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少年心只存死志,师娘欲救同陷阵

就像是跌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不断地下坠下坠,没有半点的光芒。

云楼漫无目的的走着,第一次有了如此的茫然,这么大的地方,却不知道何处才能安放自己。

虽然云楼一直都渴望逃离云若仙,但是真正当对方第一次离开自己的时候,云楼才知道自己心里面有多么的彷徨。

就像是被惊扰的大雁,煽动着翅膀,却不知道向着何处而去,亦不知所归,心里面始终没有可以停靠的彼岸。

云楼,你比自己想象当中的要脆弱太多了。

云楼闭眼,再睁开,浮现的就是云若仙和别人在一起的画面。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懦弱,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仅仅是对方无意间泄露的气息,就让他心里面提不起半分反抗的欲望,让他直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要不是花凝的存在,或许自己在露脸的瞬间就会被对方绞杀。

她会阻止吗?她会生气吗?她会心疼吗?

云楼不可抑制的想到,想到他自己死去的画面,她会抱着自己的尸体流泪吗?

还是说……压根就不在乎?

心理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但是最后都化作了浓浓的惶惶,亲眼所见,事实就摆在眼前。

尽管他无比的想要去当面质问一个清楚,可是想了想又苦笑了两下。

何必呢?

有什么事需要瞒着他?

需要瞒着他和别的男人私会?

他自己所谓的对峙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他太弱了,他凭什么插手对方的事?

难不成就因为他自己那可笑的占有欲?

云楼此刻在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对方的羽翼下生长,早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习惯了对方的担忧,习惯了对方的保护。

说的什么逃离,不过是些自欺欺人罢了,没有她,云楼或许早已经死了。

看来自己还是没有丝毫的长大,说话还是带着一些任性和赌气……除了她,谁还会来管自己的心绪?

他太差了,或许就像是花凝一般,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一般,做事从不过脑子,也不会考虑后果,做什么事情都凭借着一腔的冲动去干,也丝毫不考虑这样所带来的后果。

他毁了,他现在的体内的功法斑驳不堪,原本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已经完全被损坏,就是因为他的任性,他的疯狂。

他不想回青云,也不敢回青云,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体内的各种灵气混杂在一起,摇摇欲坠,只需要轻轻的运功。

“砰!”

云楼甚至都能想象到那股爆炸的声音,他的身体就会随着那声爆炸声彻底的消失不见,再无一丝的痕迹,这世间就再无一个名为云楼的人。

会有人在乎他吗?会有人去寻找他吗?

云楼用力的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问这些问题,现在的他只想逃离得远远的,越远越好,离开青云派,离开世俗所在之地,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先前告别了花凝,当然,身为一位仙人境的山巅高手,花凝一眼就看出来了云楼是心中受了伤,但是却不知道对方心里面到底伤的有多重。

这样的伤害,她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让他自己走出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有着自己最重要的事情,不能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少年浪费太多太多的时间。

萍水相逢的少年……云楼又是不可抑制的想起这件事,是啊,自己算是什么,凭什么觉得自己这样一个喜欢添乱的家伙会让对方担心呢?

哎,始终还是一个喜欢哗众取宠的孩子罢了。总是习惯于高估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

……

晨光驱散了黑夜,阳光肆意洒落云楼的肩头,映照在那张苍白的脸上,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半分的光亮和温暖,只觉得身体还在不断地下坠,下坠,他心里面只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身体上也是。

“热气腾腾的包子……刚出炉的,走过路过的客官瞧一瞧,看一了咯……”

云楼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知道行走了许久,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吆喝声。

是一家包子铺,炊烟寥寥,小二吆喝着,刚出炉的包子热气腾腾,这家店的生意极好,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批人的前来。

云楼不由自主的上前,看着那锅里的硕大的包子,也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上前去,他只是本能的想要慰藉,或许,一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能够带来些许的温度。

“客官……要来个包子吗?”

小二热情的招待道。

“……”

云楼这才反应过来,伸出手,下意识的摸向了怀中,却是什么都没有。

也对,先前的战斗甚至让他的衣物都破碎了,就连他现在身上的一身衣物都花凝给他穿上的,他的珠子也被对方拿走了。

“等你能够掌控自己情绪的时候我再还给你。”

这是花凝对他说的话,但是当时的云楼心如死灰,什么都不想管了。

他哪里还会有什么未来,现在的他生命摇摇欲坠,就像是一盏寒冷当中的灯火一般,稍微强劲一点的分就会让他熄灭。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许他应该做一个流浪儿。

“我没钱……”

云楼沙哑的开口。

“没钱啊?没钱滚蛋……”

小二毫不客气的道,也不看云楼一眼,毕竟这样的人他见得太多了,没想到看起来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居然还是一个乞丐,于是便转身张罗其他人了。

云楼也没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站在了原地,看着那圆润饱满的硕大包子。

那小二张罗完一圈,发现云楼还在这里站着,关键是他现在的状态着实像一个流浪汉,身上挂着泥土的痕迹,双眼无神,于是就把他当成了要饭的。

“去去去……要饭去别处要去,不要在这里看着我,我还要做生意呢……”

那小二实在不耐烦了,要不是云楼看起来还算高大,他早就拿着棍子赶人了。

因为小二的这一番话,店里不少的顾客注意到了这边。

“诶?你看看他。”

店里有人注意到了云楼,于是连忙和同伴开口道。

“怎么了?”

同伴两口吃完一个包子:“不就一个乞丐,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人像不像那个?”

那个人压低了声音,在同伴耳边低低的开口。

“哪个?”

那吃包子的同伴愣了一下,随即似乎反应过来了。

“是那个?你别说还真像,现在怎么变得这幅鬼样子了?”

“是他了,没错。”

那人拿出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云楼的容貌,仔细的比对了一番,于是确定的开口道。

“快去向上去禀报,这下发财了。”

于是两人结了账,连忙离开了此地。

而另外一边,云楼终于挪动了脚步,在店小二的棍子即将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缓缓的离开了。

沉重的脚步,就像是戴上了镣铐,每走一步,鞋子就会在地上拖拉一道极长的痕迹,就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一般。

“诶,那个叫花子,等一等。”

云楼仿佛没有听到一半,继续往前走,直到走了好大一阵,才仿佛回过神来,向后转过去。

“我家掌柜好心送你的……拿去吃吧……以后别来了……不然我不让掌柜的看到你我的棍子就先落在你身上了……”

只见店里面追出来的是那个店小二,手里面拿着是一个油纸包,里面散发着包子的肉香。

云楼呆呆的接过包子,看向了那包子店里面。

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道身材佝偻的矮小老头,此刻正站在店内看向了他。

呆滞无神的眼眸和对方浑浊的老眼相互的碰撞,就像是相隔了时空的对视一般。

云楼刹那间的有些恍惚,那名老者只是淡淡的看了云楼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随即背着身回屋里面去了。

“呸……狼心狗肺的东西……一句谢谢也没有,真不知道掌柜的非得这么好心做什么,就是丢给路边的一条狗,也比这叫花子懂得感恩。白长这么大的个子,出来要饭,呸。”

那店小二呸了几声,嘀咕着骂了几句,但是见云楼没有半点的反应,于是也只能骂骂咧咧的回去了。

手中的油纸的温度,似乎驱散了少许的寒意。

掌心逸散的温暖让云楼渐渐的回过神,勾动着嘴角,听到了店小二所说的话。

“狼心狗肺的东西。”

云楼缓缓的念了出来,这个形容词,倒也十分的妥帖。

兀自走在山林之中,在崎岖的山路之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显得有些突兀,云楼没有去动手中的包子,只是一直拿在手中。

感受着那热气腾腾的大包子逐渐的失去温度,缓缓的变凉,直到后面再不复之前的饱满,变得干瘪下去。

云楼这才放入了嘴中,轻轻的吃了起来,不过个中的心酸酸甜苦辣,自然是另外的一种风味,自己云楼自己心里面清楚,只觉得味同嚼蜡,没有半分的滋味。

“哗啦啦~”

传来小溪流的流水声,云楼本想来到小溪旁,掬起一揽清水洗洗脸,突然抬头,却看到了白花花的身子。

古往今来,无论是山水游记还是艳本色记,都习惯写上这么一些桥段,主角少年误入小池,撞见了女孩白花花的身子,看去了别人的清白。

此后两人的命运就交织在一起,紧密的相连,一路高歌猛进直到后来登天,但是仍然记得当初那般的惊鸿一眼。

可是哪有那么多的山水游记本,云楼苦涩一声,哪有看了别人的身子就一定要对方嫁给自己,而对方就一定对自己死心塌地,天地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况且他并不是误入藕花深处的主角少年,不过是一个惶惶不可终日败犬,无意间看到的身子也不是什么天仙一般的女子,不过是山村的农妇,除了常年包裹在衣物下的身子还是白,其它的地方都是粗糙黝黑,在一旁的小溪旁边,还摆放着对方清洗干净的衣物。

“啊!”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的靠近,那么农妇猛然尖叫起来,随即伸出手将自己的身子遮挡住,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平日里面人迹罕至的地方突然会有人来,但是下意识的还是遮掩住了自己的身体。

云楼被对方的尖叫声搞得无比的烦躁,睁开眼眸看向了对方的身子,上半身哺育过孩子的乳房已经下垂,或许年纪还在中年,尚未干瘪,下面的屁股也是白,不过下体却是黝黑一片,再配上那有些粗黑的面孔,怎么也没有让人提起性欲的感觉。

不知怎地,云楼突然下意识的迈出了一步,或许是心中的暴戾,或许是心中的恶,他感觉自己什么也做不成,做不成好人也做不成烂人,要不要彻彻底底的坏一把?

看到了山村农妇畏惧的眼神,云楼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快感,忍不住一步一步的靠近对方,而农妇也不断的摇头后退,到了后面跑了起来,但是三两步被后方的云楼撵上,按在了身下。

云楼虽然不能调用灵力,但是身体素质却怎么也不是一个农妇所比拟的,任凭对方如何歇斯底里的反抗,在云楼的手中都会像是小鸡一般的无力,拉开了对方遮挡住乳房和下体的手,云楼就要伸出魔爪,就当无力挣扎的农妇闭着眼睛准备迎接奸污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身体一松,对方放开了自己。

睁开了眼睛,却是看到了对方跪在地上,双眼里面满是泪水,虽然无声,但是却如同奔流的溪水一般一刻也没有停止,从那双原本温润的眸子,顺着那张泥泞的脸蛋缓缓的滑落。

三两步离开了这个险些奸淫自己力气大的吓人的强盗,穿上了衣物,观察了一阵,发现对方依旧保持这样的姿势,没有半分的动作,于是上前去端着自己的衣物准备离开。

却发现那面容年轻的高大男子依旧跪在地上,眼底里的泪水却怎么也无法止住,不断地留下,沿着泥泞的脸,打湿了衣衫,顺着衣衫浸出滴落到小溪流里面,顺着小溪流一路奔向远方。

农妇这才注意到那高大无比的男子,面容不过是一个小孩,尤其是在哭泣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她以前在饥荒之年在路边看到的被父母抛弃的小孩,也是那般的哭,不过这个孩子没有出声,手里面紧紧的攥紧一个被捏得稀碎的包子,就像是一个被父母带着去买了一个平日里面舍不得吃的的包子,随后转身却发现父母不见了那般。

轻轻的靠近对方,农妇将手放在了云楼的肩膀上。

“孩子,你找不到家了吗?”

无心或是有心之语,却恰是最无情最尖锐的刀刃,轻而易举的挤开了本我经五层的防御,抵达了最柔软的地方,随后扎了进去,最锐利的刀刃,带起最汹涌澎湃的浪潮,或许是十几年都没怎么哭过,积攒的泪水都留在了此刻。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被一个陌生人轻轻的击碎,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又跌入了深渊之中。

……

不知何处。

云楼望着那一盏油灯,缓缓的陷入了沉思,其实多想跌入深渊不醒来,只是始终有人为他撑起一盏油灯。

只是灯火葳蕤,他的心却是暗淡无光。

不由得苦笑一声,不过一死而已,有这么难吗?

旁边是一个人影,不过似乎是云楼占据了大部分的床铺,对方便只能占据一小块地方,也没和云楼共用被褥,只是盖着单薄的衣衫,不过在这初春的夜,还是显得太过薄凉,紧紧的蜷缩在一块云楼拉起身上的被子,缓缓的放到对方的身上,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了一遍,粗布的料子,让习惯了丝绸锦绣的他有些不适,不过他很快便适应了过来。

或许是由于本来就没睡着,因此在云楼的动作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你醒了?你盖吧,我不冷……”

云楼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起身,将被子盖在了对方的身上。

“我是修行中人,不惧寒冷……”

云楼轻轻的开口,坐在床边,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的唤着,结果下一刻玄关处猛然的刺痛,让他发出一声闷哼。

“果然……灵力半分也不能调动了……”

云楼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这样下去,他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了,死于身体里面各种斑驳的灵力。

“孩子,你没事吧?”

似乎是听到了云楼的声音,后面那道身影坐了起来,伸手在云楼的脸上摸着。

很粗糙,就像是被石子研磨过一般,说起来,云楼还是第一次被这般粗糙手的女人摸脸呢。

“我没事……”

只是要死了,云楼在心底里面道,笑了笑,满不在乎的道。

“你是富贵人家,这里并不属于你,不管是你从哪里来,还是快些回去吧,你的父母还在等你呢。”

农妇的声音迟疑了一下,开口道。

“父母……”

父是一个永远陌生的词,母现在也陌生了,他双眼逐渐的迷茫,连带着身体一阵摇摇欲坠。

“咳咳……”

云楼顿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用手捂着,憋着,但是指尖还是无法抑制的出现了血迹,在昏黄的灯火下,红得吓人。

“快上床吧……外面冷……”

那只粗糙的手摸索着,试图将云楼给拉上床,直到触摸到了他的手,感觉到了手上的湿润。

被褥猛然被掀开,农妇来到了摇曳的灯火下,看清楚了那张满脸鲜血的苍白面孔。

“我……我带你去看大夫……”

说罢来到了床头一阵的翻腾,终于找到了一个小盒子。

“不要白费力气了……”

云楼握住了对方的手,眼神明亮且坚定,在灯火的摇曳下,流露出令人心碎的目光。

“我这个病,没人能治。”

“我是个孤儿……”

农妇只感受到这个孩子的手冰凉到了极点,但是也同样有力。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

“你骗我……你那衣衫分明是女子的衣物,并且材质是我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柔软,说明你是富贵之家,并且还有人应当也是在你昏迷的时候换下了衣物,为何骗自己不回去呢?”

农妇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

云楼愣住了,看着对方那张有些沧桑粗糙的脸,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也有不可理喻。

为什么,要将他给带回来,为什么要说这些,为什么,要救他?

他不过是一个坏人做不下去,好人当不成的可怜虫罢了,为何,要露出如此怜悯的神情?

“你什么也不知道……”

云楼偏过脑袋,一时间居然是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神,那种宠溺无奈心痛的眼神,或许在她的身上见过无数次。

一时间他有些痛恨这种感觉,为什么天下母亲的神色都这样一般无二,难道他就永远只是个孩子吗?

“我不知道你和你的父母闹了什么矛盾,可是你真的了解吗?你知道吗?你懂他们吗?你知道的真是对的吗?”

接连带着颤抖的声音传来,让云楼内心更加的纠结痛苦,忍不住爆发出来,低低的吼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说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杀了……赶紧滚……”

后面的声音已经低了下去,云楼只恨自己的无能,现在居然对着一个不过是山村里面朴实善良的农妇发出这般的威胁,眼泪忍不住滴落下来,啪嗒啪嗒,你怎么这么没用啊……下一刻,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温暖的怀抱抱住。

“孩子……你太乱……太累了……睡吧……”

一切都归于黑暗,房间里面的两人渐渐的睡去,四周又回归沉寂。

只有那一盏摇曳的灯火,增添了灯油,依然的葳蕤,驱散了黑夜,撑开了一小片的光明。

……“院里的桃花开了,云儿,你去看看吧……”

“嗯……”

短暂的几日相处,让两人之间有了一定的亲近。

虽然对方一直没再开口让自己离开,但是从对方流露出的眼神里面,云楼知道对方无时无刻都在期盼自己离开。

此离开,非彼离开。只是希望自己能回去。

云楼有时候都觉得好笑,对方就这么一个没有半点灵力的普通人,是如何笃定他就一定需要回去,家里面就一定会有人去等他的呢?

农妇名为阿如,育有一子,其夫死于贼寇之手,子被掳去已有二十年之久。

对方只是把自己当成孩子看吧,云楼抿嘴笑了笑。

今日以来一直在床上,就连对方做好饭也不下床,阿如也愿意给他送来。

不过却是亲昵的指着他的鼻子骂,疲懒。

看着对方离开出门农活,云楼缓缓的移动着身体下床,行将朽木,近乎将死之人。不是疲懒,实属没必要在让这样的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担心。

云楼缓缓的踱步到了院外,看着那娇艳的桃花,简直是要命的一般,竟漂亮得这样端庄、美丽、娇艳,这样多姿多彩、活泼浪漫。

横枝优雅闲适,斜枝潇洒豪放,曲枝温柔婉约,直枝庄重威严,实是树树有不同、枝枝皆各异,花与树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动静结合,富有生趣,其色彩、姿态、风韵之美。

“花以形势为第一,得其形式,自然生动活泼。”

云楼轻笑一声。

“只是花开了,我也要走了……”

他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算好了时间,他也该离开此地了。

轻轻的合上了门,云楼实在是可惜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办法给阿如留下些什么东西,那件衣服被云楼留给了她,应该值不少钱。

云楼穿着对方改制的粗布衣服,静静地向外走去。

走出了这一个小小的村庄,云楼回头看去,寥寥炊烟,小鸡黄牛,守家老狗,这小小的村子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云楼不属于这里,也不愿意将这里和谐的生活破坏,只是静静的回头,将这一切都记在了心里。

便朝着远离此地的方向离去。

……鞋子踩在枯枝上面,压出了噼啪的声音,云楼微微有些气喘,靠在了一旁的大树之上。

轻轻的开口道:“出来吧,我不过是个废人了,害怕什么?”

良久,都没有声音出现。

“错觉么?”

事实上,云楼现在却是就像是普通人一样,或许是连普通人都不如,自然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在跟踪他,于是每走一段路,都会这样的说上一遍,他实在是懒得走了。

休息了一会,云楼觉得无趣,轻轻的哼唱起来。

其音调,曲调,就是之前云若仙哼唱的小曲。

不知道行走了多久,云楼甚至都觉得有些坚持不下去了,身体一晃,差点软倒在地,忍不住咳嗽了几下,又是几抹鲜红,也是懒得去看,就在身后的粗布衣服上擦了擦。

“云深不知处,瑶歌寻此处。”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云楼笑了笑。

“总算是愿意露面了?”

“云楼……是你吗?”

那道身影脚踏虚空而来,显然是仙人之上的存在。

“如假包换。”

云楼耸了耸肩,整个人虚弱不已,萎靡不振。

“你怎么成这个模样了?”

此人带着一个面纱,看不清楚对方的脸蛋,但是从对方身材和气质来说,应当是个美人,不知为何,云楼总感觉有种熟悉的感觉,云楼直勾勾的看着对方,就像是一个好色之徒一般。

“你就是那个一人杀了十位高手的王涯徒弟,云楼?”

察觉到云楼的目光,那道身影微微的皱眉,声音里面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是不是很失望?我现在要死了。”

云楼轻轻的开口,笑了笑。

“你死不死没有任何的关系,先不说我会让你短暂的或活着,就算是你死了,你的尸体一样能送上用场,只要将你的一只手送到青云派去,想来王涯也不会坐视不理。”

那道身影的声音依旧冷淡,关于云楼死活她一点也不在意,先不说云楼能不能死成,就算是他死了,那也能起到作用。

“哎……真是麻烦……”

云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就你一个人来吗?”

“什么意思……”

那位仙人顿时警觉起来,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你还抓不抓我了?这么胆小?不抓我可就走了。”

云楼脸色苍白,面如金纸,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栽倒在地上一般。

那道朦胧的身影却依旧没有靠近,仍旧在思索着,渐渐地,周身突然浮现出了数道身影。

每一道都凝滞在空中,显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因为对方的战力和对方背景的战力实在太过于恐怖,容不得半点马虎,若不是知晓现在的王涯尚未在此地,几人是万万不可动手的。

“诸位……还等着干什么?动手啊?”

一个血色的身影笑呵呵的开口道,云楼的移动速度极慢,就像是垂死挣扎的蚂蚁,那一点移动的距离,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转瞬间就到达的地方。

“不急,不急……”

旁边一个光头吟诵了一声佛号,一时间三人居然僵持在这里,谁也不想上前做那个出头鸟。

因为怎么想都不应该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

“娘的……都胆子这么小,那我就直接宰了他完事。”

那道血色的神鹰大骂一声,直接朝着云楼的身后伸出了一爪,顿时化为血影而去。

而云楼的却甚至没有感受到那股冲击,只是一直向前走着。

“你疯了?”

那道朦胧的身影忍不住尖叫出声,那道虚弱的身影,怎么能承受得住那次攻击。

似乎是察觉到两人的目光有些异样,朦胧的身影补充道:“一个活着的云楼比一个死了的云楼值钱太多了……”

两人这才移开了眼眸。

终于,那道血色的爪印在即将接触到云楼最后一刻停了下来,猛然的逸散开来,强烈的劲风铺面,直接让云楼的身体倒飞而出,血洒当场。

这道攻击甚至都没有触碰到云楼的身体,只是轻微逸散的波动,就让云楼横飞出去,由此可见他此刻的状态到底差到了何种的地步。

“这不怪我……他太弱了……”

那道红色的身影开口道,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对方连半点的反抗能力都没有。

云楼倒在了地上,半天都没有动静,仿佛死了一般。

“该不会死了吧?”

那道血色身影开口道。

“还没死,快了。”

那道身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你们家的人,心疼了?”

血色身影嘲讽道。

“住嘴,别怪我没提醒你,先前让他死了只是说说而已,每一个亲传弟子都有一盏明灯,一旦他死了,就等着迎接一位来自山巅之上的仙人境剑仙的怒火吧,他杀别的仙人境可能需要一番谋划,但是你们这种货色,不过一剑而已。”

朦胧身影起伏不定,心头更是一团乱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忍不住动手。

但是其余两位的速度更快,说话间那秃驴就已经悄然来到了云楼的身旁,不过却是没有直接伸手,而只是唤出一道金色的手臂,直接将云楼抓住。

毫无阻碍!

僧人顿时心中狂喜,云楼身上的秘密对于佛门来说,还多了一个无字佛经,这要是能够得到这个秘密,那佛门的实力起码能够上升一个档次,当然,或许会被高层牢牢的掌握,不会放下去,但是那对于自身的提升却是无法想象的。

不过这时,一道血色劲风袭来,那道金色的大手陡然破碎,一只血手朝着云楼抓去。

“嘿嘿……是我的了!”

“尔敢!”

僧人念叨一声佛经,声音宏大,双目怒视,怒目金刚,顿时血色身影一滞,手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那道朦胧的身影也赶到了,趁着两人争斗之际,直接抓起云楼,然后转身就跑。

“云儿……你不能死啊……”

声音居然带着一些哭腔和颤抖,让本来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使出最后一招,与对方同归于尽的。

是的,云楼本来就抱着必死的决心,那就是激发体内紊不堪的灵力,让其碰撞混乱,然后所有的灵力就会躁动起来,乱动最后的结果就是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他灰飞烟灭。

云楼不知道爆发的威力有多大,但是想来这么多的灵力威力也绝对不会低,不知道能不能炸死对方,就算是不能,那也总能炸伤吧?

可是刚刚准备激发的念头瞬间就被击散,感受着对方极其温暖的怀抱和柔软和那股令人蠢蠢欲动的香味,云楼一瞬间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碧沐清。

“师娘……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楼一瞬间就愣住了,呆呆的被对方抱在怀里,然后飞速的疾驰。

“等离开这里再和你细说吧……”

碧沐清脚下踏着一柄青翠欲滴的小剑,速度极快。

不过后面却紧紧跟着两道身影,一道金色,一道血色。

“杨蓓,你疯了?你是想背叛我们吗?”

那道血色的身影速度极快,如影随行,紧紧的跟在后面,愤怒的大吼道,沿途的山林都被震颤崩塌,惊起了无数的走兽。

“她不是杨培,哼哼,这下有意思了,看到她脚下那一柄剑了吗?她就是足不出户但是却美貌扬名在外的王涯夫人,青云派的碧沐清仙子!”

那道金色的身影冷笑一声,但是速度却也不慢,一直紧紧的跟着。

“什么……”

血色身影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买一送一。传闻王涯夫人的容貌不愧于山上的仙子,身段却远超名妓,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待我拿下,好好的品尝一番,要你在我身下欲仙欲死,看看这天下第一剑仙的夫人的滋味到底如何!”

话音落下,血色的神鹰速度猛然的暴涨一截,急速的接近碧沐清。

“师娘……”

云楼被碧沐清抱在怀中,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的清冷的侧颜,面纱下面紧咬的牙齿,表示碧沐清并不轻松。

事实上碧沐清由于体质的原因,很少与人战斗,尤其是于王涯成亲之后,更是极少下山在外抛头露脸,很少有人一睹她的容貌。

但是从青云派当中流传出的,也是见过碧沐清容貌的都一致认为,天下第一美人,清冷的容颜加上惹火的身段,足以让任何男人神魂颠倒,也亏得她的夫君是天下第一的王涯,要是换个人,压根就护不住这一朵娇花。

由于自己体质的问题,碧沐清不知道多久没有下过山,但是此刻居然为了自己的徒儿下山,这要是传出去,无异于投放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渴望一睹仙子容颜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云儿……别说话……我带你走……”

碧沐清轻轻的开口,声音依旧温柔,可是她吃力的样子怕是维持不了多久。

“放我下去吧……师娘……我活不了多久了……”

云楼靠在碧沐清的怀中,虚弱的开口道,他之所以不回去就是不想师傅师娘见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可是没想到,她居然找到了自己……为了自己,完全不顾任何的危险。

“说什么傻话……师娘这就带你走……”

碧沐清的额头上已经有细汗流出,整个人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她不能太过动用体内的力量,否则那烦人的体质又会反扑过来,那时候她就会失去理智,到时候那等景象,她完全是想都不敢想。

“你为什么要这样……”

云楼本来以为泪腺已经干涸,可是现在又是忍不住热泪盈眶,本来做好了赴死的决心,可是碧沐清却又不顾一切的出现在这里,可是自己会连累了她啊……

“血河掌……”

突然听到一声大吼,紧接着铺天盖地的血色就弥漫开来,轰然的撞击到了碧沐清娇柔的身体上,碧沐清顿时遭受重击,猛然的吐出一口鲜血,然后猛然的下坠,但是双手仍旧死死的抱着云楼,将其护住。

“师娘……呜……”

云楼只感觉到了大片的鲜血从对方的身体里面喷涌出来,甚至打湿了他的衣衫,轰然落地,两人跌落到山林之中,甚至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

但是碧沐清用柔软的身子抱住了他,他没有受到半分的伤害……“别……别哭……”

碧沐清尽力的撑起身子,将云楼紧紧的抱在怀中,然后将其护在身后,望着那两道身影。

“哈哈哈哈哈……这么下贱的身段……我真是已经迫不及待了啊……”

那道血色的身影眼神贪婪的在碧沐清的身段上下扫荡,对方无论是身段容貌还是身份,那都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存在,亵渎这样的女人,几乎让他兴奋得发抖。

“碧妇人……得罪了……”

那个僧人看着碧沐清的神鹰,眼底里面也是不可抑制的出现火热。

“什么?果然是道貌盎然的秃驴……不过得让我先来……”

“无妨……一起来也行,一前一后,三个洞穴怎么都行……”

僧人吟诵了一声佛号,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的污秽。

血色的身影露出了一抹邪笑。

“看来你这天下第一美人的魅力确实不小啊,我们佛教的圣僧都把持不住了……”

见着两人缓缓的向前,碧沐清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剑,对准着两人,将云楼牢牢的护在身后。

“嘿嘿……如果你要是主动配合一点……说不定我们会大发慈悲放了你这宝贝徒儿哦……”

血红身影露出了狰狞的面容,丑陋无比的面孔,上面伤疤无数,宛如恶鬼。

“你……”

听到对方的话,碧沐清的脸色一阵的变幻。

“师娘……快跑啊……”

云楼只感觉意识逐渐的模糊,用尽最后一丝的力气开口道,在即将昏迷的时刻,只见那两道身影猛然的扑了上来,一切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只是这一次,他或许再也不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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