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尽囚,董周被俘,东夷以其胁见殿下。敝臣候旨。”
果不其然。
深夜,溪岚在灯下将飞鸽传书捏成一团,掌心攥着皱糙纸球,不住地捏盘。脑袋一心二用,思索着之后该何去何从。
穆军去往东夷,她料到可能会落得这种下场,真发生后,难免郁恨——不是为未阻止他们去东夷,而是为自己既决定舍弃董周二人却仍然会犹豫不决良心未泯而气愤。
“七娘为何不睡,发甚呆呢?”
颜倾辞披衣走来,瞧见溪岚手中纸团,趁她未来得及藏起,眼疾手快夺过来。展开一读,原本睡意朦胧的眼睛顿时精光道道。
“你如何打算?”她问。
溪岚抢回纸团,放到烛火上燃成灰烬,若无其事地起身,扶着颜倾辞往榻边走。“睡罢。”
“萧太后以董周二人性命要挟你前去会见,所图者何?”颜倾辞自问自答,定定看向溪岚,“传国玉玺。”
“她亦剑指天下。”又问,“你去是不去?”
溪岚淡淡瞥她一眼,反问:“你觉得我该不该去?”
颜倾辞道:“于公,你当然该去,于私……”
“于私如何?”
“于私,我不想你去。”
“我若不去,那几万穆军烟消云散,你这连日来的筹谋,也会一并打了水漂。”
颜倾辞微讶,抬眼看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知晓了,她心道,却只猜中一半。
她黏着她确实别有用心,觊觎她的军队是其一,觊觎她的人是其二。
“过来。”溪岚坐在榻边,向她招手,目光下垂看了眼自己的腿。
颜倾辞以为是幻觉,歪了歪头,神情诧异。
溪岚耐心又温柔地拍了拍腿面,重复道:“来。”
昏黄烛火下,美人坐榻、言辞暧昧。
颜倾辞瞧得眼热心热,连带着小腹都着了火似的,她听话地坐上去,面对面,搂她修颈,臀尚未坐稳,便被两只手掌满满一捧。
“呀!”
颜倾辞被捏得腿心一湿,面红耳赤,眼睛有意直视溪岚,神态矫揉,故作羞恼地轻斥她青皮无赖,却暗暗用内侧腿肉去蹭她。
“真是只勾人的妖精。”
溪岚眸色沉沉,将人压在身下了都仍旧镇静自持,套着最纯净无秽的外壳儿,干着下九流的勾当。
“奴家是妖精,七娘是什么?”
“照妖镜。”
“不对,”颜倾辞用手点了点溪岚鼻尖儿,“是菩萨——招精引怪的女菩萨。”
罢了又靠在溪岚身上,腿心不住地磨,掐着娇嗓异腔怪调道:“求菩萨快快点化奴家~啊……”
进来时无声无息,同她的人一样,叫人捉摸不透。
颜倾辞低低喘了一句,下巴颏子搭在溪岚颈窝,柳腰摆动,极力迎合。
湿润很快流至掌心,烫化了溪岚的坚壳,她动容地深吸一口气,尚能隐忍。
妖精偏偏不放过她,张唇咬住她的喉管,魅惑一笑,道:“妖精要吃你了。”
溪岚呼出的气抖了抖,右手惩戒一样往上深顶。
“咿呀……”颜倾辞扶她微颤的肩,描她紧蹙的眉,得意地嗬嗬直笑,“冰菩萨动情了呢……”
许是见不得她如此忘形,又许是被戳中心事后的恼羞成怒,溪岚一把握住颜倾辞在自己眉心造作的手,冷视她。
“要你,不等于爱你。”
末了将人锢于身下,手掀起裙摆,探入花丛,等不到宽衣解带,一碰到那绵软处,就如鱼得水地戏弄起来。
“重要么?”
颜倾辞不以为意。
“这十分重要,我要你牢记、分清,以免之后因此要死要活。”
“七娘多虑了,”颜倾辞从容往后一躺,双手揪着被褥,咬唇、调笑,媚眼如丝,“我记得比谁都清楚。”
“如何个清楚法。”
“云泥有别。”
颜倾辞从她异常举动中猜出她的答案,眼泛泪光,嘴角扬起朝弄不屑的笑,陪她演完这场诀别戏码。
“一日为奴,终生低贱,纵使我虎落平阳,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瞧得上你,要与你白头偕老罢?我的心在慕姐姐那儿,一直都在。”
“彼此彼此,不过在我这儿,你为泥我为云。”溪岚道。
如此做便不会不舍、不会惦念?并不是,但二人都非藕断丝连之人,她们像极类极,若要断便执意会决断个干净,绝不拖泥带水留有后患。
榻上最后一役,端的是硝烟四起、战火纷飞。
溪岚一改从前禁欲模样,对身下人予取予求,百十回合后,臂力匮乏,颜倾辞瞅准时机痛打翻身仗,攻守调转,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喘声交合声响了半个时辰,摇晃的木榻终于停歇,二人并排平躺着吸气,半晌无话,月上柳梢,银白入户,一道玉光同时照在二人脸上,不舍与克制的眼神被横成忽明忽暗的水色,一半绝情于光下,一半藏情于暗影。
“我要去东夷。”溪岚道。
颜倾辞:“好。”
聪明人之间的来往就是如此干净利落,她们也会像旁人一样闲谈扯家常,但只要一涉及正事,虚头巴脑的扯皮就都不见了,一句话一个字,她们便懂得了对方心中所想,她们深知改变不了对方心意,便早早省去苦口婆心的劝说,你一言我一语,心照不宣地敲定各自归处。
说走就走,溪岚怕告别徒增感伤,子时收拾完行李就离开了,招呼也不跟丫头们打一下。
“别横着回来见我。”颜倾辞送到门外,瞪着红眼睛告诫她。
溪岚这时才露出笑来,半是轻松半是苦涩:“你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