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论是北地草原还是中原大宁,亦或是这南疆鬼蛮,文明开化或许有高有低,却有一点始终相通,那便是首脑的子女继承之事。

在这鬼蛮部族之中,族长固然是父死子继,部族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祭却是姑死侄继,眼前这位刚成年不久的洪溪部四小姐,为了图谋这主祭之位,这才自告奋勇带着部属北上靛汉两族地界探查动向以谋求功业。

余下这两男两女,乃是四小姐的护卫和两个部族中抽掉的探哨老手,四小姐带着他们原本在月澜府境内靛汉两族交界之处巡守监看汉地动向,这日见陈哲一行气势汹汹而来,几人便随机应变,缀在队伍后面,一路跟着陈哲来到这卢南寨。

至于几人为何要到月澜府监视汉地,这护卫原不愿说,但阿晴早已拿住她命门,抓起那四小姐威胁,这忠心耿耿的护卫只得竹筒倒豆子,将自己所知尽数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这洪溪部中正在厉兵秣马,准备倾巢出击。

蓝玉蝶面色一白,这前后印证之下,洪溪鬼蛮的出击目标自然就是竹山府的十一洞,当即转身去寻那卢南寨主,要向竹山那边传讯,让那边的青瑶十一洞和祖灵禁地全面整军戒备。

陈哲出来之前已经让丁谦做好了准备,此时自然不急,让阿晴继续翻译询问道:“最近可有汉人进入洪溪部?”

阿晴转达之后,那女护卫为难道:“不知道,我们已经出来十多天了,最近有没有汉人到部落里我们并不清楚,不过部落里自去年开始就常住着一户汉人,三个月之前他们离开过两个月,上月才回来。”陈哲眼睛一亮:“你可见过那户汉人?长什么样?”“见过的,一个个高高的,大大的,长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还有两个耳朵。”

陈哲无语……这蛮女如此说辞,倒也合理,他早年曾在西北和前来中原通商的西瀛洲人打过交道,那些藩人也是如此,中原汉人在他们眼中长得都大同小异,根本描述不出相貌特征。

不过根据时间来看,陈哲几乎可以断定,这女护卫口中所说的那户汉人,十之八九就是赵元诚和他手下的部属,想不到此人竟是长期躲藏在这里鬼蛮境内。

陈哲正要继续询问,突然心中一阵悸动,足下一点,跳上旁边竹楼楼顶高处,向着南边那茫茫山岭望去。

眺望了片刻,陈哲又是忽有所感,心中一悸,跳下屋顶对着众人说道:“阿晴你去把玉蝶她叫回来,立刻,苏荇和米娅米珞你们去叫那四个公差等,等人聚齐立刻带着这五个俘虏往北走,快走,越快越好,先回月澜府城,素心、小橙、小柚,你们三人先回屋里,收敛气机,等我消息,不要轻举妄动。”叶素心和橙柚二女亦是有所察觉,听陈哲这般布置,立刻照他吩咐回那竹楼中,阿晴等人不明就里,追问道:“怎么了?”陈哲面沉如水,低声道:“有玄天自南而来!你们快走,别耽搁了。”说罢陈哲回屋拿了趁手兵器,运起身法,不再高低纵跃,而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顺着寨中道路往南奔去。

适才,陈哲的心悸,源自于他感应到了半空中莫名逸散而来的真气波动,这种感觉不到来源的真气波动,他再熟悉不过了,他夫人林纾枚在京城外的公主卫校场练功时他就能感应到,他老娘在京城外西峰山练功时他也能感应到……真气余波逸散数里而不熄,因而能感知到却分辨不出来源何处。

陈哲此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并不是他好奇南边怎么会出现玄天镜高手,而是因为这一代能引动对方玄天高手的,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通天境大圆满的王桢儿。

果不其然,陈哲离开卢南寨,在林间山道上奔行了两三里路之后,远远地看见前方小路上出现了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正是数日不见的王桢儿。

陈哲顾不得其他,连忙奔了过去,一把搂住王桢儿滚入道旁草丛,手指连点王桢儿全身上下十余处大穴,将她带脉冲脉阴阳矫维六大奇经全部封住,做完这些再逆运内功,将自己的冲带矫维也一起封住,然后搂着王桢儿静静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玄天境霸道无比,威煞一开众生平等,神识一放可尽知数百步内一切纤毫……但是,玄天依旧是人不是神,按林纾枚的说法,玄天威煞虽然好用,可就如凭虚凌空一样,只能支撑一柱香的时间。

玄天神识亦是如此,听林纾枚和老娘描述,玄天神识在外人看来玄妙异常敏锐无双,实际却似提灯走夜路,一方面要自己有意拿灯去照方能看清,另一方面便是去看那些自己发光的物事,而这自发光之中最显眼的,就是对方的内力气息了,这一路道是和通天境的神识感应颇为相似。

因此若想要在玄天高手面前逃得一命,最好的办法就是如陈哲这般自降境界,敛息止动躲起来,毕竟玄天镜的眼界太高,陈哲自封六脉之后境界跌到后天巅峰,在对方眼中和这山中的飞禽走兽无异,只要别被对方刻意找到,便可蒙混过去。

只是陈哲可以躲在这草丛里静待对方遗漏,他怀中的王桢儿怕是支撑不起,王桢儿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要不然同等境界,陈哲断不会那般轻易便封了她的经脉境界,只是原本王桢儿还能硬撑的伤势,在经脉被封之后不免就有些恶劣了,陈哲只觉她气息逐渐散乱,唇角汨汨流出的鲜血洇湿了陈哲胸口。

陈哲心急如焚,可眼下除了按住王桢儿背心全力输送内力之外,他也是束手无策。

正当陈哲全力替王桢儿调息之时,远处林间出现一个巨大的身影,那身影陈哲乍一眼以为是只大象,定睛细看方才发现竟然是一只四肢着地的巨熊,这熊肩高足有一丈,浑身毛色金黄威风凛凛。

而那熊背之上,则盘坐着一个身穿白色麻衣的娇小女子。

见对方现身,陈哲心中惊诧之余却是好奇多于敬畏,他虽自封境界收敛神识,依旧能感觉到那一人一熊身上的气息与林纾枚或自家老娘全然不同……那头巨熊身上竟也在逸散着玄天高手一般的丝丝威煞之气,与它背上的白衣女子别无二致,一熊一人浑然一体。

陈哲还在琢磨其中古怪,忽见那巨熊远远地便扭过脖子,对着陈哲这边嗅探两下。

陈哲顿时心下大骇,偃旗息鼓或许能蒙混过白衣女子的探查,但绝难骗过那头巨熊的鼻子!

心念电转间,陈哲瞬间解开自身封脉,一身修为尽数灌入双腿经脉,将轻功身法提升到十二分,全速向后退走。

身后传来巨熊嘶吼之声,身周空气开始凝滞,陈哲知道对方已放出玄天威煞,反手向后洒出一片剑气,双足愈加发力,抱着王桢儿只管往前飞奔。

玄天高手能放出威煞震慑百步,玄天高手也能凭虚凌空飞行赶路,但玄天高手并不能同时凭虚凌空放出威煞……陈哲身周压力骤然一轻,背后空中却传来破空之声。

陈哲知道对方腾空而起,当即一边跑一边将自己神识放出,全神贯注防备身后袭击,果然刚刚散开神识,便感应到背后一道霸道无比的真气自上而下凌空击落,陈哲抱着王桢儿侧身一滚,身旁几寸之外的一颗大树便炸成漫天木屑,陈哲顾不上那些突破他护体真气扎进皮肤的几十枚细小木渣,瞬间起身继续往前狂奔。

那女子在半空中又是连发几道真气,陈哲一心逃跑闪避不做他想,险之又险地在林间辗转腾挪,总算是避开了这几道恍若天威的真气。

二三里的林地转眼便到了尽头,眼看着林子外不远处即是卢南寨,陈哲正在为难要不要将身后这煞星引开,背后袭来的真气却越来越远威力渐衰,陈哲闪躲之间抽空回首看了一眼,原来那一人一熊远远悬停在距离林边一里多远的半空之中并未追上来。

见陈哲逃出林地遁入卢南寨,那空中的一人一熊远远观望了一阵,便慢慢落地隐没在了密林之中。

陈哲逃入村中之后,时刻扭头关注着那骑熊女子,待对方隐入林间又过了一会,看来是没有追出来,这才抱着王桢儿回到几人驻扎的院子。

刚才林中一追一逃闹出好大动静,这会儿这卢南寨中早已是灯火通明,寨主带着驻在此处的二百青瑶武士在村中列阵戒备,叶素心和林纾橙林纾柚得了陈哲吩咐不敢轻举妄动,此刻见陈哲归来,立刻便从屋内出来。

叶素心见王桢儿躺在陈哲怀中,连忙接过去施救。

林纾橙林纾柚则扑到陈哲面前,林纾柚见陈哲一身的木屑,皱着眉头伸手除下陈哲身上衣袍,替他处置起伤口,林纾橙则一脸关心道:“果真是玄天境?比之大姐如何?”陈哲见三女神色间都不免有些惶惶然,挤出几分笑意宽慰道:“还好,对方的功力当是不如纾枚的。”

这倒是实话,天下间论面对玄天高手的经验,陈哲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毕竟他自小就是在玄天高手的棍棒教训之下长大,成年之后又娶了玄天高手镇压后宅,对玄天高手绝对是知根知底。

和自己家里两位比起来,今晚这林间的一人一熊颇为古怪,虽然亦能释放威煞凭虚凌空,可那威煞之能,不仅展开缓慢,压制之力亦是不足,诸般威能,相比林纾枚都颇有些不如有些不如,遑论他老娘成名数十年的玄妙剑。

且那白衣少女对敌经验也极为生疏,若是换做林纾枚在此,发现陈哲的踪迹之后,当是立刻以高绝身法或凭虚飞行欺近距离,然后落地瞬间展开威煞压制,断然是不会给陈哲丝毫逃脱机会。

话虽如此,那骑熊少女亦不是陈哲几人能正面抗衡的,林纾枚和陈哲老娘远在京城,那两人就算能飞过来,也要飞上半月有余,眼下估摸着这鬼蛮在赵元诚的策动之下只怕几日内便要生事,陈哲顿时觉得头大如斗。

幸好那一人一熊不止是战力古怪,自身好似还有其他限制,否则断不会在林边就此退走。

陈哲当即也不耽搁,知会那寨主向上通报,好生戒备,然后便带着几女连夜往月澜府而去。

几人全是通天修为,虽带着一个伤重昏迷的王桢儿,脚程亦是极快,天亮之时正好在月澜府城之外追上了先行撤离的蓝玉蝶几人。

汇合之后,陈哲当然是即刻向蓝玉蝶询问起了那一人一熊的来历。

所幸,蓝玉蝶还真知道些来历:“听主人描述,那似乎是我靛家古籍之中所记载的鬼蛮护灵兽。”

“护灵兽?”

“嗯。”蓝玉蝶走在陈哲身边娓娓道来:“此乃鬼蛮族中秘法,主人所见巨熊,当是洪溪部花了二三十年驯养锤炼出来的异兽,骑熊的女子便是他们族中天赋异禀的灵童,待这两样凑齐,再于祭坛中做法,让灵童骑上异兽,二者合一,便可迸发巨大威能。”

陈哲见她神情虽然严肃,却无丝毫惊慌之色,于是便继续问道:“此法可有短处?”

“自然。”蓝玉蝶道:“此法局限颇多,先是培育不易,上一次有护灵兽现身已是四十多年前了。其次,主人所说他们不曾追出林子亦是其一,护灵兽不得离做法祭坛过远,族中典籍曾有记载,八十年前鬼蛮以两头护灵兽为先锋大举入侵,但那护灵兽身后军中时刻有两辆大车相随,我族先辈以计进了一处山道,诱敌令其首尾不能兼顾,再以擂石火罐毁去那两辆大车,他们的两头护灵兽便不攻自破了。”

“原来如此,那除此之外,护灵兽还有何弱点?”“那异兽与灵童一经合体便不可分离,若是失足落地,此法也会告破。”陈哲微微一皱眉,心道这法子却不易达成,眼下己方一侧全无正面相抗之力,想要将那女子挑落熊背谈何容易。

见陈哲神情凝重,蓝玉蝶又道:“主人且不必忧心,他鬼蛮有秘法,难道我靛家便没有么?主人可还记得那日传位典礼?”陈哲眼睛一亮:“你是说?”

蓝玉蝶点点头:“只要聚齐二三十个洞主,于祖灵禁地中摆开传功大阵,靛家亦可派出玄天境。”

陈哲心下大定,果然这青瑶和鬼蛮斗了几百年,自是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回到月澜府城中,陈哲等人刚刚在府衙迎宾馆安顿下来,便有人匆匆来报:

南边青瑶传来警讯,昨夜后半有大批鬼蛮兵卒自南边山林中现身,竹山月澜两府最南方的数洞尽皆遭到侵袭。

情况紧急,蓝玉蝶自去联络族中不提,陈哲亦是唤来月澜知府,让他立刻派人联络按察副使丁谦,即刻征发竹龙道中军卫严阵以待。

诸事议定,打发走月澜知府,陈哲又回到迎宾馆院中,正见叶素心自房中退出来。

“桢儿醒了。”叶素心言简意赅:“起码要卧床三个月。”“唉……只能先派人把她送回京城休养了。”

叶素心点点头:“她要见你,说昨晚有所发现。”陈哲走进房中,王桢儿白色灰颓躺在床上,见陈哲进屋,直愣愣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柔和:“你来了?”

“嗯,感觉可还好?”

王桢儿叹了口气:“死不了……这次回去,说什么也要想办法冲一冲玄天了,怎么这两年跟着你就老倒霉呢。”

陈哲也一起叹气:“还不是你太过莽撞……算了,切莫想那么多,回去先让纾枚再与你好好重行一遍经脉吧。”

王桢儿不置可否,开口说起正事:“前几日,我追出竹山府,想去那百兽门,却不想路上走岔,到了南边青瑶界上一个小村,却正好碰上了那个死人脸赵元诚。”“哦?然后你便跟着他们?对方是不是有高手相随?否则以你这性子,多半是直接出手拿下几人了。”

王桢儿有气无力地白了陈哲一眼,倒也没反驳:“算不算高手不知道,我发现他们的时候,那赵元诚正和几个赶着水牛群的老儿汇合,我心想那些赶牛的多半就是百兽门中人,正想出手将他们一网打尽,不料赵元诚身边有个老儿一出手,在村外山路上丢了几根短杆儿,我一踏入那片短杆,便着了他的道,在那短杆之间绕来绕去,怎么的也走不出来,只能眼看着他们赶着大群水牛离开。”陈哲想起百兽门山门外毒沼之中那些阵法:“然后呢?你摆脱阵法之后便跟了上去?”

“是,我花了两天才摆脱那几根杆子,之后便向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去,终于在前天再度摸到他们的踪迹,之后便跟着他们一路穿过南边的青瑶族领地,到了鬼蛮部中。”

王桢儿说到此处,缓了缓口气,继续道:“那鬼蛮部在卢南寨南边四十里外山林里一处隐秘谷地之中,入口乃是一个六七尺方圆的小山洞,内里却是另有乾坤,是个四通八达颇为广阔的大溶洞,洞内岔道极多,岔道内尽是鬼蛮的民居,我花了两个时辰一点一点潜入,才用神识找到那几个身负中原内功之人。我当时伺机出手,却没伤到那赵元诚,只击倒他身边那布阵的老头儿,我被他几个手下拼死阻拦,不意让他溜了,之后我便在溶洞中四下追击,那洞中道路复杂,又有鬼蛮的武士时不时跳出来阻拦,寻了许久也不曾找见他,接过最后在一处大洞之中遇到了那只大熊。”

“嗯?那么大的熊也藏在那洞里?能从洞口钻出来么?”陈哲回忆了一下那头熊的体型,心中反复确认那熊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从六七尺方圆的洞里钻进钻出的样子。

“他们应当是从另外的出口进出的,当时才一照面,那熊只是一声吼叫,便把我震伤了,我识得利害,转身就走,从那小洞口退出了溶洞。本以为对方不会追出洞来,却不料出洞之后行了二十多里,那熊就从后边飞来,远远就是几道真气打来,我仓皇逃跑,终是吃了身法的亏,后腰上挨了一记……还好距离尚远,又遇着你了,总算是逃得一命。”

陈哲略作沉吟:“那熊背上的女子可曾驱熊近身与你近战?”“没有,若是她欺近身来,我岂不是早就被她打杀了。”陈哲缓缓点头,心中推测那骑熊女子应当是骤然得了如此强大武力,心思上依旧习惯于自己的低微武艺,见了王桢儿、陈哲这般高手心底里依旧有些畏惧,故而只用外发真气远远攻击……若真是如此,说不定可以试试暗中潜伏之后突然现身出手,以惊吓为主,看看能不能将她惊落熊背。

陈哲又问了几句赵元诚身边随从以及鬼蛮洪溪部武士的修为,王桢儿一一作答,道是尽皆先天七八段的修为,连个九段都不曾遇过,在她面前顶多也只是撑过数合便被打到在地。

陈哲这才松口气,想来那赵元诚身边并无通天高手,洪溪部鬼蛮个人武功一面的实力大致也就和青瑶一洞相差仿佛,

若不是有那秘术护灵兽,只怕昨晚就被王桢儿一人打得七零八落了……陈哲如今算是体会到之前那些江湖门派面对自己时的感觉,果然背后有玄天撑腰,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见王桢儿面色憔悴,陈哲便也不再多问,叫她好生休息,就此退出房去。

陈哲本想再找找那五个俘虏问询一番,却不料被关在院落厢房的五个鬼蛮尽皆缩在屋中阴暗角落,一个个无精打采昏昏欲睡,一旁看管几人的阿晴解释道:

“鬼蛮族人的习性本就见不得阳光,因而才昼伏夜出,这几人大概是为了在白天追踪我们又服了药物,此刻药效一退,便成了这副鬼样。”陈哲试了试,果然如阿晴所说,两个大耳刮子下去,被陈哲抓起来的那洪溪部四小姐依旧昏昏沉沉仿若灵魂出窍,看来拷问之事也只能等日落之后再说了。

正当陈哲站在这院中无所事事之时,耳朵里突然听见了隔着院墙隐约传来的奇怪响动,好奇之下,陈哲跃上厢房屋顶,往隔壁院中看去。

这迎宾馆也在府衙大院之内,隔着一道墙,便是知府居住的小院,此时这知府宅院的中庭里竟是一派淫糜景象,只见适才还在陈哲面前正襟危坐的月澜知府关文泉正赤身裸体和四个一丝不挂的女子在铺了凉席的中庭地上扭作一团。

陈哲哭笑不得,走两步到那边厢房屋檐上蹲着,居高临下招呼道:“才涌老兄,大战当前,你不急于公务,却在此白昼宣淫,可成体统?”关文泉听声一惊,抬头见到陈哲,这才放下心来,一面抱着怀中女子雪白的臀儿抽插不止,一面仰头对陈哲笑道:“思齐老弟你也是懂我大宁官制的,本地遇敌,于军伍之事,自有那兵备道、本府通判及各县县尉各卫指挥征发民夫管理后勤调配军力,我不过是敲几个图章的功夫,于民政,调剂钱粮征集物资乃是各县县城和府中同知的权责,我亦不过是敲几个图章的功夫,至于本府的职责,无非是写几张安民告示打发些衙役出去巡街戒严,早已办妥,难不成还要下官亲自教他们去哪里张贴告示么?如今之事,下官还能做的,无非就是处变不惊安定人心罢了。”

陈哲亦是笑道:“你倒是熟稔这些公务流程,只是这安定人心的法子倒也新奇。”

不过归根结底,关文泉在陈哲面前依旧敢如此放荡,无非是因为他会试座师姓陈名鼐,如今官居刑部尚书,且二甲出身外放边地,年纪不过二十七八、中试不过四年便升任一方府尊,乃是陈鼐门下数得着的明日之星。

都是自己嫡系师兄弟,关文泉虽与陈哲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却无半分见外客气,只见他双臂发力,腰背一挺,换了个姿势将怀中女子把尿似地抱在怀里,阴私之处尽皆展露在陈哲眼前:“思齐可要与我同乐?我这爱妾可是前年的江南三案花魁,比之京中的七夕花榜三甲,亦是不输。”陈哲细细看去,关文泉怀中女子果然相貌秀美,身材婀娜,虽比不上绿绮楼的张琼罗瑜白瑛,可是与前年京中花榜的二甲传胪颜芝韵相比倒确实是只在伯仲之间。

此刻关文泉一支粗长黑枪顶在她后庭菊穴之中,弄得她双目迷离口角带笑,被关文泉这般摆弄展示,亦不知羞,还配合着伸手掰开空着的肉蚌,抬头对着陈哲抛出一个媚眼。

见两人如此相邀,陈哲亦不矜持,跳下屋檐解开衣袍,挺起精神抖擞的玉龙虎步而上,对准这江南花魁的殷红肉蚌直插到底。

关文泉见陈哲入港,双手发力将这花魁身子往上托了几下,让她前后两穴将两师兄弟的分身一齐吞吐了两回,然后便对陈哲笑道:“如何,思齐老弟可觉出这雯雯的妙处?”

“嗯,不错,当是名器,颇有奇趣。”陈哲赞道。

这位雯雯花魁的花径之中自带一股筋肉牵扯之力,虽然比不了金磬儿、段鸥那般精善控制自身筋肉的武功高手,但在凡俗女子之中已是极为出众的技巧,加之她道口下壁似乎还生着一处小肉勾,随着她径中筋肉牵扯,这小肉勾便在陈哲分身底部前后勾划,确实有一番奇趣美妙。

“自是如此,江南花魁的三案试虽不及京中花榜那般讲究色艺双绝风雅隽永,却更重床笫奇巧,报名者俱是要精通三道九流、有品衔的木清倌才行。”关文泉一面双臂用力,一面喘息着介绍道。

“哦?不知雯雯嫂子乃是什么品衔?”

雯雯被前后夹击,娇喘连连,听陈哲问起,仍旧笑靥如花,语带自豪道:

“呼……嘻嘻……哈……奴家乃是守门候。”

“既是守门候,竟也通人话?”

陈哲语气带着两分责备,雯雯立刻笑脸一收,做楚楚可怜状,收肩缩颈,手臂夹紧,双手蜷起置于颌下,口中娇喘也变作呜呜狺狺之声,那神情像极了一只小狗。

陈哲哈哈一笑:“果然是条好狗儿,来,关兄且住,交由老弟出力吧。”说罢,陈哲双手架在雯雯腋下,抱着她身子便开始上下发力。

关文泉一介文士,虽然算得体壮又怎么能和陈哲相比,即便陈哲照顾他未出全力,雯雯身子的起伏之势也快过他抱腰托股上下颠弄数倍。

“嘶……思齐……老弟好生……凶猛。”关文泉倒吸着凉气感叹道。

陈哲如此一弄,不止是关文泉抵受不住,前后交攻之下的雯雯更是不堪,狗儿也装不下去了,两手紧紧搂着陈哲肩头,胸前一对饱满酥胸紧贴着陈哲前胸不断摩擦,修长的娥颈高高扬起,口中更是嘤嘤噎噎娇声不断。

“额啊……”陈哲不过套弄了一盏茶的功夫,关文泉便长长吐了口气,抱着雯雯的臀儿颤抖一阵之后膝盖一软倒退坐倒在地上。

雯雯倒是又坚持了半柱香的时间,最终也是先陈哲一步吐出大股春潮,软趴在了陈哲怀里。

陈哲知道雯雯这般寻常女子即便通晓房中奇术,亦不能在他面前耐住久战,本也未刻意控制,在她泄身之后又大力抽送了数十下,弯腰把雯雯轻轻放到地上,转身拉过旁边侍候的侍女,一枪叩开唇齿关,几度进出之后精关一松,便送了这侍女满口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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