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春宵一刻值千金,新婚夫妇一整夜地腻在一起,卿卿我我,窃窃私语直到天明。
鸡叫三声,倪妙筠抽搐过后平静下来,抬眼望了望轩窗,迷离妙目里三分不舍,七分释然。
“妙妙。”吴征心有歉意,略带愧疚地温柔道。
“时辰已到,待妾身服侍夫君起身。”腰肢一扭咕唧声中,被塞了一整晚的后庭终于不再与吴征胶合在一起。
倪妙筠侧着支起上身,哎哟一声惊呼,竟觉酸胀不已,着实难以起身。
“小心小心。”吴征强忍笑意,害羞美人一夜癫狂,这要是出门难免双腿开开,行步姿势让人一眼就看出不妥来。
“哎呀都是你,人家怎么出去见人。”倪妙筠捂着脸羞不可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慌乱不已。
“天可怜见……”吴征震天价地叫起屈来:“分明是你不让我拔出来,非得插上一整夜,还说这样轻抽缓送的舒服,也不会弄伤……”
“不要说……”倪妙筠赶紧伸手去捂吴征的嘴,昨晚情浓之时婉转承欢,实在舍不得停下时说的话,这时听来分外地羞人。
吴征在爱妻的手心吻了一口,道:“妙妙就在房里好生歇息。人都道我吴征轻薄无行贪花好色,新婚之夜呆在房里不出也是情理之中。正好一举两得。”
眼看到了分别之时,倪妙筠心中不舍却不敢误了大事,在吴征怀中腻了腻道:“妾身祝夫君马到成功!待夫君功成回府,妾身再任由夫君享用。”
“哈哈哈,那你可得养好了!”吴征在爱妻的额头一吻,伸手在乳尖揪了一把,毅然决然地起身穿上件粗布外袍,背上早就准备好的行囊出门离去。
黎明的天空灰蒙蒙,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之中。
吴征隐着身形穿屋走瓦,闪身进入南城的一座院子里。
叩叩叩,三声敲门声过后,屋内传来个苍老的声音道:“谁呀一大早地扰人清梦。”
“清梦好做,一大早地清醒可不容易。”
房门吱呀打开,一名老者道:“公子,夫人在后院相候。”
吴征穿过堂屋来到后院,只见祝雅瞳,陆菲嫣,栾采晴都准备停当,各自带了几个包裹坐在凉亭里。
“哟,我还以为日上三竿你才会来呢,想不到你还舍得。”
栾采晴伶牙俐齿,看着吴征一脸揶揄的笑。
吴征摊了摊手道:“舍不得呀,但是不敢耽误大事。”
“轻重分明,拿的起放的下,是个男儿汉。”栾采晴竖起拇指一赞,又媚眼一飘:“早点办好事情,早些回来疼你的娘子。”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着这一趟手到擒来呢……”吴征摇头笑了笑,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动身吧。”
南城门开的时候,进出城的百姓鱼贯而行,一辆普通的马车就此出了城,一路向西行去。
或许紫陵城中的百姓还在对昨日吴府的婚宴议论纷纷,私下里不免还要说说紫陵城里出名的美人儿倪妙筠出嫁之后,一夜颠鸾倒凤,不知被折腾成了什么样。
像这样的流言不说上大半个月不会停歇,哪里又有人会想得到,第二天新郎已经悄悄离去,要到长安城办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丘元焕身为绝顶高手中的高手,击败容易,要杀他难,想要全身而退更难,绝不是栾采晴所言【手到擒来】的玩笑之言。
周密的布署,出其不意的袭击,退去的路线,每一样都要准备得细之又细。
祝雅瞳在长安多年强敌环伺,她仍安然无恙。
直到三国会盟,燕国倾举国高手之力,又联合大秦诱吴征为绊才悍然动手,就这样依然功亏一篑。
眼下吴府三大高手齐出,得手的可能性也不到一半。
这一路最先的目标,还是三国交界之处的夷丘城。
路途遥远而艰辛,四人白昼在马车里休息养神,入夜就靠双腿步行。
四人均武功卓绝,半个月后赶到夷丘城时也觉精疲力竭。
混进了城池,安东将军管培明亲自接了他们往幽静处住下。
他早几日接到皇帝密旨,但对四人的图谋也一概不知,只是见到这四位隐匿行踪突然出现,尤其是刚当了新郎官的吴征也在其列,见惯了大军生死厮杀,血流成河的管培明也不免心惊肉跳。
“管将军,别来无恙。”
“都是托陛下洪福,吴大人,祝侍郎,两位仙子一路辛苦。”
“噗嗤。”栾采晴掩口一笑道:“此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喊我仙子。”
管培明尴尬一笑,问道:“不知吴大人此行……”
“不必多问,我们还要在夷丘住上一段时日。请管将军安排两位向导官,要日常当差勤勉,有口皆碑,走在大街上到处人面都熟的,我随时要用。另外,拙性大师半月之内会来,麻烦将军接他来此地汇合。”
“属下照办。”
短暂结束了奔波的日子,终于能有柔软的床铺,舒适的被褥,不需要操心的衣食。
调息打坐,再美美地睡上一整天,补充长途跋涉消耗的精力,第二日起来四人均神完气足。
吴征在院子里踱着步低头沉思,背着的双手满腹心事里又显老成,实在和他的年龄不太相符。
但在陆菲嫣眼里,这样的吴征已然习惯。
不是只有岁月会催人老,经历一样会让一个人早早地变得持重。
这副样子缺了年轻人的活力,但在她这样年纪的美妇眼里,却格外地心安。
“在想什么?”
吴征从出神中醒悟,回身展颜一笑张开怀抱将陆菲嫣成熟动人的娇躯拥在怀里道:“在想怎么杀丘元焕。”
“想到了什么?干嘛自己一个人想?”每当吴征遇见困难,心事重重,美妇总是异常温柔。
现在也不用再避忌旁人拿异样的眼光看他们,陆菲嫣任由吴征搂着,还将娇躯贴得更紧了些道。
“你们难道没有想么?”陆菲嫣成熟动人,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媚。
淡淡的体香幽幽,吴征深嗅了一口道:“我自己也多动动脑子,然后再把咱们的想法汇在一起去芜存菁,定下来的方案更加尽善尽美。”
“那你想到什么没有?”祝雅瞳与栾采晴也已醒来,听见说话声纷纷出了房门。
见陆菲嫣与吴征卿卿我我,祝雅瞳微有酸意,扁了扁嘴道。
虽然在场的都知道母子间的秘密,但毕竟还是未公开的隐私,总不能在人前肆无忌惮地卿卿我我。
“娘,公主。”陆菲嫣娇躯缩了缩,本能地想离开些,却被吴征一搂蛇腰不放。
“还叫公主什么的就见外了。”栾采晴伸了个可爱的懒腰,挑了挑眉毛又一本正经地道:“如果不介意呢,可以叫我栾仙子。”
“噗嗤。”
“噗嗤。”
“干什么?”栾采晴一瞪媚眼道:“管将军没什么文化都知道要叫人家仙子,你们叫一声怎么了?”
“呵呵,好好好,栾仙子。”嬉闹了一番,众人心中一松,吴征招呼大家坐下道:“想到了一些,但是不全面。我和丘元焕只交手过一次,来回也不过十来招,只有一些体悟。”
“还是从我开始吧。”祝雅瞳伸出三根手指道:“我与他交手了三回,每一回都不太简单。”
“第一回是我回长安的路上,那时我在盛国修成十二品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离长安还有五十里左右,和一个蒙面人交手了一场。这个人就是丘元焕,大体是来印证一下我的武功修为。”
“这事情我知道,是我那皇兄派他去的。”栾采晴接口道:“你跟皇家的恩恩怨怨太多,修成十二品对他们不是好事。”
“嗯。那一次我们交手了有三百余招,他比我强上一些。丘元焕的武功内外兼修,无论内功还是外功都刚猛无匹。正面我不是对手,就仗着轻功好和他迂回游斗。”祝雅瞳回忆着道:“总体而言可算不分胜负,他奈何不了我,我想伤他也是镜花水月。这三百余招也都没使出压箱底的绝招,互相试探做不得数。”
“你们本就是互相试探不分生死,这一战恐怕未必比我那一回更值得参考。”吴征点点头道。
“嗯,第二次就是在桃花山。”祝雅瞳说到这里,三人不由齐齐看向栾采晴。
栾采晴难得脸一红,白了祝雅瞳一眼道:“谁让你害我。”
“我没怪你,仙子息怒。”祝雅瞳微微一笑,道:“那一回没有交手,但是也算比拼了一场。我当时身上带伤,内力损耗大半,丘元焕却是全盛之时。但当时我有决死之念,他有退却之心,真的动起手来,多半是个同归于尽的结果。”
“栾楚廷也是看出来了,才让丘元焕退走,以免损失一名高手。”吴征也在现场,猛然悟道:“栾仙子,这不会也在你布的局吧?”
从前不知栾采晴对丘元焕恨之入骨,现在想起来,当时的局面多半在她计划与掌控之中,只是没想到栾楚廷居然临时退却而已。
栾采晴翻了翻媚眼,哼道:“都是生死仇敌,让你们拼个你死我活多好。”
“原来如此,栾仙子神机妙算。”祝雅瞳未有讥讽之意,倒有些佩服之心,能把顶尖儿的两大高手都算了进去,还险些成功,的确了不起。
祝雅瞳又道:“第三回就是在伏牛山。我偷袭占了上风,而且还有正在调息,随时可以相助的菲菲,气势上我又稳稳压了一头。丘元焕不会在面对两名武功相仿的高手时还有什么想法,同样有退却之心。这交手三十余招全是进手招数,但是我也没能讨到什么大便宜。我当时才明白,丘元焕以刚猛凶悍著称,实际他的武功攻守兼备,且守还在攻之上!”
一席话说得三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若是战场相逢拼杀起来,己方以三对一,自可将丘元焕慢慢磨死,但想要暗中刺杀就完全不同,能否成功的关键在于一定要快。
丘元焕如果守得铜墙铁壁,就会增加极多的变数。
“我说了这些,你们知道其中最关键的地方在哪里么?”
“在于决心。”陆菲嫣垂首沉声道:“武功的强弱在十二品高手之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谁的决心大,谁就占上风。在伏牛山我和他交手五十余招,当时我也是豁出命去,武功明明有些差距,场面上并不逊色。”
四人一时均沉默下来。
说到决心,实力稳占上风的四人实际全然处于劣势。
届时丘元焕背水一战必然拼命,而四人除了栾采晴之外,吴征,祝雅瞳,陆菲嫣不免瞻前顾后,颇多犹豫。
“这一点我也早就想到了,所以,我们一定要提前制定好方案,然后……不论发生什么,都按照计划走下去。我们四人相互照应着,不会出什么大篓子。最怕就是心不齐,有人想进,有人想退,这才是大麻烦。”
“征儿说的不错。”祝雅瞳赞许点头道:“只要心齐,至多是失手了退走,了不得也就是下回再来。我们实力占优,主动权在我,盲目冒进不可取,心不齐更不可取。”
说到这里,三人再次齐齐看向栾采晴。
执念最深是她,最可能出意外的也是她,但最了解丘元焕的还是她,此行又缺不了栾采晴。
反反复复说了那么多,其实都为了她。
栾采晴深吸了口气,饱满的胸脯高高涨起,重重地吐出后道:“我听你们的。”
“好!那就这样定下了!我们一起起个誓。”祝雅瞳竖起三指指天道:“我祝雅瞳对天起誓,若有违今日之约,死于刀剑之下。”
陆菲嫣同样也起了个誓,栾采晴露出恼怒之色愤愤地看着祝雅瞳。
见祝雅瞳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不喜不怒,她恼怒更增,又看向吴征。
吴征朝她点点头道:“这个誓言要有的。事若不谐,我们三人只要想走,怎么都走得了。栾仙子,这是为你好,望你能体谅。”说罢吴征同样立了誓言。
栾采晴大怒,一掌拍在石桌上,居然拍得桌面龟裂出几道纹路愤愤离去。
三人对视一眼,吴征撇了撇嘴道:“就知道她存了必死之心。”
“其实……我不是对栾公主有什么意见。”陆菲嫣压低了声音道:“我只是觉得,就我们吴府而言,栾公主只要与我们目的一致都是杀丘元焕便成了。至于她有什么决断和想法,有了变故她愿意怎么做,我们强求不得,我们吴府……也没有什么损失。”
“菲菲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征儿肯不肯呢?”祝雅瞳温柔地看着吴征,见爱子皱眉垂首,沉思不语,不由嫣然一笑。
“我自己去和她谈一谈。”吴征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起身向栾采晴的小屋走去。
小屋虽不宽敞,却亮堂又透气,但栾采晴背着身怒火未消,香肩起起伏伏,平白地让人一进来就觉得气闷。
吴征关上房门道:“你若是不愿,一早就对我说,又何必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栾采晴一扭头,一双美眸从香肩缝隙里露出,火气更甚道:“我应承下的事情,不会反悔。”
“你若是只想着不顾一切也要杀丘元焕,把自己都搭了进去,答应我的事又该怎么办?”
“呵!有你们三人在,若是肯出全力,我还要担心什么?分明是你们犹犹豫豫压根就不想办成这件事,还把事情怪到我头上来?”栾采晴咬牙切齿道。
“为什么不想?我们四人联手,起码有七成以上的胜算。我们担忧的,不过是剩下三成的意外若出现了怎么办才好。这不叫犹豫,是准备周全。栾公主,我知道你恨不得将丘元焕千刀万剐,你的决心更甚于我们没有错,但若一味猛冲猛打,那不叫决心,叫莽撞。”
“不用你来教训我!七成胜算?何止七成!你们若下定决心非杀丘元焕不可,便是九成九!这还不叫犹豫?”栾采晴怒道:“你不用担心我反悔,只要丘元焕死,我还活着,我答应的话绝不反悔!”
“我不想和你争论。”吴征挥了挥手道:“你能不能先冷静下来。这样吧,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好好地回答我,不要带着情绪,只要说心里话。”
“你问!”
“脾气这么大,还能好好地说么?”吴征哭笑不得,摇头道:“先冷静点好不好?”
“我很冷静!”
“呼……”吴征吐了口气道:“好吧,那你想清楚再回答,我不会再问第二次。”
“婆婆妈妈!有……话快说。”
“我们杀了丘元焕之后,你的心愿就了了。其实以栾公主的姿色与本事,天下之大尽可去得,就算留在燕国皇宫里也未必不可。我虽然真心想请公主帮忙,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更不想为难公主。只想问公主一句话,事成之后,若不论公主答应我的事情,公主自己最想去哪里?”
“这有什么干系么?”
“有。事关公主是不是必须起誓。”吴征斩钉截铁,绝无可以商量的余地。
“我不是困在皇宫,没有见过外面天地的金丝雀……”栾采晴知道争吵没有结果,想糊弄过去更不可取,祝雅瞳所言的齐心绝没有错。
发了好一通脾气之后火气也减了些,她靠在椅背上说道:“我逃出皇宫的时候,见过不少东西,也吃了些苦头。这些年在你府上,走南闯北也走了好几趟。所谓世间美好,其实都是死物。你的心情好,这些死物就像活过来一样,生动无比。但你的心情不好,山山水水又能怎么样了?到哪不都差不太多。”
吴征听得略觉心酸,这番话正是栾采晴遍尝人间冷暖之后的感悟。
不仅是对她,对任何人都是一样。
有意中人相伴,家门口一条小溪都能玩得尽兴,形单影只心情低落,就算名山大川看在眼里徒增惆怅而已。
栾采晴继续道:“至于你说的什么回到皇宫,那地方我离开越久,回想起来就越觉得恶心!我就算死,也不愿再回到那里。锦衣玉食,仆从如云,呵呵,不过是个大大的牢笼。那地方……我说金丝雀可没有错,那雀儿被关在笼子里,看着整天的衣食无忧叫旁的雀鸟羡慕,但关着你的人想要你怎么就怎么,不高兴了弄死你和一只雀鸟没什么分别。也可能是我犯贱,有好好的日子不愿意过,就不爱束手束脚。”
“这话,从前玦儿也和我说过,你们的意思没有什么分别。”
“你要问我最想去哪里,我还是最想回你府上去。闲暇的时候做些自己的小事情,不去害人就没人来管我,不用担心会有人平白无故来害我,更不用害怕谁会强迫我做些不愿意的事情……我说只要杀了丘元焕,你想要什么无有不从,不是骗你。你应该知道,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这些东西有多么重要。”
“谢仙子青眼。”吴征不仅得意,也有些感动,这一句诚心诚意。
论身份,吴府没有比栾采晴更高者,论经历,她的大起大落也不比任何人逊色。
能得到她的认可,实在是一件很值得得意的事情。
“我的心里话都对你说了,可能现在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我就越发痛恨从前害我,欺侮我的人。你能不能明白?不杀丘元焕,我实在难消心头之恨!你能不能体谅我一下?就算帮帮我,我一点都不怕死,实在不成你们把我扔在燕国让我自生自灭,我不会怪你们!”栾采晴心头执念已深,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哀求。
“好吧,我一定帮你。”
“好极了!”
“你先起个誓。”
“什么?”
“起个誓呀。”吴征笑吟吟地站起来道:“不起誓的话,你就留在这里,我不会带你去。我们三人去杀丘元焕,同样也有五成的把握。”
“你……”栾采晴被气得不轻,强忍者怒火道:“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想再回吴府,我或许会动摇,毕竟你自己的心意,我也不好勉强什么。但是你既然还想回来,还喜欢这个家,你就是家里的一份子。”栾采晴还要争论,吴征竖起一根手指道:“没得商量,而且你的誓言和我们不同,什么死于刀剑之下,嘿嘿,你发了这个誓可不遂了你愿?不成不成,你得发个……这样,你发一个若有违今日之约,就被抓回燕国皇宫,日日夜夜受人欺辱的誓。”
吴征大笑,栾采晴气得面色发白,娇躯剧颤,嘶吼着扑上来挥拳就打。
吴征轻轻闪在一边,美妇怒发如狂挥拳全然没有章法,吴征在她后背一点穴道,将美妇扶在椅子上坐好道:“我们吴府不把家人推进火坑,如果这样我都答应你,吴府也不值得你肯定。你先不要光顾着生气激动,我这句话绝无商量的余地,你在这里静一静。先应承了我,再多花点脑子想一想用什么方法将把握再提高些,不比你光生气的好?”
临走之前,吴征又回身道:“我们一起出来的,就得一起回家,栾仙子别再怄气了。”
院子里祝雅瞳和陆菲嫣各自伸出双手,又探二指,八根春葱般修长的玉指正来回交锋,似在探讨着什么。
“说通她了么?”
“当然……没有。”吴征摊了摊手道:“我说要么发个毒誓,要么就不带她去,让她自己想想清楚。”
祝雅瞳与陆菲嫣齐齐展颜一笑。
吴征从前就有一份宽容的爱心,这份爱心并没有随着他自己变得强大而失去。
从不歧视弱者,尊重每一个值得尊重的生命,这份爱心才是这个独一无二的男子身上最特别的东西。
“你们在干什么?”
“在商量一套武功。”祝雅瞳伸着二指在空中画了两个圈,像一招精妙的武功道:“想杀丘元焕一定要快,十招之内能杀则杀,杀不得就要准备退路。娘在想,势必需要一套分进合击之术,才能速胜。”
“丘元焕的武功根基扎实无比,力大无穷,但失之灵活。我们三人优势本就很大,轻功也都比他好。如果有一套分进合击之术,一击致命并非不可能。”陆菲嫣抿了抿唇,蹙眉道:“就是我们一定得有好的招式,再配合得天衣无缝才成。”
“说不定十招都不能有!”吴征拍了拍手道:“闹市里全是人,一旦动了手,长安里的五城兵马司一定快速出兵,皇宫里的大内高手也会火速赶来,拖得久了,我们脱身很是麻烦。”
“那也先打了再说。看招!”祝雅瞳右手二指一立,微微叉开向吴征攻来,无论形态还是气势,像极了丘元焕的两仪落。
“我可以缠住他。”吴征同样伸出二指架住,指节微曲,迅捷无伦地勾住祝雅瞳的二指。
“一鼓作气,叫他没有喘息的余地。”陆菲嫣从旁攻到,一指做剑形,指尖微颤精妙绝伦,剑光一往无前,招招直指要害。
“我攻其不备。”祝雅瞳右手巧妙地一绕从吴征的手指纠缠间脱了出来。
眼见吴征不依不饶,陆菲嫣身随剑走,美妇亦骈起二指刺斜里一同攻至。
三人分四路交锋!
祝雅瞳右手二指遮挡招架忙乱不堪,处于绝对下风。
但在石桌面上不住后退,全取守势尽可支持得住。
“我攻中路,我们三路齐攻!”吴征招式一变,使开【天雷九段】,二指迅猛直攻祝雅瞳中路!
陆菲嫣与祝雅瞳的左手相辅相成,一攻上路一攻下路。
顿时祝雅瞳的右手二指招式大乱遮挡招架不住,险象环生。
挨不到五招,吴征势若风雷当先直进。
祝雅瞳右手二指被自家左手与陆菲嫣绊住再也腾不出手来,眼看就要中招!
她招式一变,不顾危机重重的杀招,运力径点刺斜杀来的陆菲嫣!
眼看得手,祝雅瞳使出不要命的招式来。
陆菲嫣一招既出难以退回,咬了咬银牙,拼着身受重伤,也要将【丘元焕】立毙于剑下。
但在身边的吴征没有这么想,他撤回招式替陆菲嫣挡下杀招。
但经此一缓,祝雅瞳的右手便从重重围困中脱身而出,双方又成了先前的模样。
两边知道再打下去也不过是一般的结局。
就算吴征不撤招,陆菲嫣回剑挡架,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只得暂时罢手。
“有些难办。”祝雅瞳沉吟着道。
交手十余招想拿下丘元焕的难度太大。
尤其是对手若拼起命来,再多撑个五十招都不是问题。
在长安闹市里交手这么久,足够燕国高手赶到。
“试试掎角之势如何?”
“也很难。”陆菲嫣摇头道。
任何习武之人,背心都是防卫的重中之重。
对十二品高手而言,始终面对敌人更已成了本能,想抢到背心,两边的拉扯都不知道要多久。
“你们这样商量没用的。”正陷入困境,栾采晴推开房门。
看得出她火气未消,房门被她发力一推,在墙上撞得砰砰作响。
“请栾仙子指教。”祝雅瞳欣然一笑,果然有些皇家秘事非得有她才成。
“我们不在闹市里动手,别说你们三人,就算是六名绝顶高手,也不可能在十招之内杀死丘元焕!没鸟的阉人有手有脚,打不过还不能跑吗?就算拼着断了手或是受内伤硬冲出包围圈,你们也拦不住他。”栾采晴没好气地坐下道:“何况,我不认为你们的杀气就能瞒得过他,在闹市里动手,不如不去。”
“仙子说得有道理,我们正束手无策。”
栾采晴狠狠地瞪了吴征一眼,竖起三指道:“我对天发誓,若有违今日之约,就被抓回燕国皇宫日日夜夜被人欺辱!”
“栾仙子想通了就好。”吴征居然有种欣慰之感。
“想通个鬼,我没想通!”栾采晴气呼呼的,两片鼻翼一鼓一鼓,余怒不息寒声道:“形势比人强,你们联手来强迫我,我不得不就范,哼!”
“呵呵,我们吴府偶尔也会做点强迫人的事情,栾仙子见谅。”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啰里啰嗦,婆婆妈妈的。”栾采晴心湖微漾,切齿痛恨的强迫这回听来虽是气呼呼的,但此刻心中并无愤怒痛恨,反而有些温暖之意。
“丘元焕每日的行踪我们不太清楚,请栾仙子想个妥善的方法。”
“长安之东,璃山百顶,祝雅瞳,你该明白的吧?”
祝雅瞳目露疑问之色,随即柳眉一挑道:“丘元焕有资格进入璃山?”
“有!”
“那可真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璃山位于长安之东,并非崇山峻岭,更像一处高些的丘陵。
奇的是层层迭迭,山峰成群,足有一百余座的小山。
自大燕建国之后,璃山便成了皇家的御用之地。
历代的皇子皇孙们,但凡天姿出众有资格修炼《九转玄阳诀》者,都会在璃山修行,也只能在璃山修行!
以免皇室赖以立足的神功泄露出去。
这些皇子皇孙各据山头,修行时互不来往,也互不干涉,燕国皇室代代相传,像养蛊一样选出新的皇帝,璃山正是养蛊之地。
祝雅瞳不是皇族中人,只隐隐约约知道些传言,也只知璃山只有皇族才能进入。
“先别高兴得太早。”栾采晴冷冷道:“璃山不是只有皇族才能进入,而是得授《九转玄阳诀》者才能进入。丘元焕练的就是这门功法,他当然可以进去。这地方,也有好有坏。”
“不在闹市,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不好的是,这地方高手可着实不少……”
“宫中的大内高手轮流在璃山当差,而且,李瀚漠和戚浩歌你们都认识,我皇兄有这样的护卫,栾楚廷一样有,历代燕皇都有!平日若无差事,至少会有一人在璃山修行。”
“栾楚廷的护卫是谁?”
“我没见过,他是储君,储君的护卫也是机密,除了我皇兄还有他自己,登基之前没人知道。”
“还真是有好有坏。”吴征敲着桌面喃喃道:“但是不管有多少高手,只要先杀了丘元焕,来再多也留不住我们。这地方,我们有多少时间?”
“闹市里十招的话,璃山大约能有三四十招,周围就会有人陆续前来。只要不是栾楚廷的护卫赶来,我可以帮你们阻挡片刻,再多个十招的机会。”栾采晴乜目道:“是不是多了很多?若是四五十招还杀不了他,我看也就算了,早些逃命的好。京畿重地,被官兵团团围困的话,谁也活不下来。”
“原本五成的机会……”祝雅瞳沉吟道:“加上璃山的地势借以隐藏杀气,大约再增半成,练好分进合击之术又有半成,五十招取丘元焕性命再多了两成,我看能有八成胜算。”
“这就够了,八成胜算的事情都不敢做,天底下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机会?”
“够了,全然够了,旁的事情暂且不用去管,我们三人立刻练一套分进合击之术出来!”祝雅瞳伸出一掌,吴征搭上,陆菲嫣也搭上,栾采晴心不甘情不愿地也搭了上去,似乎对吴征的【强迫】依然耿耿于怀。
一下子宽裕了许多,山势地形比起闹市也宽阔不少,三人便探讨起先前所言的掎角之势围攻,封死丘元焕全部退路的阵势来……
这一练就是十来日。
管培明的亲兵前来叩响大门道:“吴大人,拙性大师已入了城,管将军遣属下先来通报一声,将军与拙性大师随后就到。”
“好极了。”
除了杀丘元焕,退路也要准备妥当。
燕盛两国交兵之时,祝雅瞳便遣了拙性悄悄摸去江北,趁两国退军之机兵荒马乱深入燕国。
栾广江临死之前将祝家几乎连根拔起,但祝家身为百年世家大族,自有应对之方,多少还残存了一些。
拙性这一趟正是联络探查这些残存势力,以备将来两国交锋,甚至是盛国进军燕国之用,不想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祝家在各地都有隐秘的宝库。我当家主的时候多少感觉到不妥,就收拢了心腹,让他们一旦形势不对就叛出祝家,把各地的宝库供出来,或许能留得一条性命在。不知道现在还能剩下多少?”
“切,你那叫感到不妥?分明是自己作的,知道迟早要出事留的后路!”栾采晴嗤之以鼻,大大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