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一溜烟窜出去的小丫头,张春林有些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自己似乎也没得罪她啊?
他哪知道现在甜甜一看到他就想起昨夜李庆兰说过的那些话,所以现在根本就羞于见他,无奈的男人只能将其归结于叛逆期少女的不可捉摸,回头走到屋里开始喊李庆兰起床。
似乎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这样温柔服侍,李庆兰显得颇为激动,经历过昨夜一场盘肠大战,现在的她对于张春林的感觉又有不同,在床上稍微腻歪了一会,这个年到中旬的熟妇终于慵懒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二人仿佛夫妻一样面对面坐着吃着张春林买回来的早饭,张春林并没有提刚才甜甜跑出去时候的异样,李庆兰随口问了一句,得知女儿拿着一根油条就跑了,也没多说什么,因为这原本也是她们母女的日常。
晃晃悠悠地来到研究所上班,张春林怎么都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一个自己并不愿意见的人,孙立本急得像个兔子一样在研究所的大门口转着圈,他甚至可以看到在里面刚刚完工的研究所新大楼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孙立本已经远远地看见了他,张春林见他招了招手往人群里喊了两声,就看到汪国涵一路小跑地跟着他跑了过来。
“孙厂,您这是?大驾光临?”
“什么光临啊,赶紧,赶紧跟我去申钢,车间出事了!”
“车间出事了?”张春林皱紧眉头,他没听说啊!
“今天早上,那几套老的轧钢设备突然趴窝了!检查一番后发现是由于缺乏整修,但是折腾了几天,换了好几波人上去,换了不少的零件,那套设备就是无法正常运转。”还没等张春林问,孙立本就急吼吼地说了出来。
“哦?”听到这句话,张春林反而不走了,他一个停顿站在原地,大脑在飞速旋转,这是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不至于啊?
杨阳又不是个菜鸡,怎么可能让设备运转到极限再修整。
“张科长,啊……不……张所……咱们是不是过去看看?停工可不行啊,咱们和Hr签的那个合同可不饶人!”孙立本并没有看到站在一边的汪国涵一直跟他使眼色,他太着急了。
孙立本一急,张春林这才知道这事似乎闹得比他想象中还大!
既然如此,他非但不走了,反而转了个身往回走了回去,汪国涵一看就急了,立刻走上前拉着张春林的袖口极为羞愧地说了一句“春林兄弟,这次的事只要摆平了,其他的事都好说!”
“都好说?”张春林疑惑地看了孙立本一眼。
孙立本终于回过味来,立刻把头点得跟个电锤一样,张春林摸了摸下巴,最终决定还是跟他们过去看看。
一路走一路听,张春林脸上表现得很紧张,内心却很高兴,这倒是他没想过的意外,这个意外他曾经猜想过,所以一听汪国涵说起出事故的地方,他就知道是谁出了问题。
杨阳,他的这个师兄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从底层干起来,虽然技术是有的,但他掌握的都是新设备那套东西,当初新老设备对接改造的时候,杨阳没有全部参与进来,再加上他对老设备不熟悉,所以直接就在源头出了问题,那些老设备,竟然被拉爆了!
当然,如果杨阳能够在接手技术科之后补齐那些所欠缺的经验,他只要拿以前的图纸花上半年时间前前后后走一圈就能知道那些老设备到底需要什么时候休息,但偏偏张春林签的那个合同没有给他这个时间去研究,去学习。
他太忙了,不光忙着申钢的生产,还要兼顾自己的地位不被孙立本带来的那些人摸了去。
而孙立本带来的人,也因为要争权,没有很好地去把申钢的设备吃透,最终就是两边的技术骨干谁都没有去吃透申钢的生产线,一味地拉产量挣表现,最终设备撑不住了,他们不是不会修,如果没有张春林签的那个合同,给他们研究个把月,他们也能修好,但是时间来不及了!
合同对于交货的时间和数量都极为严格,他们来不及!
其实,比张春林还熟悉这套设备的也不是没有人,而是那些人几乎都是闫晓云的心腹,在这次权力斗争中,贬的贬,休的休,待遇一落千丈。
现在出了事让人家来整修,人家一个个赌气都不愿意来了,反而站在那看热闹不嫌事大。
至于一线的工人,他们倒是整天在设备旁边,问题是这些人就真的只是工人而已,让他们来修设备,不说他们有没有那个技术,就算有那个技术,孙立本也不敢冒那个险让他们上的。
杨阳指望不上,自己带来的人又没那个本事,熬得个焦头烂额捂了三天之后,孙立本撑不住了,他是来镀金的,不是来当背锅侠的,张春林跟他有矛盾是没错,但是目前能够救自己的也只有他,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这才着急忙慌地来求张春林,为的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没办法,如果延误了交货,申钢恐怕要赔得破产,他的前途也将彻底完蛋。
事故出得不小,但是张春林在基层跟着老严把每一套设备都摸了一个遍,哪怕设备打个嗝他都能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还难不倒他。
整个巡视的过程,技术科的人是跟着的,但唯独不见杨阳,对于原技术科的人来说,其实他们也想躲,但是杨阳能躲,他们却躲不了,事情还得他们去干,要是都躲了,那还干个屁。
“老严呢?”张春林故意看着汪国涵问了一句,他没看孙立本,现在那是个可以利用的人,没必要找他的难堪。
“额……”汪国涵知道自己必须要背这个锅,所以无奈苦笑说道:“老严在家休假呢吧!”
“哦,老严不在还是不行,当初就是他带着我熟悉这一整套流程的,有他配合,我更有把握些。”
“赶紧请严师傅回来,让他别在家休假了,加班的补贴他要多少我给多少!”孙立本擦了擦额头的汗,张春林的话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只要能修好设备,及时投产,让他自己出血都行,更何况这还是出厂里的钱。
张春林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要求,没再说别的,他前前后后围绕着设备看着,摸着,又指挥人拆掉了几个设备,一直忙碌到老严被请了回来。
老严带着一脸戏谑地表情看着站在那里的张春林,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徒弟真的神了,他并不知道这其实并不在张春林的谋划之中,这件事对于张春林来说其实也是个意外。
“你早就埋下的坑?”老严趁着没人跟着他们的时候偷偷地拐了张春林一胳膊。
“不是。”张春林很老实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干。
老严很猥琐的表情表示自己坚决不信,张春林无奈,也懒得解释,再说他也解释不清楚,因为整个事情看上去的确像是他布的局。
最终这件事还是没瞒住,申钢的停产惊动了省里,只不过来的这些人显然都是知道内情的,没人把他这个二世祖真的放在心上,大都一扭头就去了设备现场。
这一年多以来,杨阳这个副处还是经常能出现在申钢的各种宴会场合上的,但是等到这些领导发现最应该忙碌的现场却没有他这个技术科的科长,而是换上了一个极为陌生的小伙子带领着众人干活,大家伙愣神了。
张春林被藏得太深了,从马部长和林司那两个人开始,就一直在隐藏张春林的锋芒,闫晓云很好地延续了那二位的做法,就连张春林在谈判的时候出的那些风头也都被她有意识地隐藏了,除了几个局内人,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为申钢付出了多少。
一群人互相对视了足足有几分钟,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多数有政治直觉的人已经察觉出了这里面可能隐藏的名堂,但偏偏就有那么一两个不知前路危险的蠢货竟然当场问了出来“咦,杨处怎么不在?”
现场如死一般的寂静,政治嗅觉极为敏感的人已经直接远离了这个蠢货,而那些工人也没有一个敢回答的,谁都知道现在这个马屁拍不得,更不能拍,因为不是时候。
那人发完话环视了一圈,愕然发现竟然没有人理他,心中怒火中烧,转而竟扯起在一边干活的工人再次询问:“问你们呢,你们杨处呢?”
“好了,让他们干活!”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人皱着眉头说话了,那问话的人一听身子一抖,颤颤地退了回去。
大领导面色铁青,犹如一只锅底扣在了脸上,他看了看张春林,终于还是张口问了一句“能按时交货吗?”
“有点困难。”张春林知道这位是谁,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得卑躬屈膝,因为不需要,他是一个技术人员,一个被放逐的技术人员,他必须要表现出来足够的傲气。
“有什么要求?”大领导再次询问。
“人手,兄弟工厂的配合。”
“没有问题,从现在起,所有的工厂全力配合你。沈秘书,你留在申钢,哪个工厂不配合,你直接给他们厂长打电话!”大领导转头对着身边跟着自己的人说道,那个被他吩咐的中年男人笑着从领导身边站了出来对着张春林轻轻点头示意了一下,张春林看那人带着一副黑色眼镜,拎着个黑色公文包,尽显一副书生气。
他也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就算是跟这个沈秘书打过了招呼,那沈秘书笑了笑,也没有上来寒暄,而是垂手站在领导旁边,似乎刚刚到手大权的事情如同没有发生过,极为低调。
“那我就尽力吧。”张春林终于吐了口,那位大领导明显神色一松,只不过因为前面的尴尬,他也不好呆在这里继续问这问那,转身就走了回去,临走前,他狠狠地挖了那个莽撞之人一眼,那人一哆嗦,却看见沈秘书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冷若冰霜。
“怎么称呼?”等到所有人走光了,沈秘书将公文包放到左手,走到张春林身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张春林。”
“嗯……张春林……”沈秘书念叨了几句,这个人,他见过,对于人脸的识别和长期记忆,是他这个岗位的基本功,他不是第一次来申钢,他记得当初这个年轻人就站在林建国的旁边,似乎是他的学生来着。
“我要干活了!”
“啊……呵呵……好……我就在车间办公室,你有事可以直接来找我。”沈秘书刚准备好的话被张春林这么一句愣头愣脑的话给堵回了肚子里,他神情一滞,愕然发现此生竟还没见过如此……奇葩的人,尴尬地笑了笑,他倒是没生气,心中也对张春林能落得如此下场做了判断,一个完全不懂社交的技术大拿,这样的人,显然是值得敬重的。
如此诡异的场景当然震惊了所有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对沈秘书如此地不尊重,但是再看沈秘书的神色,似乎一点都不生气,要知道刚才沈秘书一个眼神,那位小领导差点就跪地上了。
得此结局,众人心中对于张春林充满了一种无知的敬畏,一年多不见,这位原本的技术科科长,似乎开始变得有些可怕了。
“你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孙立本原本坐着的厂长椅现在被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坐着。
“叔,我也不愿意啊!”无能的二世祖已经习惯了推卸责任,再说这个中年男人虽然是自己的直属上级,但是他并不怕他。
“张春林能靠得住吗?”中年男人很明显知道自己压不住这位公子哥儿,干脆转移了话题。
“他只要肯来,事情就成了一半。”孙立本只是没本事,他不是傻子,邀请那些老技术工的时候,他受到的白脸和难堪在那放着呢,他原本打算很诚恳地放低姿态甚至提出很优渥的条件给张春林的,但他没想到张春林竟然只是提出让老严重新出来工作,其他苛刻的条件竟一个也没提,这倒让他生出对张春林些许的好感来,当然,这并不能改变他们二人的敌对立场,但是至少在某种程度上,二人的关系还是缓和了很多。
“你这么肯定?”张春林太年轻了,年轻到中年男人觉得这样的人无法独自挑起大梁。
“因为其他人都那么说……而且,他的确很有本事。”孙立本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因为他去求的那些老技术工往往最后都会撂下一句话,你去找张春林试试吧。
能够被这么多人推崇,张春林显然并不简单。
“嗯……”中年男人陷入了沉思。
孙立本几句简单的话已经让他都听明白了,也大概猜出来了这里面的过节,毕竟当初他也是闫晓云的顶头上司,对于申钢的这些屁事了解得很,对于张春林,他虽然了解得不多,但是偶尔听几个人说起过,那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只可惜跟错了人……而且这家伙跟闫晓云的羁绊太深了,以至孙立本那一伙人根本不敢用他。
过了良久,他才继续问道:“这个杨阳怎么回事?他和张春林不都是技术科出来的吗?而且工作也一直主持的不错,为什么这一次不行了?”
“因为他没下过基层,这些大学生跟张春林不一样,张春林是实打实地从底层干上来的,但是这些大学生一毕业就进了技术科,看似很懂技术,但都是皮毛。”这一点孙立本也看出来了。
“嗯,看来以后还是要稍微变一变,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只知道过好日子,以为会一点东西都跟多了不得似的,却不知道自己两脚都是虚的。”
“哼!”孙立本鼻子里哼了一声,只不过没敢给中年人听到,他能听出来这话说的其实也有他,因为他是申钢里最大的废材。
“你家里人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让我帮着你把这件事压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这才是中年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问题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那还不是一级,所以他来了,但是他不打算出主意,这不是他的事,大家也不是一个派系的,他可以卖着面子来,但却没必要那么卖力。
“张春林我会拉拢的,看他要什么吧,至于杨阳,那个位置还是他的,只不过……”对于杨阳的处置,他早就想好了,干脆就交给汪国涵吧,他不是想在那个位置安插上他自己的人手吗?
随他去吧,反正自己只要安安稳稳地度过这几年,这边的斗争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行,你处理好就行,想想你的痛点和你自己的需求,不要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弄到沟里去,这是对你的锻炼,也是他们放你下来的原因,就是想让你经历一些事,行了,你老子的嘱咐我也都带到了,另外沈秘书在你这,你得照顾好了。”大老板把身边人压在这,他得安排好。
“叔,我明白的。”对于技术孙立本是一窍不通,对于官场的应酬,他却得心应手。
老严跟着张春林到处转,到处看,二人的手上没有一张申钢的图纸,因为老严知道,张春林对于这里的设备早就已经摸得比自己还要清楚,当初这个年轻人抱着一张张申钢的图纸和技改资料啃的时候,他可是全看在眼里的,这么踏实的年轻人,在这么个浮躁的年代,已经不多见了。
改革开放是有好处的,这一点老严绝对认同,但是与此同时,挣快钱挣大钱的浮躁风气却也在渐渐地显现,就连他自己的两个孩子也都开始有了这个苗头,对于这种风气,一辈子深扎在技术岗的老严是很不齿的。
回到办公室,张春林打开一摞新的白纸,信手在图纸上画了起来,老严知道,这些都是出了故障的零件,只要自己把他画的这些东西弄来,设备就能运转。
“厉害!”沈秘书看到张春林只拿了一把圆规,甚至连直尺和任何的参考资料都没用就把一张张图画出来,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
“您不知道,这都是练出来的,当初申钢进那批设备,所有的装备拆解画图备案,那可都是他的功劳!”
“我怎么听说是老院长和林老主持的工作?”
“嘿,那是前期,老院长扛不住那样高强度的工作,林老身体又不大好,中后期就都是他了。”
“我大概明白了。”沈秘书是人精,一听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道,很明显,让这么一个年轻人主持这么重要的工作,是有些说不过去的,所以即便在中后期那二位老人不再主持工作,但是依旧挂着名,往上报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提张春林的名字,所以他们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却不知道他具体干了什么,现在他知道了,他打算回去汇报给老板,当然,这件事和老板也没什么多大关系,在老板那个位置上,申钢只能算是一条腿,只要这条腿还能正常行走,里面的部件出的小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严师傅,你去跟孙厂提四十万,去把这些东西弄回来。”
“四十万?”老严狐疑地看了看张春林,这个数字有些夸张了。这些东西的成本他大概知道,应该不超过十万,那多出来的三十万?
“有的东西要现做,让兄弟厂的人加个班吧。你不是病了在家休养么,带病出来主持工作,补贴自然也要给够,你们这几个病退的老人,长时间在申钢高强度工作身体都落下了不少病,都不容易。”老严听明白了,沈秘书也挺明白了,不过他努了努嘴,什么话都没说,事不关己啊。
老严有些忐忑,他拿着图纸和条子来到孙立本办公室的时候,是抱着被驳回的想法来的,也没出意外,汪国涵一看就当场拍了桌子,孙立本被他这一拍,脑子却突然开了窍,钱是什么?
钱就是他妈王八蛋,在这个年代,普通人能当个万元户就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四十万更是一笔滔天巨款,但是对他来说,这些都是个屁,只要位置坐得稳,那就都不是个事。
“五十万?”老严看着手上的两个批条,也有些楞神,这些东西要四十万已经很多了,怎么又多出来十万?这个孙立本有那么好心?
“严师傅,备着吧,万一不够用再申请也麻烦。”孙立本笑得像是个奸诈的小狐狸“特事特办么。那四十万是厂里出的,这十万我拿我自己的钱先垫着,省得严师傅来回跑,用不完也不用还回来了,就当您老的辛苦费。”
老严明白了,这是示好,赤裸裸的示好,这个面子不是给自己的,是给张春林的。
这钱能不拿么?
好像不能,对孙立本这种人,你拿着他的钱,他也安心。
拿着这笔钱走出财务室,老严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凉凉的,这个疯狂的世界,他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原本对于孙立本的轻视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看来,只要是个人就比自己要老谋深算,在厂里工作了一辈子,原来他竟然是活得最单纯的那一个,呵呵轻笑了两声,老严捧着钱像捧着自己的命一样离开了工厂,大概,他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吧,这里,现在属于那些年轻人,属于这个已经变得有些疯狂的世界。
“你拿着吧,这个十万就没必要分给他们了。”张春林对于孙立本的示好和收买点了点头,默许了这十万全都归到老严的腰包,他自己一分钱都不敢要,他想要钱,也缺钱,但是这个钱他不敢拿,他还得防着孙立本给自己挖坑。
他不能拿,但却不阻止老严拿,老严被强制病退,现在根本就不算厂子里的正式职工,所以他拿一点问题都没有。
“严师傅,当了你这么些年的徒弟,也没给你挣到些什么,是我这个徒弟做得不好,有了这笔钱,您总算能好好养个老了。”
“说啥呢?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在厂里的风光,能教出你这个徒弟来,是师父的面子。哎,要是闫厂不出事,你的未来是要无限风光的,可惜了……你说,这个孙立本这么拉拢你,你能不能让他帮帮忙?”
“呵呵呵,算了。”张春林摇了摇头,要钱可以,要前途,孙立本是不可能给的,汪国涵也不会同意,自己的这个师父,总归还是太单纯了啊。
“哎,你们的事我也不参合了,我也参合不懂,一辈子搞技术的人,不懂里面的弯弯绕。”老严轻叹一口气“不过我看得出来,沈秘书对你绝对是另眼相看,他那边?”
“师父,有些东西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嗨,也是,我哪还用得着给你操心啊!得,你师父我就安心拿着这笔钱退休喽。”不光是自己,这一次这一笔钱,可是让那些被闫厂牵连的员工都得到一笔不菲的补恤金,那都是他的老兄弟,他不能不关心。
老严释怀了,张春林将来的成就他无法想象,因为他发现,此时此刻的张春林,已经站在了远比闫厂还要高的高度上,他的想法,自己一点都想不明白,但是看他如此轻描淡写地让自己将这些钱分掉,又如此轻描淡写地描述着与那些人的争斗,仿佛那都是他轻而易举就能理解和掌握的事情,这才是他最大的欣慰。
这头雏鸟,终于在一次次痛苦的磨练下,开始展翅腾飞了!
十天,当所有的设备重新轰隆隆运转的时候,整个申钢都发出了震天的欢呼,被破产清算这团乌云笼罩的申钢,也终于走出了这团阴霾,张春林的名字再一次在申钢闪耀,无尽的荣誉和光环也再一次向他笼罩而来,只不过张春林并没有时间享受这股荣耀,虽然只用了十天就解决了申钢的问题,但是这十天的产量损失依旧需要挽回,一头扎回那个让他无比熟悉的车间,张春林将整个车间的产量拉到了百分之一百三,滚烫的钢水,炙热的钢条,每一件都在炙烤着张春林的心神,但他却只觉得浑身舒泰,这种忙碌的感觉,真他娘好!
在外部,所有的一切又全都被有心人掩盖,就仿佛申钢只是出了一点小事,而这一点小事也被新上任的孙厂顺利解决了,于是孙立本的业绩薄上又被狠狠地记上了一笔,而张春林的名字,却渐渐地消散在了上层的视野中。
“叮铃铃铃铃!”一间布置优雅的小平房里,电话声响得急促而又响亮,一个上了年龄的男人不慌不忙地走到电话机旁接通了电话,悠闲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而且还隐约带着对男人的不满,男人只是没心肠地笑着,随口应付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他走到外面的院子里伸了个懒腰,好吧,既然要自己动一动,那就动一动吧!
嘿,老马这东西,看来还是紧张张春林这个小子的,他娘的,这些狗东西也有些欺人太甚了!
林司原本还显阳光的脸突然被埋上了一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