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兰家处于乱战同一时间,与兰家实力相当的关家则是另一种景象。
万籁俱寂之时,关家的家主关沛本已沉入梦乡,在三夫人温柔乡的怀抱中寻得片刻安宁。
在喊杀声四起的第一时间,他便从自己三夫人的床上跳了起来。
毕竟他也是武人出身,在短时间的慌乱之后,迅速披衣下床,心中暗自揣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与兰俊航对兰俊航的深切关怀不同,关沛的心中似乎从未真正为女儿关风月担忧过。
关风月身为虎威将军,性格刚毅,行事果决,但她毕竟是半路出家,难听点就是关沛从战场上捡来的,之后虽然有大批资源倾斜在她身上,可她还是“不领情”,常常与父亲关沛意见相左甚至公然对抗。
关风月的叛逆不仅体现在战场上英勇无畏,更在于她从不主动与家人通信,即便是陪同他一起出征的长子关睿和三子关合,也只是偶尔通过书信传递消息。
这样的关系之下,使得关风月前线作战时从不与家中联系,往后渐渐成为了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
这段时间每当战报传来,关沛看到的都是皆是捷报频传,想必梁军不久便能攻克魔国国都临津,凯旋而归了!
可没料到征西大军还未返回,宣泰城内却先一步陷入了混乱。
“哪来的叛军,守城的难道都是废物嘛!就算当年老夫手下最差劲的亲自来,也不会打成这个样子!”
关沛初闻喊杀声,甚至误以为魔军已经兵临城下,一边穿衣服一边破口大骂。“老爷!三夫人!下人来报!”
待到关沛合三夫人陈氏端坐于关府中堂,府中的管家匆匆赶来,带来了更为确切的消息。
“一股不明身份的叛军悄然潜入宣泰城,与宣泰城守军激烈交战!现在到底打成什么样,还没有准信。”
身边的三夫人听后更是火上浇油,她一边忙着整理衣物和妆容,一边骂道:“这些守军真是废物!平时拿着银子吃着米粮,到了关键时刻,却连一群叛军都挡不住!依我看,那些丘八吃粮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就应该去吃挂落!!”管家神色紧张的答道:“老爷,现在夜色太浓,敌我难辨,局势混乱不堪!”他瞧了一眼关沛的脸色,又道:“据报,宣泰城军械库和兵部已经燃起大火,是否需要派下人进一步探查?”
“兵部和军械库起火了?”
这叛军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攻击兵部和军械库,看来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叛军了!有点不好对付啊!
惊讶之下,关沛却听到管家道:“见过二少爷、四少爷和五少爷!老爷和三夫人就在屋里。”
正说着,关家的二子关录、四子关山、五子关毅从外面匆匆走入中堂。
除去正在前线征战的长子关睿、三子关合以及六女关风月,关沛在宣泰城中还有三个儿子在:二子关录经营着皮货土产生意,又出租仓库,筹建南北商队,生意做的有声有色;四子关山手下有五家酒楼,还有其他不少店铺商号等产业,在宣泰城内颇有名气;五子关毅则在宣泰书院执教,也是个远近闻名的学究。
“爹!你可想想办法!”
关录一进门便焦急地说:“那些叛军突然来袭,不仅抢了不少贵重皮货,还把我的仓库给一把火烧了!”他的声音满是无助,毕竟那仓库里存放着他不少贵重货品,这些本来就是要在冬季发卖的皮货,价格不菲。
关山紧随其后,神色慌张:“爹,现在那些叛军到处都是,大街上都在杀人!不仅仅是那些酒楼茶馆,还有咱们关家的戏园子、当铺和粮店!二哥的仓库里可放着我好些货物!您得赶紧想办法,不然咱们在关家在宣泰城的产业可都要完蛋了!”
相比之下,作为读书人的五子关毅显得更为冷静,他提议道:“爹,留在这里叛军可能会对关家不利!要不我们让下人留下值守关府,先带着贵重物品跑出城去,等风波平息了再回来?”
“都闭嘴!让老夫好好想想!”
三个儿子里有两个在自己面前叽叽喳喳,只是为了自己产业安危,更让关沛心中恼火不已。
但想想现在关府的豪奢用度,哪一个不是自己三个儿子挣来钱补贴给关家自己的?
更不要说自己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还在前线干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
想到这里,关沛又犹豫起来,有些割舍不下这些产业。
唉,毕竟都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谁又能舍得钱呢?
他深知此刻城内敌我难辨,局势如同迷雾一般复杂。
更重要的是,他那关家军此刻远在征西前线,想要调集回来平叛无异于痴人说梦!
至于关键时刻去亲近叛军或者向梁世宗表示忠心,这种站错队就可能两头不讨好的事情更不能做。
面对这样的困境,关沛既不愿做那第一个站出来冒险的“出头鸟”,也不愿坐以待毙,万一叛军看上这里,将此地团团围住,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这个时候,走为上策!
“遥想当年老夫带兵的时候,挥斥方遒,大杀四方!哪有现在这种窘境!先不管那些产业,保命要紧!收拾贵重物品,准备出城!城门那边老夫来处理,你们去叫醒其他几位夫人,再组织下人,将值钱的财物装车!老夫在城外购置有一处庄园,鲜少去住,可先去那里暂避风头!”
他记得,多年前自己曾在城外购置了一处庄园,那里环境清幽,远离尘嚣,且距离宣泰城不过十里之遥。
当今之计就如五子关毅说的一般,先跑出城去,等风波平息了再回来!
如今,年过六旬的他却只能带着家人东躲西藏,这让他不禁感到一阵悲凉之意。
命令一出,关家上下立刻行动起来。
除了三夫人,其他四位夫人被唤醒后,虽然心中惊慌,但在关沛的安抚下,也迅速投入到收拾细软的行列中。
下人们更是忙碌不已,有的忙着搬运金银珠宝,有的则忙着打包书籍画卷,整个关府瞬间陷入了一片忙乱之中。
……
闻氏在梦中猛然惊醒。
门外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轻轻地揉了揉眼睛,仔细倾听,只听得外面人声鼎沸,夹杂着慌乱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惊呼。
闻氏心中一惊,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这外面是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她虽身为关家的六夫人,但性格温婉,不争不抢,与其他几位夫人相比,更显得逆来顺受、唯唯诺诺。
只有在关风月回来的时候,她才会因为女儿的庇护而稍稍胆大一些。
但此刻,关风月已经去征西前线作战近两年,音信全无,那几位夫人更是仗着自己“明媒正娶”的身份,不仅明面上对闻氏冷嘲热讽,甚至暗地里使坏。
闻氏匆忙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只见外面仆役侍女全都在匆忙地搬运贵重物品。
一口口箱子被打开,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一匹匹绸缎被叠好,准备装车。
这是要做什么?闻氏心中疑惑,她拦住一个仆役问道:“你们都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半夜搬东西?外面发生了什么?”
那个仆役神色紧张,一见是六夫人问话,匆匆答道:“见过六夫人!有叛军在宣泰城打起来了,几位少爷回来说外面到处都在杀人!老爷让关府上下把值钱的东西都搬走,出城避难!六夫人,你也赶紧走吧,车驾已经准备好了!”说着,那仆役说罢便搬着几卷字画,匆匆离开。
“叛军!”
闻氏闻言也是心中一暗,宣泰城已经太平了不少日子,怎么突然乱起来了?
她虽然性格软弱,但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
一旦叛军攻入城内,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叹了口气,看着连一个仆人侍女都没有的厢房,回去收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然后走出房间,准备跟随众人一起出城。
从关府内部走出来,一路都是吆喝着搬运东西的仆人侍女,身背布包行囊的闻氏在其中格格不入。
踏出自己许久没有出去的关府大门,深吸了外面一口空气,却只闻见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门口的街道位置,她一眼便见到外面已经是满载的车队。
然而,当她要上马车的时候,却被一只戴满华贵珠宝的手给挡了出来。
“等等!”
只见三夫人陈氏站在马车前,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是六夫人吗?你也想上这马车?”
闻氏一愣,她看着陈氏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三夫人,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也配上车?”
陈氏打断了她的话,面露嘲讽:“一个泥腿子出来的也配上这里,真当自己是凤凰了?脚上的泥巴都没撇干净,未免也太高看自己!”闻氏的脸色变得苍白,她低下头,不敢与陈氏对视。
这时,车内的其他四位夫人听见外面的热闹,也纷纷探出头来,一见是闻氏,纷纷发出嘲讽之声。
“什么六夫人,你还是和仆人坐一道吧!”
“哎哟,你女儿关风月不是很厉害么?现在怎么不出来护着关家?没用的东西!”
“听到了没,这车可没你的位置了,要么留在府里,要么,你就用你两条腿跟着吧!”
面对众位夫人的指责与嘲讽,闻氏心中满是委屈。
若是关风月在还好,五位夫人自然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可现在关风月不在,没了依靠,她也知道自己在这个家中地位卑微,无法与她们抗衡。
没办法,懦弱的她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只能眼瞧着陈氏趾高气扬的上了车。
“让开让开!”
与此同时,一个仆役匆匆推开闻氏和其他仆役,飞奔到最前方的马车位置:“老爷,老爷!出事了!”
关沛从马车中伸出头来:“什么事情!快说!”
“叛军包围了兰家,兰府那边正在打仗呢!”
关沛的眼睛猛地瞪圆:“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一刻钟以前!兰家那边到处都是死人,打的可凶了!”车内的关沛闻言,心中先是慌乱,又是庆幸。
他原本以为叛军只是小规模地骚扰一下,没想到竟然直接开始攻打兰家!
庆幸的是,先倒霉的不是关家,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做好了准备,不然现在恐怕已经陷入了包围之中!
“快走!给老夫尽快出城!不要管其他东西了!”关沛焦急地喊道。他深知此刻形势危急,一刻也不能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