在地,薛崇训骑马长扬而去。

转过街口,身后的小娘忽然大声道:“常叔叔好厉害啊!”

薛崇训大笑道:“这些小厮,在我眼里和草狗没区别。”

唐朝这些维护治安的胥役,并不是捕快,而是从百姓中征召上来服役的,实在比不上现代的警察。

本来每个街坊路口都有一个铺子,至少有一两个当差的负责治安,可是官府反应太慢,还没及时通气,薛崇训已横冲直撞而走。

在冬儿的指点下,薛崇训策马来到城西一处破庙门口,他们从马上下来,走进庙门,只见里面犹如一片废墟,好像已经废弃很久了。

“庙子后面就是城墙,纪信菩萨下面有个洞,走过去就出城了。”

薛崇训听罢便抓住她的小手,一脚踢翻一道破木门而入,丝毫没有半点对神灵的敬畏之心。

这时已隐隐听到了外面的马蹄声,官府的马队总算是追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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