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夺舍了么”
眼看着五根被黑气缠绕着的手指即将抓到自己的面门,一尘眼中蓦的闪过丝丝亮光,间不容发之际右手掐了一个指诀。
紧跟着就有几道黄纸符咒从他怀里瞬间飞出,狠狠地撞上了“苏木”抓来的五根手指。
只听“滋滋滋滋”地响声不断传出,这几张一尘用朱砂精心画就的祛邪灵符,竟然才一个照面便被苏木手指上缠绕的森森鬼气化成了细碎的粉尘。
与此同时,一尘也借着这眨眼即逝的机会微微侧身。
只是他一开始便错估了苏木的狠厉,即便借助灵符的迟延,勉强让开了头颅要害,却仍被破风袭来的鬼爪划伤了左边的臂膀。
灰白色的道袍上,瞬间多了五道破口,殷红的血液顺着伤口一点一点浸出,将他的肩头慢慢染成了一片紫红。
“好强的怨气!难道说她就是那个西郊破封而出的厉鬼…”
心里感慨了着,一尘双脚交错退后了几步,迅速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雪白的糯米,均匀的洒在了被苏木鬼爪抓伤的地方。
虽然只是一个照面,就被苏木偷袭得手,一尘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畏惧,看起来是在因伤退后,实际上却恰好用身体封住了苏木逃跑的路线。
而另一边“苏木”一击得手后,先前心中那种强烈的不安和惶恐顿时散去了大半,尤其是看到一尘遇袭时只催动符咒对敌,受伤后竟然不用道法疗伤,而是选择掏出糯米祛除伤口残留的阴气时。
她已经在心中笃定,面前这个衔尾追来的道袍小和尚,要么就是修行不久一身道法低微,要么就是也跟她一样,受限于如今这精气异常稀薄的天地,不敢轻易动用身体内的精元。
哦不,严格的说起来,在她面前站着的这个小和尚,所面临的情况恐怕比她还要窘迫千倍万倍,毕竟她身体内的精元消耗了,还可以通过吸食其他生灵的精气来补充。
而面前这个小和尚,如果无法从天地间汲取精气元力,那么他一直消耗着的就只能是自身的命元了。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苏木”突然间觉得,虽然在禁坛中被人封印了上千年,但在这样一个天地灵气枯竭的末法时代破封醒来,似乎也不再是什么坏事了。
心情这么一放松,便掩嘴娇笑道:“小秃驴,说起来今天晚上,你跟屁虫一样跟了奴家那么久甩都甩不掉,该不会是看上奴家这具肉身的姿色了吧,只可惜纵然你有一片痴心,不过不巧的是奴家心里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是非不分冥顽不灵的死贼秃。”
“识相的,就赶紧把路给姐姐让开,这样或许还能保住你的一条小命……”其实若是换了被封禁之前,像面前一尘这样实力低微的小和尚,“苏木”一只手不知道能碾死多少。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刚刚脱困不久,虽然先后吸食了两个生人的精气,但跟这些年自己损耗的精元比起来,实在是杯水车薪沧海一粟。
纵然她真能将面前的一尘毙于掌下,可杀了这样一个佛门弟子,对现在的她来说,可是弊大于利得不偿失。
“啰嗦!!”
道僧一尘低喝一声,右手掌心处突然多了一面小小的铜镜,铜镜上隐约刻着伏羲八卦的纹路。
见一尘的手心忽然多了一面铜镜,“苏木”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死秃驴,你这是在找死!!!”
说着擎起右手再一次朝着一尘的方位铺了过来。
然而还不等她欺近,一尘右手掌心的小小铜镜上,忽然绽放出了无量毫光,饶是“苏木”早有防备,仍被这耀目的光芒逼得一时无法靠近一尘。
而趁着这个功夫,一尘甩手冲着“苏木”的方向抛出了掌心的铜镜,就在铜镜被苏木震得碎裂的瞬间,他的掌心里已经多了一包黑黢黢的法盐,劈头盖脸的朝着“苏木”身上撒去。
漫天纷纷扬扬的法盐,真可以说是无孔不入,更奇特的是,这些黑黢黢的盐粒,只要沾到“苏木”身上的阴气,便好像遇到了火焰的油滴似的,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火花。
“啊!!!!”
“苏木”猝不及防被一尘抛出的法盐撒了个正着,顿时发出了一声声痛苦的呻吟,这些呻吟声尖厉而又凄寒,回荡在这条漆黑闭塞的弄堂里,显得格外的毛骨悚然。
“呼……”见“苏木”被自己抛出的法盐困住,一尘终于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虽然两人交手的时间并不长,可头一次面对这种破封而出的千年厉鬼,一尘的心情远远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过了没多一会儿,法盐与阴气纠缠而生出的冥火终于熄灭了,先前被冥火缠绕的“苏木”也仿佛精力耗尽般,软软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一尘这才挥了挥衣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变生肘腋,倒在地上的“苏木”忽然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弹了起来,一只鬼气森森的右手狠狠地插向一尘的腰间。
在一尘的料想中,“苏木”被他精心提炼的法盐撒了个正着,就算不死也必定大伤元气,哪成想“苏木”这种时候还能发动如此凌厉的偷袭。
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腰眼处传来,随后整个人便硬挺挺的倒飞了出去。
然而随着一尘在偷袭中被打的倒飞而起,“苏木”嘴里却传出了极为凄厉地哀嚎,捂着自己的右手满眼惊恐地看着一尘腰间那柄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的奇型兵器。
要知道她刚才那一爪,别说一尘这样的血肉之躯了,就是一道土墙她都能掏出一个窟窿来,更不要提她指爪上缠绕的戾气,哪怕只是沾染到一尘的皮肤上,也足够让他吃足苦头。
可就在刚才,她的鬼爪即将得手之际,悬在一尘腰间的那根古怪铜棒上,突然自发生出了一股子沛然难御的精芒,不但瞬息化解了她爪上的戾气,甚至若不是她收收的及时,差一点就要伤到她的本命精魂了。
在苏木惊骇的目光中,一尘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手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丝,抬头看了看远处惊疑不定的“苏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悬挂的降魔杵正心。
起初离开玉佛寺时,对于师尊让他带走正心这件事,一尘心中还略微有些不大情愿,却没想到自己真遇到厉鬼时,竟然是这柄正心救了他的性命。
而为今之际,他提前准备的那些除祟法器,早在刚才和“苏木”交手的过程中损耗了大半,虽然还有几样藏在身上,但即便拿出来,多半也根本奈何不了面前这只怨气深重的千年厉鬼。
唯一能够指望的,反倒只有腰间悬挂的这柄,被玉佛寺历代高僧祭炼供奉的传寺秘宝正心了。
当一尘的手终于抓住了正心的握柄时,整条晦暗的弄堂似乎都跟着明快了几分,空气中隐隐飘散着讳莫难明的梵音。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远处“苏木”是真的开始有点害怕了,面前的这个小和尚倒是不足为惧,可他手里握着的那样法器,却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让“苏木”心悸的气息。
“此宝名曰正心。”一尘冷冷地回了一句,看起来是在回答苏木的话,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正心正心”苏木喃喃重复了两遍,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正心!好个正心!是想要借此为天地正心么?”
“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天地本就没有心,又哪里需要你们这些贼秃来提它正心。”
“倒是你这个小和尚,今天当真不肯让我一马么?”
“你本死灵,不该滞留阳世。”
“笑话,我既然能滞留阳世,谁又能说我真的死了,知道我为什么最烦你们这些贼秃么?”
“就是因为你们太过冥顽不灵,这世间有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人,你们不去对对,天天却挖空了心思,盯着我们这些屈死的野鬼。”
“好,既然你不让我活,那我就只好让你死。”
话音方落,“苏木”再一次合身铺上,然而无论她如何扑杀,却始终无法攻破正心自发绽放出的那一圈佛光,更不要说伤到佛光保护下的一尘了。
没过多长时间,先前从骆远身体内吸来的精元便损耗的一干二净。
而就在苏木身心俱疲难以支撑的时候,一尘忽然握紧了手里的降魔杵,高高地举了起来
“不要不要”苏木惊恐地瘫坐到地面上,她虽然还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但却已经不敢在催动法力了,因为她能感觉到,身体内属于苏木的那部分灵魂正在逐渐苏醒,妄图和她争抢身体的控制。
“不你不能杀我虽然我暂时控制了这具身体,可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没有死,对她还活着”
一尘闻言皱了皱眉,不过手里高举的降魔杵,却终于没有狠狠砸下去。
“我说的都是真的,这具身体不是我夺舍来的,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被人强奸,过度惊恐之下散了三魂七魄中的幽精魂和雀阴魄”
“若非我分出自己的一魂一魄融入她的身体,她只怕根本活不到现在,所以我的命现在也是她的命,你如果要非杀我那就是直接杀她!!!”
“现在那个女孩儿的生魂仍在这具身体里,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唤醒她的灵智,这样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见一尘眼中似乎还有疑惑,“苏木”连忙哀求道。
然而正在一尘思索“苏木”所说之话是否可信时,跌坐在地上的“苏木”眼光忽然看向了一尘的身后,紧跟着突然张开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