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郡,临清城外。
此时正是下午,天气凉爽,响午时候又刚好下过一场骤雨,城郊外除了赶着要回去的乡民外,还有不少城内骑马而出,在郊外踏青游玩的风流才子,其中不乏衣裙飘飘的年轻小姐们,相互嬉笑着在河岸边打闹,对着路过的男子们轻掩袖口,眉目带笑的窃窃私语。
小姐们含羞看着俊俏的男子,男子们也在用观摩的眼神欣赏身段姣好的少女。
“张兄,你来我们清河郡也有几日了,可觉得这的女子,与其他郡县的女子有何不同?”
宽敞的大道上,三位年轻男子骑着高头大马,缓缓的从郊外朝着临清城前行,三人并不急于进城,皆是神态放松的欣赏着郊外的美景。
许是为了拉近与另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子的关系,其中一位略显轻佻的公子哥笑着问道。
颇具君子之姿的男子扫视一眼远处河岸边的少女们,轻笑一声,“可要我说实话?先说好啊,我张师杰对美食,美景,器乐,戏曲等玩意儿都十分宽容,纵使有些许瑕疵,也不会吹毛求疵,独独对美人,有半点不好都容忍不了!”
“哦?”
其余两人听到这一番话,顿时起了兴趣,另一位男子问道:“不知张兄你为何唯独对美人有瑕疵容忍不了?所谓世上无完人,能找到十全十美的美人可太难了。”
张师杰微微一笑,“不求十全十美,但求入的了张某的眼。”
“张兄,细说细说!”轻佻的男子起哄道。
“二位请想一想,美食不好吃,大不了下次不吃这道菜,亦或者把厨师撵出去便是,美景不好看,换一个地方,又有不同美景,器乐,戏曲,闭上眼,堵住耳,也就看不到听不见了,唯独美人不行。”
张师杰摇头道:“这美人,必须由内而外的美,见之则赏心悦目,观之则越发惊艳,与之攀谈,则畅所欲言,心情舒畅,越发觉得对方妙不可言,一颦一笑都透露着千种风情,一举一动都有着万般姿态!美的韵态由内而外,如独立于高山之上的莲花,与路旁的野花截然不同。”
其余两人面面相觑,轻佻男子顺着他描述的美人想象了一下,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来是何种的美人,便摇头道:“张兄,你怕不是在说天上的仙子,凡俗是找不到这样的女子的。”
“对极。”另一人也笑道。
“仙子也不一定美,古之传说里,做出荒唐俗气的事的仙女,也不少。”张师杰否定道。
“果然是张兄的品味太高!”
轻佻男子恭维了一句,似是觉得这句话像是在讽刺,连忙又指着岸边那些衣裙鲜艳的少女们说道:“我觉得那边的少女们就不错,笑起来就跟出水芙蓉一样,娇滴滴的特别动听。”
“她们?”
张师杰瞥了一眼那边的少女:“豆蔻年华,年方二八的少女们的确很美,娇嗔浅笑都别有一番风味,但也仅止于此,明了世事之后,再娇憨的少女也会变得功利,或是争风吃醋,或是争权夺利,或是为了三瓜两枣吵个你死我活,又或者冷笑旁观,一双本来明媚清澈的眼神变得恶毒,曾有着灿烂笑容的薄唇角再勾一勾,能活活把下人吓死!”
其余二人再次愣住,半晌后,轻佻男子才叹气道:“我可没有张兄您想的这么多,好看的就尝一尝,等不好看了,大不了扔一边便是。”
张师杰骑在马上,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另一男子劝道:“想来张兄你想要找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贤淑女子,恕我直言,这太难找到了,死读书的那些个女书生个个都很功利,练武的丫头又都是火辣脾气,养在深闺的又没什么风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还动不动脸红,太无趣。所以张兄,为人还是要将就啊!”
张师杰一摆手,“我个人最不喜欢将就,特意拜入仙门,就是为了不在二十岁就娶妻将……就。”
他后半句话没说完,就愣在了骏马上,整个人都呆住了,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这表情,当真与他方才淡然点评诸多美女品性的模样截然不同。
轻佻男子顿时笑了起来,“张兄,您看到了什么?”
顺着张师杰的目光,两人也看到了前方三女一男的队伍。
男的不必多看,只是一走路的老仆,身上绑着三个包袱,腿脚倒是走得挺稳当。
两匹马上载着三位女子,其中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被另一位样貌普通的女子抱在怀中,两人共骑一匹马。
惹眼的是骑马走在前方的一位绿衣女子,手中拿着一条马鞭,腰间系着佩剑,神采飞扬的模样,高扬着光洁的下巴,两条修长的玉腿分开,夹住了马肚,纤柔的腰肢挺直,两座高耸的雪峰将绿色衣裙高高撑起,浑圆饱满的乳峰极其吸人眼球,让人眼珠子挪不开来。
“极品!”
轻佻男子眼前一亮,差点就抚掌叫好。
坐于马上的绿裙女子,是他最近数年里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张扬又不惹人厌,明媚中还透露着英气,眉眼间分明有着妖媚之色,却无风尘之气,又娇又媚,当真是人间极品!
“的确够漂亮,够英气。”另一位男子也赞叹道,绿裙女子定然不是那种大家闺秀,甚至已经有过不少男人,但她身上又不止有女人的媚态,更有着三分强势,让男人想要去征服她!
轻佻男子见张师杰也看呆了,趁机说道:“张兄,不若我们上前去搭讪一番如何?”
张师杰逐渐回过神来,又仔细一看那女子的背影,迟疑片刻,觉得自己怕是着了魔,如此样貌的女子,怎能吸引得了他?
“什么?”心中所想,张师杰双眼却没有挪开,一直看在那女子身上。
“我说,”轻佻男子嘿嘿笑道:“看那女人也不像是什么贞洁烈妇,又骚又媚,晚上的时候她们定然入住临清城,咱们去偶遇一番,如何?”
“你们去吧,我就不……”
这时,被张师杰一直看着的女子似是心有所感,抱着小女孩,回眸看了他一眼。
张师杰如遭雷击,双眼瞪大,张着嘴巴,嘴唇颤抖着,另两位男子奇怪的看向他,只见张师杰坐在马上的身躯都摇摇欲坠,两人赶紧策马上前搀扶住他。
“师杰兄?”
“张兄,您这是?”
张师杰呆在了当场,直勾勾的看着她们渐行渐远。
“师姐,咱们晚上先住一晚上,休息一天,明晚再去青楼。”
“好。”
声音如清风细语,直入人心房。
“老东西,还不快滚去城内,给我们找上好的客房!”
“呃,明白,师妹稍等,小姐稍等,老奴马上去!”
张师杰看到,那老仆脚力当真不错,狂奔入城,留下的两位女子,一人用马鞭指着老仆,哈哈大笑,俗不可耐。
而另一位,怀中抱着小女孩,默默的策马前行,只留给他一个惊艳至极的倩影。
许久过后。
“张兄,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轻佻男子错愕的看向失魂落魄模样的张师杰,“你刚才说,那位抱着小女孩的女子,才是真正的人间绝色?!”
另一位男子也满是惊讶的看向像是丢了魂一样的张师杰,想不通他为什么说那样貌平凡,也看不出身子又多娇柔曼妙的女子,才是超凡脱俗的真正美人。
“……你们不懂。”
张师杰一脸落寞的看着城门口,刚才他只是一愣神,美人就进了城内,目光里少了那道如水一般的身影后,他才惊醒过来。
“啧啧,我是看不明白。”轻佻男子摇头,笑道:“若是张兄你与她认识,知道那女子是个玉洁冰清的妙人儿,又或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文动天下,才华冠古今,那张兄你说她是美人,我们是绝无疑问的,可张兄您又说,只第一眼,就、就,就什么来着?”
他看向另一位男子。
“就醉倒在那女人的回眸一瞥中!”
“对,醉倒,哈哈哈,回眸一瞥也能醉倒……张兄真乃性情中人!”
“呵呵,的确,古诗还说百媚生要回眸一笑,那女子连笑都未曾,媚也没有,张兄怎地就醉倒了?”
两人一唱一和,想要劝说张师杰去欣赏真正的美人,也就是那位又骚又媚的绿裙女人,她在床上定然是一个狐媚子,能把人快活得日上三竿都不想起床。
张师杰沉默良久,似是还在回味着美人一瞥,久久不能忘怀。
“张兄?”
“刚才你们,看到那女子的回眸了吗?”
“呃……未曾!”
“光顾着看前边的美人了,没注意到她。”
两人摇头,张师杰神情激动起来:“那美人一次回眸,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内,蕴含着万千美好!”
“……”
其余两人对视一眼,他们怎么看不出那么多东西来?
“就好似深夜之中,你站在庭院,心中烦闷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万籁俱寂,唯有虫鸣唧唧草木幽寂之时,忽然间!”
“忽然间?”
“你注意到四周亮堂堂的,抬头一看,赫然发现洁白的明月高挂天上,幽幽月光照耀在你形单影只的身上,照出一道影子,月光将你和明月联系在一起,你与皎月共舞,在这一刹间所感受到的触动——”
张师杰深夜缥缈,充满了深情:“便是我刚才从美人回眸中,所看到的美丽景象!”
“……”
另两人彻底无言,那样貌普通的女子,真能有这般美?
“啥也不说了!”轻佻男子一拍大腿,“我窦家在清河郡也是颇有声望,找一个女子还不简单?今天晚上,定然能让张兄再见她一面!”
那女子光是回眸一瞥就能让张师杰失魂落魄,这要是那女子对他嫣然一笑,亦或者含羞低语,他还不得乐坏了?!
“多谢!”张师杰一抱拳,根本没有拒绝的意思。
见他真的沉迷,另一位男子反而有些担心了,劝道:“张兄,我看那女子只是寻常姿容,气质也并不高雅,为人更是……值得怀疑!你听她们离开前的那句话,那两人分明就是要去青楼啊!正经女子有去青楼的吗?”
张师杰一愣。
窦姓男子也回忆起来,脸色变得古怪:“那女子怀中还有个女孩,该不会是牙婆,专干那略卖人口之事吧?”
张师杰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但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那位女子一定是超凡脱俗的美人儿。
“成,张兄稍等,不到一个时辰,定然查清!”
“多谢。”
“哈哈,张兄太客气了。”
……
入夜,临清城内一片灯火,辉煌璀璨,特别是临江边的酒楼画舫武馆牌室,阁楼悬挂的灯笼连成一片,嬉笑吆喝声绵延不绝。
窦家。
“师杰兄,莫急,她又跑不掉,总会找到的!”
坐在红木椅子上的窦鹏端着一杯茶水,笑呵呵的劝说坐立难安的张师杰道。
拜这件事所赐,他与张师杰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我不是急,我只是……”
“只是迫不及待?哈哈哈,能让师杰兄如此牵挂,待会找到的时候,我定要好好看一看那位女子的姿容举止!”
两人闲聊间,白日时另一位男子,名叫温昌勇的,脚步匆忙的走进来,颇为英俊的脸上挂着笑容,一看就知道是好消息来了。
“找到了?”窦鹏笑问道,而张师杰已经站起身,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人又没跑,自然是找到了,就在有客来!”
“有客来?在哪?”
张师杰越发急不可耐。
“有客来?”窦鹏摸了摸下巴,“这客栈住一晚上就要花四五两银子,还不算吃的,那女子看来有点来头啊,一身粗布裙,还能住得起那么好的客栈。”
温昌勇说道:“许是藏富呢?你也别乱猜测,等见了她再说,张兄?张兄?呃,怎这般急……等等我们!”
三人出了窦家,下人已经备好马,三人翻身而上,马鞭一扬,骏马嘶鸣,朝着有客来客栈疾驰而去。
到了客栈,张师杰即将踏进客栈的右脚,却又停住了。
“师杰兄,怎么了?进来呀!”
窦鹏见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就好笑,亏他还是少有的筑基境修仙士。
张师杰迟疑半晌,“待会我们进去……敲开门,见到她时,该说些什么?”
“哈哈……呃。”
窦鹏忍住笑,“还能说什么?咱们又不是采花贼,大大方方的自报家门,我清河郡窦家窦鹏,他清河郡温家温昌勇,至于张兄,可报上上谷郡张家之来历,若是她听不懂,那就报上张兄的仙门:飞羽门,所谓羽化而登仙,我就不信她还听不懂!”
张家在上谷郡说一不二,张师杰又拜入飞羽门,家世,才华,实力,地位,样貌,风度,通通不缺,别说寻常的大家闺秀,就是郡主千金,也能娶得。
温昌勇笑道:“我觉得嘛,张兄就实诚一些,把白日里那些夸赞的话说与姑娘听,那姑娘定然深受感动,说不定就以身相许了呢?”
即便以身相许,没点来历那也只能当个小妾,张家大门不好进。
“对对,就夸她眼中有明月,身如弯月,皎洁如月光啥的,肯定行!”
两人在一旁出馊主意,客栈掌柜早已认出窦家和温家的两位公子哥,赔笑着站在一旁,却没能被两位公子哥看上一眼。
等他们决定后,窦鹏才冲他问道:“掌柜的,之前住店的两个女子加一个小女孩,她们在哪一间客房?”
“就在三楼,天字号第二间……只是,窦公子,这都入夜了……”
“少啰嗦,我自有分寸!”
窦鹏一把推开来提醒的掌柜,对张师杰做了个请的手势。
掌柜看到后,越发苦笑说不出话来,能被窦公子恭恭敬敬的请着,这人的来历大得上天。
张师杰犹豫迈步上前,走到楼梯口,迈出第一步后,踩在第一阶台阶上,又停下来。
“张兄,又怎么了?”
“不妥……唐突佳人!”
“呃?”
“待她下来时,我再表明自己心意!”
“什么?”
客栈内的人全都惊愕的看向他,看到这男人果真转身,在客栈前厅寻了张凳子坐下,闭目养神。
“张兄,你来真的啊?”
“??”
面面相觑的窦鹏与温昌勇,劝说一番无果后,只能陪着他坐下等候。
这一等,就是一夜一天。
张师杰特意吩咐,不许惊动楼上的女子,她要什么,就送什么上去,掌柜的不许暗示说楼下有人等她。
结果就是,等了一夜之后的整个白天,那两位女子和女孩都没下楼,唯有那老仆下来,带了膳食上去,又去城内买了些点心,同样送上去。
每一次老仆路过时,三人都能看到他脸上堆着的笑容,以及那隐隐约约流露出的猥琐粗鄙,特别让人想要打一顿。
而这一天一夜内,窦家与温家两位公子,半步都没离开有客来客栈,就为等一个女子从楼上下来的风流事,也如一阵风一样刮过,有点耳目的人都听到了这事,一时间谣言四起。
有说那美人是来自京城,有说那美人也是修仙者,有说那美人回眸一笑便能倾倒众生,能让天上的明月都羞愧,更有说美人来自月宫,才能将窦家和温家公子迷得找不着北!
窦、温两家长辈听到这些碎言碎语,鼻子都差点气歪,但听说这是陪着张家公子等美人后,才略略消气,书信一封送给张家,解释、提醒一二。
直到再入夜时,才有机灵的小厮从三楼飞奔而下,同时大叫一声:“月美人出来了!”
月美人,此外号是来自窦家公子嘴里所说,眼中有明月,皎洁如月光,这两句话不知怎么传出去了,城内好事者便一致给了那位让窦温两家公子苦等一天一夜的美人一个雅称:月美人。
大家族之地苦候多时,不敢上楼去打扰,外加“月美人”这般充满意境唯美的称号,推波助澜之下,让客栈内外至少有几百号人在伸长脖子等待。
终于,随着轻微的玉足踩踏木质楼梯的声音传入耳中,月美人款款而下。
妖艳的神态,曼妙的身姿,白皙如玉的肌肤,朱唇琼鼻,柳眉弯弯,唇角间带着盈盈笑意,让众人看得失了神,客栈内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
“月美人出来了?”
客栈外的人看不到,嚷嚷了起来。
“出来了,的确很美!不愧是窦家公子都心驰神往的美人,果然够美!”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别挤,我还没看够呢!”
“有多美啊?”
众人喧嚷吵闹之时,走在前边的妖媚美人,柳眉倒竖,娇喝道:“看什么看?!”
一声叱喝,让数百个推搡抱怨的男人们全都鸦雀无声。
月美人竟然如此泼辣?
“都给我滚开,别挡着我和师姐的道!你们一个个的,没见过临清城春红楼头牌吗?!本姑奶奶就是了!”
“春红楼?!”
“头牌?!”
众人下巴都掉了,不是月美人吗?怎么变成春红楼头牌了?!
“睁大你们的贼眼看清楚本姑奶奶,姑奶奶李仙仙是也!”
李仙仙站在楼梯口第三个台阶上,洋洋得意的冲这群“老熟人”们笑骂道。
能在客栈内陪着窦公子一起等月美人的,自然都是城内有点钱有点地位的人,其中就有不少和李仙仙有过交集,也上过——有些还不止一次,她的绣床的人。
“你是李仙仙?!”
有一位大腹便便,穿着绫罗绸缎的商贾子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其他去过春红楼的人也差不多,一样的吃惊。
这李仙仙,不但模样变化了许多,肤色白皙如玉,双眸清亮有神,连气质都变得傲慢英气了许多,再加上腰间还有把佩剑,当真与大半年前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若不是她亲口说,他们绝不敢认这人竟是李仙仙!
“正是姑奶奶我!”
李仙仙唇角带笑,心中畅快无比。
这些个老熟人,以前都是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
现在呢?
敢多半句废话,她拔剑就砍,直接把他们的那根玩意给剁下来,看谁再敢用那玩意对着她射那些秽物!
“你怎么……?”有人越发吃惊。
“我怎么?本姑奶奶怎么了关你屁事!等等,我记得你,赵二公子对吧?我呸,滚一边去,胯下那根玩意短又小,跟姑奶奶小拇指一样,还挺着腰问老娘大不大,你还要点脸吗?!”
那人被骂的脸红脖子粗,众人哄堂大笑,仿佛来到了青楼一样快活。
“笑个屁,一群狗娘养的下流玩意,都给姑奶奶滚开!”
李仙仙走下楼梯,一把推开前面挡路的臭男人们。
“月美人就是李仙仙你?”一位拿着扇子的公子哥,脸色古怪,想笑又忍着。
“月美人?”
李仙仙和师姐一天都在房间内修炼,补上之前赶路没能好好修炼的空缺,此刻咋然听到月美人,便下意识的往后看去。
如画中仙女一般的师姐,才配叫月美人。
“这、这位小姐!”
苦候一天,再见到心中所念美人的张师杰,激动的走上前来。
窦温两家公子一个眼神,围观的人群识趣的闭上嘴,只用好奇的眼神打量那位跟在李仙仙身后,除了身材高挑,气质略有些冷清,就平平无奇的女子。
她才是月美人?
众人再仔细看,看到那位冷清的女子微微低头,从台阶上往下看着张家公子,却没见她有什么神情流露,双眸依旧平静,仿佛客栈内的吵闹与她无关。
“你是谁?”
李仙仙代替师姐询问,很不客气。
“在、在下张、张师杰!上谷郡人士……”
被那双清冷的眼睛注视,张师杰连话都不会说了。
众人面面相觑。
月美人真的就是她?
这算什么?
亏他们还以为月美人不说姿容绝色,那至少也是小家碧玉,再加点高洁的气息,勉勉强强赞美一声月美人,那也不会太离谱。
可现在呢?
除了冷,他们看不到这女子有任何美的地方,冷冰冰的,跟冰块似的,哪里算得上美人?
难道是张家公子就好这一口?!
“亏大了!”
跟着等候多时的男人们,一个个悔得直拍大腿。
李仙仙不耐烦的挥挥手,“管你什么张什么杰,上谷郡也好清河郡也罢,都给姑奶奶让开!”
众人愣住了,这李仙仙好生猖狂!
“大胆。”窦鹏脸色一沉,“李仙仙,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客栈内安静下来。
窦家在清河郡不说一手遮天,但也是少有的名门望族,新郡守到任,第一个拜访的不是窦家,那肯定也会是第二个,无一例外。
“是谁?我怎么没看到?”
李仙仙冷笑,“是你窦家家主在外偷情和温家小妾所生的下流贱种,还是你温家同母不同父的兄弟?!”
“你!”
众人齐齐惊悚,窦鹏被气得浑身发抖,万没想到一个下贱的妓女,竟也敢如此羞辱他!
“告诉你姓窦的,”李仙仙往前一步,手中紧握腰间佩剑:“今日谁敢当姑奶奶和我月儿姐的道,十个窦家我也砍个稀巴烂!”
众人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如此泼辣,果然是姓李的回来了。
“谁敢挡仙子的道?!老奴第一个与他拼命!”
楼上蹬蹬蹬的走下一人,是一个穿着绸缎衣袍,却矮小丑陋的老仆。
“仙子,老奴来迟了一步!”
李老汉也不管那些土鸡瓦狗,又对萧曦月谄媚的说道。
“仙子?”
张师杰喃喃说着,忽然又记起一件事:“这位小姐,芳名可是带了个月字?”
“我家小姐叫什么,关你屁事!”老汉和李仙仙一样,直接开骂,让张师杰就像吃了十只苍蝇一样难受。
月亮般美好的女子身边,偏偏就跟了两个粗俗鄙陋的家伙,实在晦气。
“月儿姐,我们走吧,懒得理会这些人。”
李仙仙拉起萧曦月的手,带着她离开客栈,老汉自然是紧随其后,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和仙子一起进青楼内,趁机再找一些机会,憋了十多日没和仙子欢好一番,胯下已经到了每天早晨都要硬老半天的地步。
窦鹏牙关紧咬:“这娼妓!”
哪知,走到门口的李仙仙回过头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才转身出了客栈门。
“都给姑奶奶闪开!”
“果然是李仙仙!”
“嘿,小荡妇,你这是要回去了?哈哈哈。”
“滚!”
“别这样,当初我可是花了五十两银子才操到小浪妇你,婊子无情也不是这样的啊!”
“李仙仙,你就这样回去,小心吴妈妈拿着鞭子抽你。”
“对对,吴妈妈可是放话了,要是抓到你李仙仙,就让你五两银子接一个客人,接到穴儿都被操烂为止!”
“呸,什么胡话,还有小孩子在呢。”
“我操你们妈妈的,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下流胚子再说一句试试?!”
“哈哈哈,说就说,你李仙仙当得妓女,还不许人说啊?”
“就是就是,咱们可是花了银子才操到你的啊!”
笑骂声,羞辱声,大笑声。
看戏的,围观的,取乐的。
萧曦月随着冰冷神色的李仙仙,行走于这些人之中,从形形色色的人群中穿过,以往从未听闻过的低俗淫语,此刻却源源不断的钻入耳中。
衣着鲜丽的男人做着挺动下体的动作,女人呸呸的吐口水,老人家摇头叹息,小孩好奇的看着,路过的赤着肩膀的精壮男人,许是傍晚刚做工回来,也跟着围观,急切的听这些有钱人说一些青楼韵事,不时露出与老杂役一般的低俗淫笑。
她似乎不用去青楼,就看到了人世间最丑陋的画面之一。
“小姐!”在前边开路的老汉跑了回来,喘着气道:“这些人太过粗鄙下流,干脆老奴把他们都赶走吧?”
萧曦月用淡淡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李老汉顿时心虚,当初他与这些男人,也没什么不同。
“别管他们,快到了,月儿姐跟上。”
“好。”
三人加快步伐,穿过了一众看戏的人群,走过一条街,来到了临河的一栋挂着大红灯笼的华美楼阁前。
萧曦月抬头一看,招牌上刻着秀美的三个大字:春红楼。
春字与红字的字迹不同于一般的术法,壁画间隐约有着雕刻上去的花纹,带着少许蛊惑人心的阵法力量,应是出自某个修仙者之手,用来吸引路过的行人。
青楼门前客人不多,也没有书中所说的,站在阁楼上冲着路过行人挥舞手帕,浪笑招客的女子。
“这里,便是仙仙你,”萧曦月又顿了一下,半晌,才说完:“住的地方?”
“住的地方?哈哈,对啊。”
李仙仙冲师姐促狭的一笑。
不能称为家,那只能是住的地方。
萧曦月默然,她或许又说错话了。
“走吧走吧,门前没什么好看的,节日庆典的时候,春节元宵三月三七月七八月十五之类的,才会有姑娘们来阁楼前表演,一般的时候男人们可没钱进来,演了也是白瞎。”
李仙仙拉着师姐的晶莹玉润的小手,往青楼内走去,看到熟悉的地方,手上握着师姐的玉手,心中真是百般复杂滋味。
进了青楼内,老汉忽然一笑:“仙仙你对这里很熟悉,那是不是接待过了相当多的男人?”
“自己掌嘴。”
李仙仙看也没看他一眼。
“是,老奴说错,老奴该打,嘿嘿!”老汉不痛不痒的拍了拍自己的脸,从背后看着仙子曼妙的身姿,胯下又隐隐涨硬了。
青楼这个词,天生就能让男人气血上涌。
“月仙子,月仙子,等等我!”
三人刚进青楼大门,张师杰三人也跟着赶来,李仙仙懒得理会他们,迈步走进去,扯着嗓门喊了一句:“姐妹们,接客了!!!”
炼气期的修为让她的声音足够大,足够响亮,小半个春红楼都被惊动了。
不少熟悉她声音的青楼女子,或是半倚靠在客人怀中,或是在台上跳着妖艳的舞蹈,又或者干脆被某些性急的客人摁在船边咿咿吖吖的叫唤着。
听到她的声音后,到有大半人都脱口而出:“是李仙仙!”
“她竟然回来了?”
“呸,骚蹄子逃跑了还回来,八成是没钱了!”
“哈哈哈,妈妈这下要气死了。”
“走,去门外看戏去。”
就在这群青楼女子相互嬉笑打闹着朝门外走去的时候,阁楼里传出一道中气十足的大骂声:“好啊,李仙仙,你这骚比被操烂的贱婢还敢回来?!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去抓住她!!!”
一群衣衫暴露的女子打了个寒颤,她们的妈妈生气了,这一出戏,闹不好要出人命的。
春红楼接待大堂。
“仙仙?”
萧曦月听闻青楼内的骚动,不由得轻声询问。
李仙仙冷笑,“师姐莫慌,区区一个老鸨还不能拿我怎么样,今天我李仙仙……倒要在老家,耍一耍威风才能消气!”
萧曦月沉默下来,师妹心中憋了一口气吗?
“仙仙师妹,老奴帮你!”老汉又在献殷勤,结果被李仙仙一声喝:“滚一边去,看姑奶奶表演!”
身后张师杰三人吃惊的看向她,李仙仙理也不理,大踏步的往前,又扬声高喊:“姐妹们何在?!春红楼头牌,你们的姑奶奶李仙仙我,回来了!!”
“这骚蹄子!”
青楼内的人吃惊,青楼外的人也吃惊。
窦鹏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她腰间的佩剑,区区李仙仙,一个卖身的妓女,下贱的娼妓,竟然……怎么可能!
“李仙仙!!好啊,好啊,真是太好了!你可算回来了!”
人未到,声先闻,一位浓妆艳抹,身材肥胖的四十余岁女人,带着一群手持棍棒的护院气势汹汹的急步走出,身后跟着好一群风尘味十足的女人,个个都用吃惊、看戏的表情望过来。
打手们一出现,就四散开来围住,凶神恶煞的用棍棒盯着李仙仙三人看。
“哼!”
李仙仙冷笑一声,看向那胖女人,脸上表情却异常的缓和下来,笑道:“吴妈妈,真是好久不见,咱这大半年来,可是时常想念妈妈您。”
青楼老鸨,也就是这吴妈妈,被李仙仙这异常淡定的神态被气得肥胖涨满的胸脯一阵起伏,半晌,才咬着牙骂道:“好你个李仙仙,一声不响的跑掉,现在还有什么话说?!不想去官府的,老老实实给妈妈我跪下,磕一百个头,再给楼里的姐妹们磕五十个头,再发毒誓,方能饶你一次!否则!”
李仙仙笑得越加灿烂,丰满的乳峰一阵颤动,掩着嘴笑盈盈道:“否则?否则怎样?”
她妖娆魅惑的姿态,在这一笑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对面的那些个曾经的姐妹,全都用或者酸溜溜,或者嫉妒十足的眼神看着,恨不得把那一对乳肉给摘下来,安在自己的胸前!
“否则!”
吴妈妈尖酸的话语从牙缝中蹦出来:“老娘就拿烧红的烙铁,在你的骚逼上左右各烙下一个奴字,看你还怎么浪!怎么骚!”
四周的打手拿着棍棒,齐齐往前一步。
“嘻嘻,哈哈哈哈,就你?吴妈妈?一个青楼老鸨?哈哈哈……我呸!”
捧腹大笑的李仙仙,忽然一口唾沫就啐在了吴妈妈那张胖脸上,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中,她腰间的宝剑如蛟龙般飞跃而出。
随后,她妖娆的身子一跃而起,抓住剑柄,用力一拉。
“锵!”
宝剑出鞘,寒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